弟弟跑开去把画放了,过了一会,他拿了一本作业本回来,打开封皮,让张晨帮他在封二画画,张晨问道:“为什么要画这里?”
弟弟没有说,小昭看了一眼,笑道:“他这是想带去学校,随时都可以拿出来和同学吹牛。”
弟弟腼腆地笑着,张晨说好,“这次要画什么?”
“还是要画战斗英雄。”
“你想要h继光还是d存瑞?”
“h继光。”
张晨说好,他就在他作业本上画着,画了身穿志愿军军服的h继光,飞身去堵敌人的枪眼,右下角画了碉堡和一根伸出碉堡的,射着子弹的机枪管,背后是硝烟弥漫的战场。
弟弟在身后,看着就兴奋了起来。
给弟弟画完,妹妹也拿着本子过来,张晨问她想画什么,妹妹在想着,张晨问:“姐姐现在在杭城了,我给你画杭城的西湖好不好?”
妹妹“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你坐在那里,我把你也画到西湖边上去。”张晨指了指边上的凳子,和妹妹说。
妹妹睁大了眼睛看着张晨,意思是可以吗?
小昭笑道:“让哥哥画,你想到哪里,哥哥都可以把你画进去。”
妹妹高兴地在凳子上坐下。
张晨仿佛又回到了在西湖边给人画像,他先画出了妹妹,然后在背景画出三潭印月,在远景画出了保俶塔。
妹妹开心极了,拿着本子过去给爸爸妈妈和小昭看。
弟弟在边上看着,眼馋得不得了,又不好意思说,张晨看着心里明白,也知道弟弟喜欢什么,他问弟弟:
“我给你画一张你是小八路,打日本鬼子的好不好?”
弟弟一下子就跳起来,父亲赶紧说:“让哥哥喝水,休息。”
张晨笑道:“没关系的,画画不累。”
他拿起了速写本,一边看看弟弟,在心里揣摩着他的脸部和身体特征,一边在速写本上画了起来。
母亲和小昭拉着家常,这时候已经说到这个那个的亲戚了。
中午母亲给他们煮了面条,刚吃完中饭,就陆陆续续有亲戚来了,都是来看小昭,特别是张晨的,张晨分不清他们谁是谁,只能小昭怎么叫,他就跟着怎么叫,每一个来的亲戚,小昭都会送他们一份礼物。
张晨这才看出来,小昭在乡里看似漫不经心的采购,其实心里都是盘算过的,每一个来的人,适合给他什么,她事先都已经有了打算,一个也不会落下。
来的人很多,一个个看到小昭和张晨,都很高兴,小昭也很高兴,张晨在边上看着,觉得她有点像圣诞老人,心想,每年回来,对小昭来说,这大概都是一个重要的环节,她在外面那么努力,大概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为了回来能够享受这份快乐。
来的客人里,有一些来了,坐着说一会话,就走了,大多是说了话后没有走,要留下来吃晚饭的,女的去帮小昭的妈妈洗菜切菜,男的到其他人家去搬桌子凳子和餐具,他们在门口的院子里,摆了三桌。
来的人里,还有一些比较近的亲戚,像小昭的叔叔和大伯,都带来了腊肉、鸡鸭、豆腐和蔬菜,还有一坛坛的酒,小昭的小舅舅,带来了一筐鱼和一背篓的新鲜肉,鱼是他自己打的,肉是一大早去乡里买的,刚刚回来。
小昭埋怨说,那舅舅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坐拖拉机回来。
小舅舅说,我到乡里的时候,你们已经走了。
这么多的人来了,山坡上的房子里外,变得热闹非凡,到了四点多钟,小昭的阿姨带着外公外婆到了,小昭赶紧把他们请到了火塘那边,招呼张晨也坐下,陪外公外婆聊天。
外婆拉着小昭的手,不停地呵呵笑着,外公在边上跟着笑,张晨递香烟给外公,外公赶紧摇头,小昭和张晨说,外公的肺不好。
最兴奋的是小昭的弟弟,他只要看到有小朋友来,就去拿了张晨画的画给他们看,特别是那张自己是小八路,打日本鬼子的,这让其他的小朋友看了,羡慕得不得了。
妹妹比较含蓄,有她的朋友来了,她也想显宝,不过她不是拿画出来给她们看,而是带她们去房间看。
四个小姑娘看了出来,脸红扑扑的,站在那里,看着张晨,又不好意思靠近,互相推搡着,张晨问妹妹:“有什么事吗?”
妹妹的脸绯红,她看了看小昭,小昭笑着点了点头,妹妹这才细声细气地说,问张晨能不能给她们四个画一张站在一起的画。
张晨说好啊,他走过去拿来了速写本,问她们,给你们画哪里?我给你们画站在北京天安门前的好不好?
妹妹还没有说,小昭就叫道,这个好,天安门,我都没有去过。
四个小姑娘拼命地点头。
张晨拿起了笔,心想,我也没有去过天安门,但见得多啊,也画得多,从小到大,谁没有见过天安门,张晨也数不清楚,在学校的黑板和宣传栏,画过多少次天安门了,早就能信手拈来,他连天安门有几个城门,城楼上有几根圆柱都一清二楚。
小昭的男人会画画,这个消息在屋里屋外马上引起了轰动,大家都围过来看,看了都说好,比赶集的时候,那个在乡里街上画像的师傅画得还要好。
张晨很快就画好了四个小姑娘,戴着红领巾,站在天安门城楼前的画像,四个小姑娘开心死了,她们马上去一边商量,这幅画在哪个人的手里保管几天,商量的结果,把妹妹排除在外,因为她有其他的画,这画,就在她们三个中间,一个人保管十天这样流传。
这幅画画完,弟弟的那些小伙伴们不干了,他们围拢了过来,有一个胖小子和张晨说:“哥哥,能不能给我们也画一张?”
张晨说好,画红小鬼抓特务的好不好?
一帮的小孩都说好。
张晨逗他们,那你们都是红小鬼了,去抓谁啊,谁是特务?
胖小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大大咧咧地说,我吃亏点好了,我来当特务。
张晨笑道,好,那你们快把特务抓起来。
其他几个,马上就把胖小子的双手扳到了身后,张晨叫道,好,就这样别动。
他在速写本上刷刷地画着,边上看的人感叹,画得真快,那个画像师傅,画画还要用橡皮擦来擦去的,最后画成了一个鬼。
其他的人都说,是啊是啊。
马上有一个老人,悄悄地问小昭的妈妈,母亲又问小昭,说可不可以给你表舅公画个画像,小昭问张晨,张晨犹豫了起来。
张晨知道他们说的画像,就是遗像,老人去世了以后,这画像就挂在堂前,供后人缅怀,这个遗像,有一张摊开的杂志那么大,当时的照相馆,已经有能力放大这么大的相片,但很多的老人不喜欢照片,他们认为,照片是没有魂的,还是喜欢有人用笔把自己画出来。
他们前面说的赶集时候的画像师傅,就是干这个,人还在世的时候,就准备一张自己喜欢的遗像,对老人们来说,是件大事,就像看到自己的寿棺已经准备好一样。
让张晨为难的是,不是这画像画起来有多大的难度,张晨以前,也帮人家画过不少,没多大的难度,让他为难的是没有碳画铅笔和铅画纸。
张晨知道,就是乡里也不会有这些东西,要想买到,就必须去县里,张晨问小昭,这里去县里,当天可以来回吗?
小昭问他去县里干嘛,张晨就和她说了。
小舅舅说,那没事,我们村里开矿的那个瘌痢头有摩托车,我明天早上,骑他的摩托车带你去,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到县城了。
张晨说好,他和小昭说,那你问问还有没有需要画的老乡,需要的话,我明天多买一些回来,帮他们都画了。
边上的很多人一听,就开心了,都说要,小昭大概统计了一下,有十多张,他问张晨,这么多你能画下来吗?
张晨说可以,这两天在这里,下地上山的我都不会,就画画还能干,画得下来。
大家都笑了起来,都和小昭的父母说,小昭的这个男勒不错。
张晨和小昭说,有自己喜欢的相片,就让他们拿相片过来,没有相片的,就只好辛苦他们,人来坐一会了。
“应该地,应该地。”大家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