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没有睡着。,我一直在思考,黎明将近才终于恍然。
我的方向是不断去写,写出更好的作品,而父母的方向是希望我好好学习不要耽误功课,这两个方向其实并不冲突,只要同时进行就好了。
就当是做两份全职,白天在学校做个职业的学生,晚上回来做个职业的家。
这无非是时间管理的技术性问题,学生的工作时间是早上九点到晚上六点,共个小时,剩下的时间还有十六个小时。
除了必要的睡眠,我只需要保证另外个小时用在写上就可以了。
早起晚睡,利用好所有的闲暇。
之后早上我四点钟起床,写到快九点,这是五个小时。在学校节课的课间时间,除去广播体操和眼保健操,可以有六个十分钟,让我把所有家庭作业完成,如果家庭作业是在课上就能完成的程度,我就空出一个小时来构思情节,晚上到家,吃完饭洗完澡姑且算是七点,如果不困就写到十二点,这又是五个小时。
理想情况下,用来写作的时间已经有十一个小时了。这么一算,家的职业生涯甚至比做职业学生还要长些。
我抱着这样的期待入睡。
等第二天我到学校才发现,做职业学生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装得跟其他人一样,要消耗我大量的心力,我要跟他们有一样的生活,迷恋一样的卦明星,听一样的流行音乐,关心一样的鸡毛蒜皮,这是他们多年以来积累的生活经历,而我却要重头来一一学习、模仿。
入戏太深让我有时觉得不是自己,是另外一个谢晚。而那个谢晚才是应该被诞生和存活于世的。,
写完之前那个名为大叔、萝莉和猫咪的太空歌剧,我才算是离开了自发创作的蒙昧阶段,开始有了文体的自觉性。
我学会从自己的亲身经历中抽离出去,用没有冷暖、不包含感情的、神明一般的客观之眼,来看待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
漫漫长夜里,我开始思考,白天和夜晚,哪个我才是真正的自己?
于是,我开始写下一个故事,同时借这个故事去思考一个问题:
当一个人,出于某种原因,要长期扮演成另一个跟她截然不同的人,过程中,他如何做到不迷失自己?
不是有太多人喊叫着我要改变某个领域而投身其中,三五年之后自己反倒被改变的面目模糊了吗?
有了这个核心点子,剩下的剧情推演,就自然而然,如同白骨生肌般地展开了。
我想了很多个主角最终迷失灵魂的结局。
比如好人误入犯罪的窝点,最终迷失成了邪恶的帮凶,或者罪犯回归和平的世界,结果成了正义的伙伴。
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讲的是一个绝不动摇的硬汉的故事,一个演戏时深陷其中,散场时全身而退的故事。
我想用这个故事鼓励我自己,把这出长达一生的戏演下去。
最终,我找到了绝佳的切入点,我决定,故事从一个疲惫的职业演员开始说起,最后讲述到主角一方面成就了被扮演的那个英雄,另一方面也成就了自己身为演员的梦。
虽然或多或少有投机取巧的嫌疑,不过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两全其美的结局。
写一个活在戏里的男主角同时,我本身也在学习伪装,学习跟班上同学打成一片,变成别人眼里的同类,但大部分时候,我还是被疏离在人群之外,要是我努力加入众人的交谈,大家就会在我说完话之后保持沉默,然后接连散去。
就是个话题终结者。
是了。一个孤立太久以至于被当成怪物的人,是没办法迅速融入集体的。
我是集体中令人避之不及的一团瘴气。反之,集体对我来说,也是一个讨厌的词语。
我认为大多数人是放弃了那部分重要的自我,才得以顺利进入其中的。
而那些被放弃的,被牺牲的,被背叛的,被作为贡品的部分,恰恰才是人类的强度所在。
我不需要朋友,交朋友会削弱我的强度。
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这句话了,我默念着这个信条,在学校过着平凡普通的日子,回到家里关上房门写自己的。
过上了两点一线的安稳生活。
直到上初二时候,老师给我安排了一个新的同桌。
这是个可爱的女生,扑闪着眼睛,对身边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在数学课上我已经提前完成了全部习题,正在笔记本上随手涂鸦,构思新的。
她突然过来找我搭话:“你在那边做什么呀?”
“在做数学题。”
“但你不是已经全部都做完了吗。”
她指着我的练习册。
“我在追求效率更高的解法。”
“哇哦,是需要用到宇宙飞船的那种吗?”
低头向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我的手肘没有完全遮盖住笔记本上的世界观设定。
飞船的四个超光速引擎正暴露在她的目光下。
“哦。这是我的习惯,解不出来题目的时候,喜欢用画画的方式来减压。”
我面不改色。
“别骗人了。你有在写吧。”
没有相信我的胡诌,她压低声音问我。
见我不回答,她又接着说。
“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哦,我也有跟你一样的梦想,就是成为家。”
“是吗。”
我不动声色。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注意到你会在上课时间偷偷想自己的事情,当时我就认定,你肯定是我的同道中人了。”
她发出嘻嘻嘻嘻的活泼笑声。
“看来我果然没猜错,我们一定能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的。给我讲讲你的吧!”
“不。我没有写,我在写数学题。”
“太狡猾了!那我先给你讲讲我写的吧”
也不等我同意,她就兀自讲起了自己写的故事。
剧情我忘得差不多了。
大约是冷酷无情的冰霜帅哥,对傻白甜暖的呆萌少女展开了狂风骤雨般地追求,并在后者的欲拒还迎中,进行着没羞没臊没底线的宠溺这之类的爱情故事吧。
我本来想说,这样的故事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已经不写了,但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这句话没说出口,我只是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是产生了什么误会,她意外地高兴起来,仿佛遇到了知己。
虽然我并没有认可她的意思,但之后的时间里,她几乎每天都要给我凑到我耳边,给我讲她剧情的最新进展。有时候遇到了写作中的问题,也会来找我咨询。当然只是她单方面的提问,我从来没有过正儿经的回应。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