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南三集的中心是座三层木楼,木楼上悬着布幡,上绣洛北楼三个烫金大字。
三集互不相通,只在洛北楼处有通道相连,所以洛北楼前人头攒动,热闹异常。
“小兄弟,这洛北楼怎么人不多?”
见到楼外到处都是来往客商,而楼内却是冷冷清清,苏和不免有些纳闷。
“苏先生,洛北楼有个规矩,凡是进楼商谈买卖的商号,须向洛北楼交纳百贯铜钱,否则不予接待!”
“嚯!这跟抢没区别了?”
高力听过,嘴巴顿时张得老大,忍不住仔细打量起这座突兀的高楼。
苏和也吃惊不小,一百贯可不是个小数目。
穷人家一辈子连一贯钱也未必见过,更别说一百贯这种天文数字了。
“这洛北楼在集市里开了多久?”
“三四年前就有了!”
“真有傻子愿意给他们钱吗?”
洛北楼开张三四年没倒,说明这些年一直在经营。
确认有人真的愿意出一百贯的茶水钱,进楼商谈生意,高力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嗯,不仅有人愿意出钱,而且人还不少!听说凡是洛北集里的大买卖,都会进洛北楼里谈。洛北楼就是洛北集里身份的象征!”
听了向导的话,苏和更不明白了,看来这洛北楼绝对不是一家简单的酒楼。
像是读懂了苏、高二人的表情,黎山的手下继续说道:“洛北楼还有一条楼规,凡是在洛北楼内谈成的生意,洛北楼确保交易货品在豫州界内无事!”
“这牛皮吹的有点大了吧!”
高力本来对洛北楼就充满了好奇,听到对方竟然吹出如此大的牛皮,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要知道豫州地处中原腹地,是中原龙兴之地,不仅各大势力觊觎,就连一些中小势力也对这里垂涎三尺。
每年这块土地上不知要打多少场大大小小的战斗,就连大晋朝的都城洛阳也被毁成一片废墟。
有人敢在这片是非之地上声称保其无事,不是吹牛逼,就是脑子烧坏了。
“高先生,洛北楼还真不是吹牛。他们来到洛北集这些年,凡是在楼内谈成的生意,未有一单在豫州地界出事!”
“能摆平胡族,还能摁住黑道,这洛北楼的主人真是位人物。小兄弟,洛北楼楼主是谁?”
“这就没人知道了,集市里的人只知道洛北楼的掌柜姓常,今年五十多岁。只有他常年守在楼里,从来也没见过楼主现身。”
苏和与高力越听越觉得这座木楼不简单,虽然是大白天,但到处都散发着一股阴寒的神秘气息。
驻足了很久,两人才离开洛北楼,进入氐人掌控的西集。
一进西集,扑面而来的就是动物粪尿的骚气和不绝于耳的叫声。
集市里的人不是很多,贩卖的货物也只有十几种。
转了一圈,苏和等人在一个贩卖犬只的区域停下。
这里的人明显要比其他地方多出几倍,木栏里圈养的犬只也是千奇百怪,大多数都是苏和记忆里未曾见过的品种。
“小兄弟,这些狗也是买来吃的吗?”
围在木栏外的买家个个眉飞色舞,显然是对里面的犬只兴趣很大。
“苏先生,这里的狗都不是用来吃的。你看那些身体纤细的狗是赛犬,那些浑圆饱满的是斗犬,还有猎犬和赏犬,都是贵族们最喜欢的!”
“那这些犬都价值不菲吧?”
“高先生说的没错,这些犬便宜的也要几贯钱,贵的几十、上百贯的都有!”
听了木栏里狗的报价,苏和不觉乍舌。
几十、上百贯!有钱人的世界还真不是他这样的穷人能理解的。
以往在军营里吃到最多的就是狗肉,所以他简单的认为,狗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食物这一种属性。
现在看来对一件事物的看法不分种族,只论贵贱。
离开疯狂的狗场,太阳已经到了头顶。
黎山派人找到苏和三人,邀请他们共进午餐。
两人也没客气,重新回到南集的那趟木棚,黎山笑盈盈的迎了出来。
“苏郎、高郎,真是勤勉之人。这一上午滴水未进,又顶着烈日,仍将西集走完,真让黎某佩服!”
黎山开口就是漂亮话,任谁也爱多听上几句。
几人有说有笑的进入木棚,长几上已经备好了一些酒菜。
“二位兄弟,今天来的真是不巧,我那美厨娘刚好告假,只能略备些粗茶淡饭。改日,等二位兄弟发达之时,我再设宴告罪!”
“黎兄客气了!我们白吃白喝已多有亏欠,怎还敢有负黎兄的美意!”
苏和进了木棚便瞟见木几上的酒菜确实是寒酸了些,但想到此地处于荒野,四周又无村镇,能有这样的招待也属不易了。
酒桌上没有别人,只有苏和、高力和黎山。之前一直陪同他们的年轻人和黎山的其他手下也都消失不见。
“黎兄,你的那位小兄弟,还有其他人呢?叫来一起吃吧!”
苏和环顾左右,发现年轻人已经不在,本想当面感谢,也只能作罢。
“哦,不用担心。他们自有他们吃饭的地方,虽然是荒郊野外,但也不能乱了规矩,对吧?”
黎山这么一说,苏和自然不好再多言,心叹黎兄弟好大的气派。
席间,黎山向苏和、高力问起上午在西集的观感,苏和便把他的疑惑讲了出来。
“这个嘛,看来苏郎真是初涉此道,有所不知。氐人建了秦国,占据了雍州、益州、并州和凉州的一部分区域,多是多山少川,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但却物资匮乏。”
“再加上这些年战乱不断,民不聊生,就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物资了。你们见到的那些牲畜,多数来自凉州以西和并州以北的胡地,氐人只不过是倒手贩子罢了。
“二位兄弟后晌要去过了东集,就知道两家的差距有多大了。”
“哦,那黎兄的意思,这氐人的秦国定是不如鲜卑人的燕国了?”
听了黎山的解说,苏和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按照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原理,这个秦国一定是逊于燕国无疑了。
“这个嘛,我就不敢乱说了。西北虽贫乏,但占有地利;东部虽富裕,但掣肘过多。也许只有两国真正打上一仗,我们才能分出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