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龙沐雨默念一遍，望见苏和刚毅的目光，她知道对方是铁了心，不会跟自己回草原了。

“你觉得，我们之间可以成为朋友吗？”

“那有什么不可以？”

这一回，苏和的脑回路完全没能跟上龙沐雨的节奏。

在龙沐雨的眼中，一个庶民竟敢和她谈做朋友，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这就像主人养了一条狗，对狗很好，经常会跟它玩，会给它吃最好的东西，这难道就可以抹杀人与狗之间的界限了吗？

从小生活在无数奴仆的服侍中，有许多女仆都是她从小到大的玩伴，龙沐雨从来就没觉得她们会和自己是朋友，是平等的人际关系。

她们只是自己圈养的众多狗中的一条，只不过是关系好一些的狗罢了。

在这个尊卑有别的世界里，还真有人把她的礼贤下士，当做可以与她平起平坐的资本，这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龙沐雨语气上的变化，让苏和很快也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是我自作多情了！忘了这是个等级森严的时代！’

尴尬了小一会儿，苏和又回复过来。

他笑着对龙沐雨说道：“其实当不当朋友也无所谓。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吗！”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你这人说话还真奇怪，总是爱说些别人听不懂的，不过有些话似乎还有些道理。”

“我发现你对自己似乎自信过了头，你怎么知道，做商人后你就一定能挣到钱呢？”

“那有什么难的，你们为什么能赚到钱？”

“我们？”

被苏和反问，龙沐雨顿时被逗得轻笑。

“你觉得你可以和我们草原民族相提并论？”

“现在中原各族混战，哪一家都需要我们草原上的骏马。”

“你以为买家有钱有物，就可以从草原上买到马了吗？不！那得看我们的心情！”

“我们想让谁赢，谁才能赢！所以我们不是简单的售卖马匹，而是在左右你们中原的局势！”

“据我所知，你身上连五贯钱都拿不出来，那我就要问苏先生了。”

“你凭什么能和我龙沐雨比较？又凭什么说我们之间会产生利益关系呢？”

龙沐雨虽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但却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从她十三岁跟随父王外出行商，再到十六岁可以独掌一面。这些年来，龙沐雨的足迹走遍了中原以北的广袤土地。

这些年，她见过各种各样的人，还从没见过一个像苏和这样身无分文，还大言不惭的家伙。

乱世里行商，要的就是硬实力。

不然一路上的山匪水盗，就会把商人们生吞活剥。

更别说那些手握重兵的王公将军，动不动就拿兵权来压榨商人的利益。

没有对等的实力，跟这些吸血鬼做生意，就等于与虎谋皮。一场下来，保准连骨头也不剩。

这种环境下，对面的这个家伙哪来的勇气和自信，敢把他与自己相提并论。

“龙姑娘说的没错，苏某现在确实是个穷光蛋，没办法和你平起平坐。”

“但龙姑娘，你们柔然族从一开始就有那么大的草场和那么多的牛马吗？”

“当然不是！那是我们柔然历代先祖励精图治，开创下的基业！”

“这就对了！富人都是穷人变来的。你们柔然人可以做到的，我苏和当然也可以做到！”

“关键不是看你有多少钱财，而是看这里面装了多少智慧！”

说着，苏和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又继续说道：“你们草原上马多，这不可否认。但你说马多就能掌握中原战局，这话就说大了。”

“听龙姑娘的意思，现在无论是燕国，还是秦国等势力都在巴结你们，那是因为你们可以独霸战马的供给。”

“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还有一家或几家和你们规模相当的供应商出现，你们就不会是香饽饽了！”

“现在燕秦两国相互钳制，你们还能发战争财。哪一天，两家分出了胜负，或者说和平共处了，你们的苦日子可就来了！”

“你这是妄想！如今有实力提供这么多战马的只有我们柔然一家！”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我就是另外一家呢！”

“那更不可能了！”

“苏先生，中原大地打了这么多年，能养马的地方和存马早就不剩多少。除了我们北方草原，你能从哪里弄到马呢？”

“北面不行，还有南面。南面不行，还有西面。我想你们柔然不可能一手遮天，垄断所有的马产地吧？”

“你……你这是无理搅三分！”

龙沐雨本来是抱着心平气和的态度来感化苏和的，谁承想聊了没多久，就被苏和气得花容乱颤。

其实这事也怨不得龙沐雨，只怪苏和说着说着就不由自主的跟上层建筑抬起了杠。

但这次抬杠算是歪打正着，给苏和点醒了一个方向，那就是贩马。

最近这些日子，苏和了解到，龙沐雨的一匹战马可以卖到一百贯上下，一些优良的品种甚至可以卖到两百贯，可谓是获利颇丰。

怪不得龙沐雨花钱大手大脚，原来这钱来得太容易了。

从那时起，苏和就也想参与到贩马的行列中来。

只是他一没货源，二没资金。只有与龙沐雨合作的一条路可以走。

今天有这样的机会，苏和本来是想与龙沐雨谈谈合作的事情。

可谈来谈去，事情完全没向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他是想以学识入股，可龙沐雨压根就不相信他所谓的知识，只想把他收入帐下，当个高级打工者。

看龙沐雨高傲的态度，苏和估计这场谈判是没有任何希望了。

南方有没有马他不知道，可西方的汗血宝马可是在青史留名的名驹。

既然不能从龙沐雨这边买到马，那他为什么不能去趟西域，购买品质更高的汗血宝马呢？

谈话因为两人的互不相让，一下子走进了死胡同。

最后还是苏和主动退让，向龙沐雨致歉，这才让龙沐雨有了台阶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