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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文字是原来的前三章,后来修改收回。

为了看的顺畅,放在这里,以便前后衔接。字有点多,不愿看跳过吧。

首章海上珍宝

“嘀嘀、嘀嘀、嘀嘀……”

昏暗中一阵铃声响起,随即一只大手伸出,关掉枕边鸣响的手机。缓缓撑起沉重的身体,那人盘膝坐在床上,隔着浆洗的有些疏松的棉制窗帘,注视着窗外那一轮初升的朝阳。

‘好美的朝霞啊!看来你和我一样,都对今天充满了憧憬,那就一齐努力吧,让这座城市铭记住我们的名字!’

他叫苏和,二十七岁,眼睛很大,神光炯炯。别看他年纪轻,在螺湾市可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只用了七年时间就成功当上了这座海滨小城的市长,虽然是个副的,但仍旧创造了小城市的历史。现如今,距离再次刷新这个纪录的时间也为时不远了,因为那个时间就在今天,准确一点的说,应该是两小时二十九分五十五秒钟以后。

……

“妈,真吃不下了,您饶了我吧!别再给我添了,您自己也吃啊!”

此时,我们年轻的副市长正向他的老娘连连摆手求饶,示意再也吃不下那满满一碗的棒子面粥了。趁老娘愣神,苏和从她手里抢下粥碗,来到水池前正要去洗,又被老娘一把夺了回去。

“我一个老太婆,成天呆在家里,又不像你们这些费脑子的家伙,哪里会饿着!”

老太太麻利地涮净盘碗,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不想喝了就滚蛋,晚上早点回来,刘婶家今天杀鸡,给咱家留了一只,后晌我给你炖上,好好补补你那个猪脑子。”

“噢……”

苏和略微尴尬便又马上恢复了常态。今天有一脑门子的事情等待他来处理,晚上肯定是回不来了。晋升的事情苏和没有告诉老娘,他是想着等过年搬新屋的时候给老太太来个双喜临门,好让她趁着高兴跟自己一齐搬走。

“晚上市府那面有个重要接待,您老儿自个把鸡炖了给自己好好补补吧。”

说这话苏和心里很虚,晚上有应酬是不假,却不是和市府里的同僚,而是与他的红颜知己靳梅梅一同庆祝这次荣升。

想到喜事临头时,舍亲娘眷红颜的不齿行为,苏和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直接说将出来。

“我一个人吃什么劲,你不回来那就明天再炖。正好下午刘婶子要回乡下去抓鸡苗,我也跟着去凑凑热闹,过年的时候,你这猪脑子就不愁吃上土鸡和土鸡子了!”

苏和的老爹走的早,从小苏和就和老娘一齐生活在城郊的大杂院里。小的时候,凭着老娘的一双巧手,一家人自给自足,日子过的从来不比有爹的人家差到哪去。

虽然苏和现在的身份地位已经今非昔比,但他和老娘却一直没有搬离这片大杂院,一方面是因为老娘习惯了大杂院里的生活,舍不得搬走;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苏和需要在丛林中树立起他平民市长的形象,好捞取更多的政治资本。

所以这两年来不管未婚妻靳梅梅怎么念叨,他还是坚守着等成功上位后再考虑搬新屋的事情。

“妈,您就别瞎忙乎了,年前咱们就搬新屋了,养了鸡也得送人,累哄哄的,图什么?”

“图什么?搬新屋是你和靳梅梅的事,跟我老太婆有什么关系?让我去当电灯炮?告诉你,大杂院里我住惯了,搬进你们那盖盖房—我憋屈!要搬啊,你们自己搬!千万别算计我老太婆的这些盆盆罐罐!”

年纪轻轻就守寡,养成了苏和老娘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从衣架上取下苏和的新西服,老太太一边拍打着上面的灰尘,一边继续唠叨道:“不用问,这又是你那梅梅给置办的吧!啧啧啧,你摸摸这料子,少说也得上千块吧?就她这种大手大脚的过法,我看你们家不是什么靳梅梅,迟早有一天得让她过的真没没了!”

又被老娘数落,苏和满心苦闷,他知道老太太一直看不上他的未婚妻靳梅梅,不然也不会心血来潮给他戴上“猪脑子”的大帽子。但这两茬人在生活方式上的代沟,就算他是个市长,也没能耐解决。

就像眼前的这套新西装,几万块钱的定制款,不但老太太接受不了,他也觉得贵。可惜耐不住靳梅梅的软磨硬泡,他也只能买来装点门面。

“好好好,到时候我们俩吃糠咽菜,您老人家吃香的喝辣的,这样总行了吧!放心,您乐意搬就搬,不乐意搬就继续住着,守着您这些大清朝的盆盆罐罐,我上午还有个会,就不烦您老人家了!”

无论长多大,苏和都习惯了每天早上受老太太的一阵挤兑,这样他才能精神百倍的去上班。

“走吧,大忙人。记得晚上少喝酒,回来晚了,老娘可不伺候!”

“好嘞,小的得令!”忙不迭配合着老娘,苏和心情美丽的离开了家门。

院门口早有一辆黑色轿车在候着,见到苏和出来,一个精干的年轻人快步上前,熟练接过苏和手中的提包,利落地拉开后门将苏和让了进去。

“尊敬的市长大人,今天您的这身西装太帅了,恐怕州长来了也得相形见绌。恕属下眼拙,您这身西装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全球限量依文定制吧?”

说话的年轻人叫秦奇峰,年初时才调任到苏和身边做秘书。小伙子工作起来机灵能干,深受苏和的信任,就是这套油嘴滑舌的本事让苏和大为头疼,好在时间长了,苏和也慢慢适应了秦奇峰这种夸张的恭维说辞,现如今时常还乐得其闻。

“噢?看来你是经常穿了?”

“哪敢、哪敢,小的哪里穿得起这么金贵的东西,也就是在您这儿沾沾仙气罢了。”

“行了,别贫嘴了,说正事吧。”苏和被秦奇峰逗乐,连忙制止了他继续发挥下去,一本正经的命令道。

“好的,市长大人。会议中心那面我一早就落实过了,一切准备就绪,州政府那面的领导已经出发,路上畅通的话,九点钟左右到达会场,已经通知吴主任到市郊迎接了。现在距离会议还有一小时四十八分,您看咱们怎么安排?”

“去海螺湾!”

……

螺湾市是座海滨小城,因海岸线上有处形如螺背的天然海湾而得名。

虽然螺湾拥有天然的优良港口,但由于同为港口城市的州府就在螺湾附近,所以螺湾天生就像后娘养得一般,得不到任何关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大哥独享各种政策资源,吃的脑满肠肥。

而螺湾却几十年如一日,资源匮乏落后、人口流失严重,经济更是在北陆州内垫底,但这一切都在苏和走马上任后得到了巨大改观。

苏和成为螺湾市分管经济发展的副市长后,一改以往与其他沿海城市同质化发展的老路,以文化旅游为突破口,拿海螺湾作起了大文章。

短短三年,螺湾市GDP和财政收入的增速都排到了全州第一,创造了螺湾奇迹。苏和也借此一跃成为北陆州最为耀眼的政治新星。

黑色轿车缓缓行驶在滨海大道上,道路两旁的大王棕挺拔隽秀、生气勃勃。从这里望去,海螺湾里犹如一幅画卷,波光麟麟、千帆百舸。港湾里停泊着样式各异、大小不一的游艇帆船;沙滩上到处都是嬉戏的游人,欢笑和嬉闹声不绝于耳;更远一点的地方,数不清的酒店、浴场和娱乐中心鳞次栉比,好不热闹。

每天晨起,苏和都会专门绕到来海螺湾。在这里,感受他心中蓝图一点点成为实现的自豪感,为一天的工作打气。

路上,秦奇峰会将当天的工作内容向苏和逐一汇报,听取苏和的安排,然后再向政府办公厅通告市长一天的行程。今天也不例外,汇报完工作后,秦奇峰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连忙补充道:“对了,您帮扶的那个朔方小学生又来信了,我已经照老规矩回了信,寄去了钱。”

沉浸在无限遐想中的苏和习惯性的点点头,他正盯着前方一座巨大的广告牌看的出神。广告牌上印着两行醒目的大字:畅游珍珠宝岛、牵手田螺姑娘!大字下方是座圆形岛屿,岛上五光十色、如沐仙境。

‘珍珠岛,你才是我的田螺姑娘……’

苏和不由感慨着,他年纪轻轻就登得高位,有人帮衬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斐然的执政成就。珍珠岛的开发,就是让苏和登上市长宝座的最后一块阶梯。

珍珠岛,一座无人问津的荒芜小岛,距离螺湾市不远不近,六十海里的样子。为把螺湾打造成为大陆联邦知名的海洋旅游城,苏和不光把精力放在了本土,他的眼光更多的集中在了北陆中的这座无人小岛上。

在苏和不懈努力下,一家著名国际投资公司看中了珍珠岛的潜力,北陆州也迎来了历史上最大的单笔投资—三百亿陆币,珍珠岛项目直接促成了苏和的这次升迁。

迎着徐徐海风,苏和觉得心情放松了许多,所谓高处不胜寒,他的体会很深。收拾好情怀,苏和重新回到车上,准备前往螺湾市会议中心,迎接他的人生挑战。

路上苏和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来自幕后支持他的老领导,另一个就是他的未婚妻靳梅梅。

老领导在电话里说了几句勉励的话,遗憾的告诉他最近要去联府参会,不能亲自为他庆功贺喜了。老领导是螺湾上上任的当家人,一手将苏和从基层提拔起来,对他有知遇之恩,虽然苏和最终没能和老领导的千金走到一起,但这一老一少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老领导也成为苏和一路顺风顺水的重要后盾。

苏和现在的女友靳梅梅,人靓条顺、性格外向,对他不仅百依百顺,还给他提供了不少助力。两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定下年后结婚,婚房的选购和装修都是由靳梅梅一手操办,为苏和省了不少精力。

“……晚上不许接受别人的邀请,必须把这个时刻留给我,记住了吗?”

“记住了,你放心吧,晚上再见!”

无奈的向靳梅梅再次保证,苏和这才挂断了电话。这么重要的日子,靳梅梅非要过个二人世界,想想还有那么多等待庆功祝酒的同僚旧友,真不知该如何拒绝他们。

“是嫂子吧?上回小敏从新罗带回来的面膜,嫂子用的怎么样?明天她又要飞新罗了,好的话就让她多带些?”

刚刚放下手机,秦奇峰便不失时宜的试探道,苏和正要拒绝,忽然发现不远处会议中心的广场上,聚集着几百名穿着西装衬衫的年轻人。这些人见到黑色轿车开了过来,立刻围了上来,十几个身高体壮的连忙将早已准备好的横幅扯开。

中章潮起潮落

苏和的车刚刚拐进会议中心,就一眼看到了人群中拉开的横幅:苏和、苏和,螺湾楷模!追随螺湾新星,建设文旅名城!苏市长,我们挺你!……

“停停停!奇峰,这是你的主意吧?”苏和连忙喊停,指着窗外内容丰富的横幅不满的问道。

“不是、不是,您这回可冤枉我了,市长大人,这都是年轻人的心声,谁叫您在大家伙中的地位那么高呢!”秦奇峰连连摇头,表示这件事与他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

苏和怒瞪了一眼秦奇峰,整理了一下服饰,推门下车快步来到这群人的面前,瞬间便点燃了年轻人的激情。

广场上几百个西服衬衫都是螺湾市的政府雇员,苏和做为从他们中崛起的前辈,在这群年轻雇员中拥有极高的人气和声望,俨然就是一位政治明星。

政府雇员,顾名思义就是政府机构雇佣的工作人员。他们是政府中的骨干力量,挂着公务人员的金字招牌,干的却是机械繁琐的枯燥工作。几年下来,就能把热血青年打磨成得过且过、混吃等死的废人群体。

而苏和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定律,重新定义了政府雇员的概念,为这个群体注入了强心剂。苏和深知他们的悲哀和无助,上台后便多方争取,为雇员谋取权益,力主推行了与正式员工“同工同酬”等政策,一下子就收拢了庞大的人心。

在螺湾政府中,只要是苏市长安排的工作,就是雇员自己的工作,扯皮少了,效率高了,苏和的各项政见执行起来如虎添翼,成为他成功上位的强大内援。

今天,将要在螺湾会议中心举办的是苏和就任螺湾市长的任命大会,雇员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为了表达他们对苏市长的无比支持,雇员们一早便相约来到会场外呐喊助威,所以才出现了开始时的一幕。

见到苏和出现,年轻人们顿时欢呼雀跃,大家蜂拥而上把苏和围在了中心。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听我说,你们能来这里支持我,苏和都记在心里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关爱!可以说,没有你们的认同和努力工作,就没有苏和的今天!大家放心,今天我正式就任螺湾市长后,签署的第一条市长令就是‘深化内部改革、实施竞争上岗、平等薪酬待遇。’,兑现选举时我对你们的承诺!”

苏和的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欢声雷动。所有的雇员都是因为相信平民出身的苏和,才将选票坚定的投给了他,现在承诺成真当然是欢欣鼓舞。

“好了、好了。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些霸气的横幅就收起来吧,不然一会儿让州领导看到了,以为我们螺湾要自立山头了呢!”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苏和点了几个能叫出名字的手下,将大家手中各种“辣眼睛”的条幅收了起来,又嘱咐他们要保持好会场外的秩序,这才阔步进入了会议中心。

按照惯例,今天的任命会议就是走一个形式,州政府会派一名主要领导到场宣布上级的任命决定,而这个决定其实已经板上订钉,因为选举结果是苏和一边倒的胜利。

即便如此,现在的苏和还是有些忐忑,任命仪式全市直播,他将第一次在电视机前发表就职演讲,人生中的许多第一次,总会让人惴惴不安。

九点过后,州政府的官员们才姗姗来迟,好在大家都习以为常。苏和恭敬的与州领导客套一番后,便领先一步将州领导引入了济济一堂的会议中心。

今天,螺湾市有头有脸的官员们都到场了。螺湾发展起来,他们不仅腰包鼓了,多年黯淡的政治生命也同样水涨船高,涣发了第二个春天。

虽然很多人还是看不惯苏和年纪轻轻就登堂入室,但好赖大家都是“高素质”人材,也不会跳出来反对这种一荣俱荣的好事。

“安静,请保持手机静音,现在开会!”

主持人是个富态的中年学者模样,讲起话来慢条斯理还自带一股韵味,他向与会官员们一一介绍了主席台上的要员,又向众人说明了会议内容,这才请来自州里来的主要领导宣读苏和的任命决定。

虽然无数次经历过这种场面,但当听到主角的名字是苏和二字,他本人还是不由的打了一个激灵,一股说不出来的暖意从脚底板板直冲天灵盖盖,浑身上下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澎湃!

“……,我代表北陆州政府对苏和市长的当选表示恭贺,希望苏和市长不辜负广大选民的殷切期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继续带领螺湾市勇立潮头,为我们北陆州的发展再立新功。下面就请苏和市长表态!”

主席台上下掌声雷动,屁股决定脑袋,以前他苏和是螺湾市的副市长,虽然前任市长从不为难他,但毕竟还是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现在终于天开云散,他要将自己所有的抱负都挥洒在螺湾的这片热土上,而且这只是他苏和的起点,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想到这些,苏和会心一笑。他清清嗓子,习惯性的轻触了两下话筒,刚要开口说话,便听到会议厅门口处传来一阵喧哗。

抬起头来,苏和看到厅门外闯进七八个人,他们推开工作人员径直向主席台走来。这些人身穿统一的制服,胸口左面都别着一个三角型的白色徽记。

‘内务府的人?!’

见到这些家伙气势汹汹的闯进来,苏和便眉头一皱。今天是他成为一市之长的重要日子,内务府的人挑选这个时点出现,那肯定是针对他苏和无疑了。

可什么事至于让内务府选择在这么个节骨眼上出现呢?苏和知道自己上位必然会招惹不少权贵,但官场上有官场的节操,也讲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的道理。除非是生杀大仇,否则这种在别人生死时刻拆台的形为,无异于断根挖坟,是最为人不齿的龌龊举动。

苏和自家人知自家事,为官以来他可能会得罪些人,但绝没干过道义不容的事情。所以他不怕别人背后搞鬼,可今天内务府的这一出现,让他颜面无存,一股无名之火在他胸膛里顿时熊熊燃起。

气闷间,来人已经到了台下,几人守在主席台的出口,防备有人离开,剩下的人一涌而上冲到了苏和的面前。

“苏市长,我们是北陆内务府的,有些事请你配合我们回去调查!”

上台的几个人个个面无表情,他们根本不在意此时会场上下的反应,一看就是干惯了当众拿人的活计。他们中为首的一人硬梆梆的撂下一句话后,便示意两边手下控制起苏和来。

“等等,这位兄弟,今天是我的任命仪式,不管有什么事情,也让我进行完这个仪式,你看怎么样?”

强压下心中怒火,苏和放缓语速希望对方能容他一步。

如果他当着全市人民的面在任命仪式上被带走,即便回头他能自证清白,想必形象也是尽毁。

政坛里形象就是生命,纵使今天他已经相当难堪,但苏和仍希望对方能看在同僚面上,让他进行完这个仪式,即便覆水难收,他也想体面的走出这个会堂。

“不行,带走!”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两个健硕的内务府特勤便一左一右的夹住了苏和。

“兄弟,杀人不过头点地,今天这个日子对我有多重要,你不会不知道。我不影响你们执行公务,你也卖我个人情,三两分钟,我只想进行完这个仪式,不过份吧!”

“这跟我没有关系,带走!”

为首的内务府官员仍然是毫不动意,脸色一沉,两边的特勤便将苏和架了起来,连拖带拉的向台下走去。

“我自己会走!”

愤怒到极点的苏和浑身一振,近一百八的体重一下子挣脱了两个特勤的控制,他头也不回走下主席台。此时台上台下鸦雀无声、落针可闻,苏和听到的只有自己“嘭嘭”的心跳。

会堂里坐的都是他的下属,苏和不想再让人看他的闹剧。在内务府严密的看护下,苏和离开会议大厅,穿过大门的那一刻,他清楚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巨大议论声。

‘算你狠!放心,等这事一结束,老子就算挖地三尺也得把你这个绝户找到,就算不吃这碗官饭,也得让你好好享受一下海水的味道!’

心里愤恨着,脚下不由的减慢了速度。苏和猛得感到背上被人推了一把。

“别磨蹭,上车!”

回望了一眼那个面带冷笑的内务府官员,苏和终于没有忍住。

“北陆州就这么大,山不转水转,你就不怕那天我们再相遇吗?”

“哼,好大的口气啊,我的市长大人,那我就等着你!”

苏和狠狠的怒视着这人,他要记住这个人的长相,等他出来,绝饶不了这些势利的家伙。眼见要被推上车,苏和忽然向一旁惊恐的秦奇峰大声喊道:

“告诉老太太和梅梅,我今天要出急差,过几天就回来!”

“好、好,我记住了,苏市长,还有什么事吗?”

秦奇峰小跑两步,正要上前,便被内务府的人拦住。苏和看到他那两只急红的眼睛,心里不由的一阵酸楚。

末章海得深处

车厢里密不透风,即便这样苏和依然带着黑色头套,被两个特勤死死的夹在中间。车开的很急,不知走出多远,车厢忽然颠簸了起来,想来是转入了一段沙石路面,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汽车终于停了下来。

苏和并没有被带到内务府,摘掉头套后,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四方房间。房间里陈设简单,窗外却是林木浓密,放眼望去都是一望无际的绿色。

到了地方,并没有想象中的讯问,苏和被扔到装有安全栏的房间里后便无人问津。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在巴掌大的房间里苏和坐卧不安,他越想越生气、越呆越暴躁。太阳偏西,被关了几个小时的苏和终于忍受不了这种耍猴般的待遇,疯狂的砸起门来。

砸门的效果很好,没过多久房门就打开了,出现在门口的依然是那个让苏和记忆深刻的冷面男。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有什么权利软禁我,我到底犯了什么罪?”

门一打开,苏和便无所顾忌的冲着冷面男大喊起来。

冷面男并没有理会苏和,而是径直走进房间在沙发上坐下,旁若无人的打量起房间里的陈设,好一会儿才冒出一句让苏和肝胆俱裂的话:

“环境还不错。”

“你们是谁,我要见你们的上级,我要见州领导!”

苏和青筋炸起,失去理智般地冲向冷面男。不等他摸到对方的衣角,就被两个特勤死死地摁在了地上。

“哼,姓苏的,看来你还没弄清情况啊!别说你是个小小市长,就算州长到了我们这里,也得给我老老实实的趴着!”

“你们这帮酷吏,我到底犯了什么事,为什么抓我?”

“什么事?苏和,你涉嫌挪用税金,数额巨大,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吗?”

说着,冷面人随手抽出一张白纸扔了过来。苏和连忙抓起那张影印件,只见上面是一张螺湾市政府的资金审批单,金额三百万,下面签署着自己的名字。

“这是我们对引资企业发放的落户费和奖励金,这有什么问题?”

苏和扫了两眼,便想起这是自己签发的返还给珍珠岛项目的奖励金。

为了吸引外部投资,螺湾市规定凡是落户的企业均给予返还项目总投资额一定比例的资金做为企业的安家费,同时也是对相关企业家的奖励,这项政策在整个北陆州都是心照不宣,只不过各个地区有高有低罢了。

“问题?问题就在于州政府和你们螺湾市都已经明令禁止了这种形为,而你却还以三百万为诱饵,诱骗企业来珍珠岛投资。”

“不可能,州府、市府有这样的决定,我怎么会不知道?”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问题,苏市长?”

说着,冷面人又将两份文件扔到了苏和面前。看过文件上的内容后,苏和犹如五雷轰顶般的震惊。两份分别出自州府和市府的文件上白纸黑字的写着取消给予企业的奖励金,而且发文时间出奇的都在苏和签署珍珠岛项目的前几天。

这么重要的政策变化,他一个主抓经济建设的副市长竟然浑然不知,而且在他审批这笔资金的时候,竟然也没有一个相关部门站出来指出这笔资金存在问题。

‘审批,对!这么大笔的资金支出必须要有市长签字才能成行,我专门安排奇峰去办,肯定不会出错。只要市长签字同意,那就证明是集体决策,看你们还怎么把这屎盆子扣在我的头上!’想到这,苏和心里一松,连忙说出了他的想法。

“是吗?看来苏市长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这些你又怎么解释呢?”

冷面人又甩来一张白纸,印着一份三百万的税金转账单据,上面应该由市长签发的地方空空如野,旁边赫然是他苏和的签名。看到这张转账单,苏和清楚的记得当时他叮嘱过秦奇峰去找市长签字,然后再交办财署,现在单子上没有市长的签字,钱又是怎么出去的呢?

对于苏和的疑问,冷面人依旧是话不多说,递来两张说明。一份是前任市长证明他没有见过,也没同意过转账三百万的事情;另一份是财署负责人的说明,内容是副市长苏和以事情紧急为由,迫使他违规先出账再补签字的经过。

看过两份说明,苏和脸色一片苍白,冷汗也顺着发丝冒了出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个别人早已挖好,无比巨大的坑里,而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那个挖坑的人是谁。

见到苏和默不作声、表情呆滞的坐在地上,冷面人嘴角不由一撇。将一个饭盒推到了苏和面前,轻轻拍打着饭盒的盖子,意味深长的说道:“苏市长,这个案子铁证如山,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们都能定你的罪,今天的路还长着呢,吃饱了好上路!”

……

夜幕低垂,海螺湾码头一处僻静的港口,停靠着一艘黑白相间的警务船。码头上,冷面人将苏和交给了另一伙人,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副冰冷的手铐。

从冷面人拿出那些所谓的证据后,苏和便不再多说,他知道事情远比他想象中的严重,现在即便是弄清了幕后捣鬼的人也意义不大,当务之急还是想法解套。如果应了冷面人的说法,让他们做实了挪用税金罪的话,那他这回的麻烦可就大了。

一天之内从天上摔到地下,而且还是脸先着地,任谁也无法接受这样的大起大落。事情正向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他又身陷囫囵,如今之计,只能指望那位对他有知遇之恩的老领导力挽狂澜了。直到这时苏和才清醒的认识到,对一个出身平民的官员来说,他的根基实在是太浅薄了。

浑浑噩噩的上了船,再次被摘下头套时,苏和发现他身在一个面积不大的船舱里,船舱里七八个和他一样戴着手铐的家伙正各怀心思的打量着他。

意识到自己上了船,苏和疑惑的想到这是要把他带到哪里?正要问问带他进来的人时,那人已重重的关上铁门扬长而去。

船舱里投来的目光愈加不友善起来,苏和的这身装扮太与众不同了,气质也与船舱里的人们大相径庭。

“嘿,小子,你是干哪行的,这身行头不错吗?”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身材瘦长的马脸汉子主动凑了过来,上下打量着苏和的名牌西服饶有兴趣的试探道。

抬眼瞅了瞅长着一张马脸的瘦干家伙,苏和一偏头便不再搭理他。

“艹,还挺牛逼的,以为老子看不出你是哪路货啊?一个骗子还牛气哄哄的,得瑟什么?你们那点伎俩,就会骗骗老头老太太,缺不缺德啊?!牛逼什么!”

马脸汉骂了一通,见苏和还是不吱声,顿时有了底气,嘴里喋喋不休的问候起苏和的各位长辈。

“给老子安静点!马猴,你一个破贼还有脸说别人缺德,消停点滚蛋,不然老子下船剁了你!”

“哈哈,疤哥您老别生气,小弟这不是看这小子眼生,摸摸他的路子,万一是个雷子,咱们也好有个准备不是?扰了您老的清静,罪过、罪过。”

马脸汉骂的正起劲,听到苏和身旁人炸雷般的吼声,立刻怂了下去,小跑的离开了苏和身前,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脸上挤出了一份谦卑而又尴尬的媚态。

有人帮腔,苏和很是好奇,借机瞥了一眼,只见那人身材壮硕,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到处纹着花里胡哨的图案,脸上还嵌着一道深深的疤痕,模样甚是唬人。那人骂完马脸汉后,嘴角一撇,自顾自的合上眼睛,继续闭目养起神来。

船舱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这时船身一震,隆隆的马达声响起,船只开动了。

“大叔,这是要送咱们去哪儿啊?”

船舱最里面蜷着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长的文文弱弱,一看便知是个学生。听到船只开动起来,他连忙焦虑的小声问向身旁的一个粗糙汉子。

“去哪?还能去哪儿,海花岛呗!”

‘海花岛!’

听到这三个字,苏和脑袋“嗡”的一下,这海花岛是北陆州里的一座监狱,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的犯人,距离螺湾有上百海里。如果真是要把他送到海花岛上,那就太荒谬了。即便是他有罪,任何程序都没有,怎么可能直接把他送到监狱里呢?

海上的浪不小,船只行进起来一沉一浮,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慌恐夹杂着饥寒一阵一阵侵袭着苏和疲惫的神经,不知不觉中苏和的意识模糊起来,他终于支撑不住,昏昏睡了过去。

迷幻中他听到一声闷响,不久后身体倾斜起来,似乎有海水涌了进来。

“出事了,船沉了!”、“救命啊,开门啊!”

苏和猛得醒来,当他意识到这不是一场梦时,海水已经淹到了他的脖领。船舱向一面倾斜,大量海水正从铁门处“汩汩”涌入,船舱里乱成一团,犯人们都争相游到铁门,大声叫喊敲击着铁门,却没有任何回应。

“狗日的跑了,都别围在这,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出路!”混乱中有人大喝一声,这才让慌了神的人们行动了起来。

船舱就是一个铁匣子,除了进水的铁门,连一扇窗户都没有,片刻间出去的犯人又都回到了铁门,大家再次七手八脚的去偿试破坏那扇隔断生死的铁门。

海水上涨的速度很快,容不得人们过多悲伤,就没过了大家的头顶。整个船舱只在铁门处形成一个小的气室,所有脑袋都凑在了那里。

苏和深吸了一口气,刚刚游到了铁门边,就被人一把拉进水中,几口咸水下肚,顿时方寸大乱。

混浊的海水中,苏和眼前一片模糊,根本看不到铁门的方向,他极力想保持镇静却越发慌乱。混乱中,苏和胡乱抓着,却根本抓不到任何东西,越是挣扎,海水进入他口鼻的速度就会越快。时间不久,苏和感到四肢不再听他的使唤,大脑里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了起来。

就在意识流失殆尽之时,一只皮鞋忽然狠狠的踹在了他的胸口,把残存在肺里的空气顿时挤压了出来,苏和一下子恢复了意识。见到那个踹他一脚的人影就在他的前方,苏和连忙向那人影游去。

很快苏和发现船舱的大门已经打开,几个模糊的影子正在他的上方游动。

‘得救了!’

生的希望顿时激活了苏和的肾上腺素,他发疯般的向上游,很快便游出了困住他们的沉船。

黑压压的海水中根本看不到海面的位置,容不得多想,强烈的求生欲望支撑着苏和拼命向上游去。

五秒、十秒、十五秒……,

混沌中,头顶光明乍现。苏和看到一朵洁白的莲花矗立在光亮之中,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想去触碰那朵圣洁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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