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帐外拖回精神萎靡的黎山,扔在高力身旁,苏和指着受伤的高力,平静的恐吓道。
“黎公子,我的兄弟现在被人打成这样,都是拜你所赐,你说这件事该怎么解决呢?”
五花大绑的黎山挣扎着转过脸来,正好与高力能杀人的目光对上,吓得他又连忙避开。
好半天,黎山都没开口,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去接苏和的话。
“哟!你小子还挺牛气?以为我们不敢弄死你吗?”
高力是整件事情的最大受害者,他见黎山竟敢对他不理不睬,火气顿时蹿了上来。
“别别别!别生气。两位大爷,小的不是摆架子,小的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补偿二位呀!”
“你不知道?那也好办,我替你出个主意。”
“我们兄弟俩来洛北集是为了谋生。但是因为你的原因,我们不仅耽误了宝贵的时间,还得罪了洛北楼的人。”
“现在,我兄弟的身体成了这样,以后能不能好还不知道。就算好了,有没有后遗症也未尝可知。”
“基于这些,我看呐,就按你给我那对金镯的报价,五十贯来赔偿我们,是不是很公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苏和只跟黎山要五十贯的赔偿,确实算得上是良心商家。
之所以没有漫天要价,还是因为苏和不是那种一竿子把别人打死的人。
更重要的是,苏和心里还是比较喜欢这个见识不菲的黎山。
所以纵然是被人骗了,苏和也认为主要是自己的原因,同时也证明了黎山是个有本事的人。
苏和给出的亲情价,在黎山看来却是个天大的数字。
对方张口就要五十贯巨款,黎山动了动嘴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诶!你小子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到了出钱的时候就成了哑巴了?”
对苏和给出的赔偿价目,高力极为不满。
要换作是他,光自己受伤这事儿,他就非得把黎山扒几层皮不可。
可就这么一个小数目,这骗子还死赖着不吐口。
高力忍无可忍,猛的侧身,一只巴掌结结实实摔在黎山脸上,打的他像水桶一般一下滚到了帐门口。
“我能动了!苏郎,你看,我能动了!”
高力兴奋的转回身,想要再试一次,可是这回手臂又软绵绵的抬不起来了。
“没事,再睡一晚上,明天肯定就好了!”
苏和也高兴异常,他帮高力试了几次,还是没有效果,于是劝慰高力,将帐门口的黎山又拎了回来。
“瞧见了吧!我这兄弟的脾气可不太好,他要是现在能起身,杀掉你我都会相信。”
“看你的手法和阅历,当骗子应该年头不短了吧,五十贯钱换你的一条命,不值吗?”
听了这话,黎山鼻头一酸,差点哭了出来。
今年刚满二十的黎山,世代居住在中原第一城洛阳城里。
可惜生在城里的黎山,并不是什么好出身。
从其祖父母一辈起,就在洛阳城里干贩夫走卒的活计。
到了他父母一代,中原各族混战,小生意做不成了,黎山父母只能自卖其身,进了大户人家为奴,这样才没把几个孩子饿死。
黎山十四五岁的时候,洛阳城内外兵匪不断,有钱有势的富人大族,纷纷逃离洛阳,前往江南投奔司马家的遗珠。
剩下走不了的,也都相继离开洛阳城,躲进邻近的坞堡里去避祸。
黎山一家也随逃难的流民背井离乡。
一路上,遭遇屠戮、饥寒、被抓为奴的流民不计其数,他的家人也都在路上死光了。
规模大的坞堡,会对入堡的流民盘剥各种杂税劳役,像黎山这样一穷二白的穷光蛋,根本进不了大坞堡。
所以,他们只能投靠一些流民自发组建的小坞堡。
开始时,流民们还能在坞堡附近种粮谋生。
到后来,连粮也没法种了,流民们只能躲到深山老林里避祸。
山里缺衣少粮,环境恶劣,流民们没有法子生活下去,只能让一些精明的孩子跟着堡中一位老抄手下山行骗,用骗来的钱财换些度日的粮盐。
黎山命大,活了下来。他人聪明,跟着老抄手学了不少骗术。
后来,那位老抄手也没挨过山里的苦寒,一命呜呼了。
剩下的人就推举黎山为首,继续下山行骗。
几年前,战争不紧张时,每个城镇和一些大的坞堡都会建一些临时集市。
黎山等人行骗选择的范围大,骗来的钱粮也勉强够山里流民们的生活所需。
后来战事吃紧,中原大地到处都在打仗。
城镇和坞堡要不被移为平地,要不就是大门紧闭。
无处可去,黎山等人只能到他们从不敢去的洛北集碰运气。
洛北集不是普通市集,这里既有军方背景,又夹杂着众多江湖势力,根本不是黎山这等江湖小虾米可以游弋的地方。
好在洛北南集多年无人问津,生意萧条,所以黎山等人勉强在南集站住了脚。
十天半月也能碰上一两个不开眼的撞上来,打打牙祭。
所赚钱财还不够他们一伙人的吃喝。
眼看天气转冷,大雪就要封山,再不能赚些粮盐的话,山里的人就要挨饿。
无路可走的黎山只能铤而走险,拿苏和和高力两个开刀。
现在失了手,别说对方要五十贯钱,就是要五贯,他也拿不出来。
听了黎山的讲述,苏和、高力对望一眼,都是不置可否的表情。
“行,小子。我知道干你们这一行的,都相信自己的手艺。你这故事,我!差一点就相信了。”
“这样吧!我兄弟好起来可能还需要几天的时间,你也不用太着急回答我怎么来付这五十贯钱。”
“我们还有时间,你回马厩里再好好想想。如果想好了,记得告诉我!”
这回,苏和不再等黎山继续争辩,直接把破布又塞回到他的口中,重新绑回到马厩的栓马桩上。
对黎山的表现,苏和十分失望。
此时,他不自觉的想到黎叔常说的那句话:我本将心向明月,怎奈明月照沟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