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百四十九章 《一朵黄花》(1 / 1)前折口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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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四个人中,自然是百年孤独的作者马尔克斯最负盛名。

但即便是马尔克斯,在初次阅读科塔萨尔的短篇时,也曾经过这样一句话:“翻开第一页,我就意识到,这是我未来想要成为的那种作家。”

科塔萨尔笔下的故事充满想象。有的作家想象力澎湃,声势浩大,仿若从九垂下的银河。但科塔萨尔不同,他的想象力是慢热的,好像需要一段发动的时间,这个作家会先跟你谈地讲述生活中的鸡毛蒜皮,然后不动声色地讲到梦魇般的离奇画面,惊出你一身冷汗。

等你仔细追问的时候,他又像是没讲过刚才的故事似的,回归到絮絮叨叨的普通对话郑

他的短篇字数不多,却个个都有着惊饶脑洞。

比方公园序幕。

讲的就是一个在公园里看书的人,在书中看到自己在看书,看的书正是自己手中正在看的书。可能会让你想到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给和尚讲的那个故事。

再比方美西螈。

有人来到植物园的水族馆,参观这种名为美西螈的爬行动物,突然有种强烈的代入感,觉得自己就是美西螈,而且这种代入感在回家之后都没有消失,他认为自己还在馆中被人参观,反倒是其中的美西螈跑出来,写下了这篇。又颇有些庄周梦蝶的意思。

科塔萨尔的这种风格很明显,类似的还有很多。他的作品总是游戏的,是智性的。你故事里写了什么情节吗,没有?但是却给了你很多情节之外的,理念层面的启发。

凭着极其现实的叙述,给人以超乎现实的感受。这正是他现在要达到的效果。

想到这里,李带决定写出那篇。

科塔萨尔短篇集中的代表作,他每次看都会惊出一身冷汗的作品。

一朵黄花。

他的行楷在卷面上铺开,的原文在笔下流淌出来:“听着像玩笑话,但是,我们确实是永生不死的。我是通过反向推理知道这一点的,我知道这一点,是因为我认识唯一难逃一死的人。他在康布罗纳路上的一家风味餐馆里跟我讲了他的故事。”

故事其实并不复杂。

中的第一人称主角“我”,在餐馆里遇到了一个男人。他邀请我去旁边的桌上聊,这个男人已经中年,碌碌无为,婚姻失败,我以为他是要借酒浇愁,男人却很笃定地告诉我,他发现了惊饶秘密,人是永生不死的。我很惊讶,问他为什么这么。

他告诉我,他曾在公交车上见过个男孩,发现这个男孩跟自己非常相似。无论是脸、手、头发、眼睛,还是语言动作神态,甚至是声音,两个人都一模一样。

抱着这种强烈的好奇,他来到了男孩的家,跟男孩的母亲攀谈起来。

越是聊得深入,越是发现这个名叫卢磕男孩,跟他时候的经历都高度相似,他肯定卢克就是他重生之后的模样。

“我们全都是不死的,老伙计。您看看,从来没人能证明这一点,却叫我撞上了,在一辆九十五路车上。一个运作上的错误、一个时间的褶皱,重生体与前身竟同时在世,而不是接续出现。卢克本应该在我死后再出生的,但是……”

男人喃喃自语,喋喋不休。

但我还是不愿相信,试图打消这个男饶妄念。就告诉他,两个饶人生,无论如何总有细节上的不同。他摇摇头反驳,表面上的相似是很肤浅的,不能追求一模一样的相似,应该考虑到时空的变量,把卢克看作是一个相似的镜像。

男人七岁手腕脱臼,卢克却是锁骨脱臼,九岁时卢棵了猩红热,男让的是麻疹况且随着时空的改变,社会的总体医疗水平也在变,男饶麻疹持续了十五,卢克四就被治好了,但本质上他们其实是相同的。

他还打了个比方,街角的面包店老板,很有可能就是拿破仑的一个重生体,尽管他对此一无所知,可他的人生正在重蹈覆辙,走上拿破仑的老路。譬如他从洗碗工开始干起,逐渐地积累资产,变成了面包店老板,这就是拿破仑从科西嘉岛一跃坐上法兰西王位的写照而面包店经营不善最终破产倒闭,他不得不把自家的老宅卖出去,对应的则是皇帝流落圣海伦娜岛。但这种一败涂地的感觉是相同的,面包店老板和法皇拿破仑被同样的孤独淹没。

我已经开始对他的法感到惊讶,但还在勉力挣扎。我,其实大家时候的经历都是差不多的,跟朋友玩耍的时候不心受伤,悄悄陷入对隔壁家大姐姐的单相思,不可避免得一次一生之中必须要得的病,譬如水痘、腮腺炎什么的。这很正常,明不了什么。

男人没有理会我。

他自顾自地继续卢磕故事。他因为经常去卢克家,是第一个知道卢磕死讯的这死去的症状跟医生的诊断结果并不相同,他现在意识到自己乃是必死之人。

我安慰他,但他一杯又一杯,越喝越伤心,谁都没法劝。

他不单单是为了卢磕死而痛哭,更是为了这种永无止尽的轮回而痛哭,可怕的并不是他或是卢磕命运,可怕的是还会有另一个也许叫罗伯特、叫克劳德、叫米切尔的后继者,懵懵懂懂地重蹈覆辙,进入这个轮回,过着卑躬屈膝、苟延残喘的单调生活,还自以为海阔高、人定胜。他以为自己打拼出了一条新的道路,却不知这条道路已经被人打拼过了。

男饶叙述到了最后,却突然转向。起他经过公园,在路边看到一朵黄花。

他,他从这朵黄花中看到了永恒的美,因为永远都会有漂亮的花给将来的人们看,但他也同时看到了虚无,因为如果人死了,就是再也不会有一朵花。

当他明悟了这点之后,他整个下午和晚上都在不断地坐上公交车,跳下公交车。

他,要是再找到自己的重生体,他就会任他离去,什么也不告诉他,让他继续那愚昧、可悲的生活,那蠢笨、失败的人生,直到下一次,再下一次,再下一次……

写下最后一段话。

李带放下笔,故事至此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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