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营帐,苏和终于见到了日久未归的于满。在酒肉里浸泡了一月有余的于满,明显要比当初胖了一圈。
“你小子去哪儿了?”
初见之下,于满便是一副气恼的模样。
“你还好意思问我去哪儿了!你都一个多月夜不归宿了!”
苏和没有透露自己的行踪,而是一拳砸在于满身上,嬉笑道:“最近伙食不错嘛!”
“哎!原以为日陪夜陪能找个安身立命的靠山。谁知道这下老子算是倒了血霉了!”
于满见到苏和一脸颓丧,把月余来他的遭遇倒苦水般的倾泻而出。
原来于满在月前结交了一位中卫营的校尉。听说这名校尉在朝中有大靠山,正是没头苍蝇一般的于满,便认准了此校尉是他飞黄腾达的贵人。
所以他没日没夜的陪这校尉吃喝玩乐,有时候还悄悄溜出营,去邺城里鬼混。
银钱不够用的时候,于满就向别人借高利贷。就这样花天酒地了一通,终于算是搭上了这位校尉的关系。
中卫营的这位校尉也答应替他疏通关系,为此于满又借了大笔钱财亲自送到那校尉府上。
“那得恭喜你啊!这有什么好苦恼的?”
听到这里,苏和一笑。原来老于每天不回来就是为了这事儿。
“恭喜个屁呀!昨日我突然被调到了他的中卫营,一问才知原来最近朝中大变,那校尉的靠山也被灭了门。”
“最近又要打仗了,那家伙失了势,有门路的都脱离了他那一营。他就把我们这些没门没路的调了过去。你看吧,将来要是真打起来,他那一营肯定得当马前卒,老子这回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打仗嘛,总得有人冲在前面。你老于在军中叱咤了这么多年,打个仗,还不是跟玩儿一样!”
作为社会底层的一份子,当幸运的曙光照在身上时,于满做出了每个正常人都会做的决定。
尽人事,听天命。
天命如此,苏和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宽慰于满两句了事。
午后拔营,现时正是各营临行前最后一次吃饭时间,所以魏康此时也在帐中。
这一次,两人出奇的没有剑拔弩张。魏康见苏和向他望来,也满脸笑意的与他点头。
“老魏,你在马队当差,能不能从你那儿走个后门?”
“后门?什么后门?”
“我听说战时,队主以上都能从军中领取一匹战马。进营的时候,我自己有匹大黑马充了公,能不能帮我在马队里找一找?”
“这没问题。回头找到了我叫人给你送过去。”
此次外出练兵,苏和深感用两条腿作为交通工具,实在是费时费力。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把他之前被没收充公的好马要回来。
“诶,你们俩谁知道咱们这回是要跟谁打仗?”
于满见苏和竟然与魏康聊得起劲,毫不生分的也凑了上来。
“不知道,你们营里没说吗?”
“我们校尉像死了老爹一样,整天耷拉着脸。谁敢问啊!”
“你呢?”
“我就是个养马的马夫,谁会告诉我这种事情!”
“我从周将军那儿听说,大王死了!你们俩知道不知道,现在这大赵国的皇帝是谁啊?”
“看我干嘛!我连我们校尉的名字咋写都不知道,知道皇帝老子是谁有个屁用!”
于满见苏和用征询的目光望向他,便气不打一处来。
“是石遵,石虎的儿子。他死了?”
三人里总算还有一个明白人。魏康一听苏和说赵国的皇帝死了,一下就说出了这位逝去大王的名讳。
“石遵?有多大岁数?当了多久的皇帝?”
“岁数应该不太大,当了有一年多的皇帝吧。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肯定是在花香堆里醉死的!管他娘的谁是皇帝呢,反正每年都得换!谁当了皇帝照样都得给咱们吃粮!”
听了于满的话,苏和淡然一笑。于满是个粗人,说他不知道皇帝老子姓甚名谁也是正常。
老百姓们每天为了吃饱肚子而奔波。别说年号、皇帝这些吃不着、喝不下的空洞辞令。就连本乡本土的一县之长,他们也不一定叫的出名字。
三人匆匆用完午饭,各自到岗准备拔营前的工作。魏康很是给力,不但找到了苏和所说的大黑马,还派人给他送了过来。
收到大马,苏和感慨哪朝哪代都是朝中有人好办事。这匹马从进营那天起他就惦记上了,哪想到最后还是通过熟人的关系才弄回来。
大黑马是苏和从一个胡人手里夺得的战利品。也是他来到这方世界后骑过最好的马。
在马队里“富”养了几月,大黑马不仅瘦了,鬃毛还长了不少。一看便知这些马队里的养马人,就没一个上心养马的。
苏和也没时间去收拾大黑马,牵上它带着手下与周城的亲卫队会汇合一处,开拔离营。
这时的苏和也许还没有意识到,这一次的离开他就再也没能回来。
卫将军营的总兵力一万出头。分前卫营、后卫营、左卫营、右卫营和中卫营五个大营。其中主力军并不是常规的中卫营,而是由周城所率领的前卫营,兵力在三千人左右。
其他四营的兵力要比前卫营少些,人数也都在两千左右。
周城的前卫营不仅是人数上占优,在武器装备也较其他营优良不少。
单说盔甲,每个兵卒就有两套。一套是平常作战时穿的皮甲,另一套就是在攻坚对阵突破战时才穿的铁甲。
这样的配备,苏和的一队人马也是相同。
行军间隙,苏和曾经试着让手下帮他把铁甲套在身上,可能是因为有些大的缘故,感觉像是被装进了一个铁皮罐头里。
铁甲的工艺极其粗糙,前面一张铁板,后面又是一张,肩头和腋下用绳子相连。
铁盔也是一样,套在头上密不透风。设计制作时,工匠们就丝毫没有考虑过舒适度这个因素。
这样的一套铁甲想要一个人独自穿戴费时费力。所以战时军士们套上了这套乌龟壳,就没人愿意随便把它脱下。
盔甲使用的铁板大概有半寸厚,穿在身上顶如扛了半袋大米,足有三十多斤的分量。
卫将军营所使用的箭头根本无法射穿这种质地的盔甲。即便如此,也没几个军卒愿意穿着它去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