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营地,苏和把小黑孩带回营帐。发现高力已经能坐起身来,正靠在帐柱上,与伺候他的胡族侍女聊的火热。
苏和入帐,热络的交流氛围一下就被破坏,侍女马上起身向二人告别。
“我是不是回来的不是时候?”
侍女走后,见高力怅然若失的样子,苏和忍不住打趣。
“你可算是回来了!我憋了一上午,都快尿裤子了!快扶我出去,方便一下!”
解决完生理问题,两人重新回帐,高力才注意到苏和身后还藏着一个黑不溜秋的孩子。
于是指着孩子不解的问道:“这孩子是谁?”
“我买的。”
“买的?你哪来的钱?”
“用金镯换的呗!”
“一对金镯就换了这么瘦个孩子?你的脑子是不是坏了?”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这孩子跟我有缘,我不能看着他往火坑里跳吧!”
说着,苏和把集市里发生的事情与高力一说,高力也咂咂嘴,不再埋怨苏和了。
“那对金镯,你不是要当做生意的本钱吗?这下没了,以后你打算拿什么做生意呢?”
“走一步,看一步吧!好在镯子到了龙姑娘手里,将来咱们要是有了钱,还能赎回来。”
当时救人心切,苏和也没想太多。现在冷静下来,发现他又回到了身无分文的起点。
这对金镯在他手里,没少惹麻烦,现在没有了,反而觉得一身轻松。
“小孩,来……过来!”
沉默了一会儿,高力冲着小黑孩招招手,喊他过去。
小黑孩见状,呲溜一下躲在了苏和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瞧着高力。
“你那大嗓门把孩子吓着了!来,给你介绍一下……”
见到高力吹胡子瞪眼,苏和一笑,把身后的小男孩儿拽出来,指着高力对他说道。
“他叫高力,是我的好兄弟!不用害怕,他就是长得丑点,人还是不错的……”
苏和还没说完,高力就要奋起反击,可惜他大病初愈,身体控制得还不利索,手臂一挥,人没打着,自己却被带翻在地,逗得小黑孩眉眼顿时弯了过来。
“咱们家呢!人丁不旺,满打满算就四口人。这大块头是一个,我还有个姐姐在南面住,回头你就能见到!”
小孩儿听得真切,见到苏和忽然停了下来,他眨着大眼睛疑惑的盯着苏和。
“最后一位吗?”
这孩子聪明伶俐,一双大眼睛像会说话一样,苏和心里也是一阵畅快。
只见他将手指放在口中,打了一个响哨。
没过多久,帐篷的天井处飞入一只小鸟,稳稳的落在苏和的肩头。
“它叫闪电,是家里的老四!”
小黑孩见到一只土黄色的漂亮小鸟落在了苏和肩上,顿时睁圆了眼睛,伸手不由自主的想去摸摸它。
闪电灵巧的躲开孩子的手掌,一下还啄在了小黑孩的手背,疼得他连忙把手缩了回去。
“呵呵,没事!闪电认生,你们相处久了,他就认识你了。是吧,高力?”
“那是只白眼狼,我喂它这么久了,也没见它让我摸过一次呢!”
苏和笑笑,拍拍闪电。闪电“嗖”的一下又飞出了帐篷。
苏和蹲下身来,凝视着小黑孩的大眼睛,认真的问道:“咱们认识这么久,我还没听过你说话,你是不能说话吗?”
开始时,苏和还以为是孩子认生,不敢与外人说话。
回到营地,小黑孩还是这样,苏和这才意识到这孩子可能是个哑巴,不由得心生怜意。
小黑孩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低垂下脑袋。
“没关系。这个世界上承受苦难的人很多很多,我们都算是幸运儿,因为我们还活着,彼此之间还有人关爱。”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这个小家庭的一员了,我是你的哥哥,你是我的弟弟,明白了吗?”
小黑孩惶恐的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死死地盯着苏和的眼睛。
“你没听错!我们都是穷苦人,没有奴隶,只有兄弟!”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打你,我们有吃的,你就有,我们是一家人!”
小黑孩这才终于确认了他听到的是真的,他不再是奴隶了,再也不会担心别人的鞭子和吃不饱肚子了。
他没有哭出声,两行清澈的泪水冲开脸上的污渍,身体抖动得不停,那一刻就连杀人如麻的高力也被感染到了。
“哎呀,行了!婆婆妈妈的干什么呢?苏郎,你赶快去把黎山那小子给我拎回来,老子今天能动了,看怎么收拾他!”
高力受不了这种温情的场面,军人需要的是铁血,这样的场面见得太多,会软化他们拿剑的手。
苏和笑笑,他知道高力的想法,慈不掌兵的道理就在于此。
出去把又晒了半天的黎山拖回营帐,这下可吓坏了小黑孩。
他瞧瞧那个半死不活的人,又看看仍然面色和善的苏和,过往的遭遇又历历在目。
“不用怕。这家伙欠我们的钱,我们抓住他就是吓唬一下,不会杀他的!”
看出小黑孩的顾虑,苏和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这才打消了小黑孩的恐惧。
“姓黎的,你倒是睡得挺舒服啊!”
高力一巴掌将处在半昏迷状态的黎山扇醒,被暴晒了一天一夜,黎山觉得自己这回肯定是在劫难逃了。
情绪低落,让他身体里的电解质快速紊乱,坠入到一种假死的状态里。
高力虽然身体尚未恢复,但手劲儿仍然不小,一扇之下黎山顿时清醒过来。
“高力,不要那么粗鲁嘛!我们要的是钱,不是命!”
苏和假意责备高力,把黎山拉到了更远的地方。
他还真怕高力一时兴起打死了他的启动资金。
“怎么样?黎公子。又过了一个晚上,考虑好了吗?”
“苏……苏公子,我现在实在拿不出五十贯钱。你……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放我出去筹钱,我答应你,如果一个月内我筹不到五十贯,就给你们卖身为奴,偿还这笔欠款。”
“你他娘的以为我们是傻子吗?放你走!你还能回来?”
高力听罢大怒,随手将一个陶碗丢了过来,刚好被苏和稳稳的接住。
“别激动!这是人家龙姑娘的东西,打碎了不赔钱吗?”
“行!就按你这个办法来。一个月后我在一全坞的下城等你。要么钱来,要么人来!”
“好好好,我马上签字画押!”
“用不着那么麻烦,我相信你会守信的!”
高力没想到苏和竟然真的答应了黎山,还要开口,却被苏和伸手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