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你还是这样无趣。”

周上人在余光中忽然看到了从虚空中走出来的一个女子。

她叫复，也是天人，总喜欢做一些无聊的、无意义事情。

“一个小契约罢了。”

复甩了甩一头乌黑顺直的长发，金色的瞳孔闪耀的让人不敢直视。

连周上人也不敢直视。

“既然你出手了，我就只能如约出现了。”

周微微皱眉，理解着复说出的话。

然后他说道。

“我懂了。”

然后他忽然看向楚小刀。

虽然眼睛是看向他的，但明显注意力却在另外的地方。

“你是在找她吗？”

复灿烂一笑，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是朱洛。

楚小刀表情变幻着，他没料到，自己的姐姐竟然又出现了。

他一变再变的神情，全都被周尽收眼底。

他确定了一件事，楚小刀，与朱洛，并没有联手。

既然两个人没有联手，那说明他们身后之人，也没有联手。

对他而言，这是一个好消息。

只是他还有些不确定的，这楚小刀的身后，究竟站着哪一位同僚。

“还真是乱呐……”

周收回了停留在楚小刀身上的目光，然后跳过了复，放在了朱洛身上。

“天人不可随意对凡间行律出手，若出手，必要弥补其律心的缺失。”

周看着朱洛，婉婉道来，似是在对她说，也似是对自己说，也似是对在场的其他人说。

“但若律者主动出手，则天人可以不遵守这条约定。”

见他这么说，朱洛轻轻一笑道。

“上人，何必赶尽杀绝呢。”

“只是无趣。”

周有些失望，然后又将视线移到复身上。

“当凡间行律境死亡超出一定数量时，执行者便会出现？”

“是的，这是契约。”

复微微一歪脑袋，宠溺的看着朱洛，只是金色的瞳，变成了红色。

“可他们出现的意义呢？”

周看了化域六人一眼，好奇的问道。

“那是另外一个契约了。”朱洛解释道：“只是上人做了本该他们要做的事情。”

“原因？”

周想不通她这么做的原因，不能理解。

“怕死的人，就不该活着。”

复看着周，脸上带着玩味的表情。

“你难道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周冷哼一声，虽然脸上带着不屑，却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有些意思。

但是无论这些凡人有多少计谋，在天人眼中，都是幼稚的游戏。

实力就是无法逾越的鸿沟，无论这些凡人做什么，天人，只需要以力破之。

这就是规则。

天地之律下无法违背的规则。

面对两位天人的态度，朱洛倒是还能笑得出来。

“还有一个契约存在。只是看上人会怎样选择了。”

“哦？”

周眉毛一挑，看着赤红瞳孔的复，问道。

“还有一个契约？”

周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天人可以与凡人之间存在契约，但只允许与同一个凡人之间存在一个契约。

复见他看着自己，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笑着摆摆手，回应道。

“那可不是与我的契约呦。”

她这么说，周就不得不认真的去思考朱洛的话了。

一个凡人，可以同时与三个天人签订了契约，这本就是一件值得他重视的事情了。

三个？

或许还有更多吧。

这些同僚们，都已经开始这么清闲了吗？

思考了一会，他忽然说道。

“朱贵？”

他猜测到，一个凡人的小丫头，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步，唯一的可能性，只能是那个朱贵。

但是朱贵明明已经死了。

他亲眼看着他死的。

当初这个总给他们天人造成麻烦的凡人，终于在死后，让许多天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是看今日的种种事情，像极了他的风格。

想到这，他又有些担忧的看了看楚小刀。

直到现在为止，这个少年人，似乎表现的太平凡了些。

而这六个化域境，表现的也同样太过平淡了。

直到目前为止，他算出，自己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将他们都杀死。

第二，离开这个地方，回到天上。

不出意外的话，第二个最优的选择。

毕竟天地律理对天人的约束太多了，他此次下来，只是为了取回那个东西。

而现在自己已经拿到了。

原本还想再看看那个卑鄙的外乡人，看来也没时间了。

他这次下来，用了太久的时间了。

卑鄙的外乡人……

想到那个人，周的瞳孔骤然放大。

他忽然想起来，那个卑鄙的外乡人，也很擅长这些小手段。

该死的，竟然忽略了他！

心念至此，瞬间意识大开。

周已经不惜一切能量的消耗，去搜寻那个人的影子。

然而他没有找到，或者说他还没有来得及寻找。

因为有八样东西，从八个方向，飞了过来。

那是八把刀。

而飞行的轨迹，最终汇聚的目标，是他。

就在他心思松动的一瞬间。

六名化域，动了。

化域境，本就是最接近天人的强者。

但，也仅仅只是接近罢了。

六名化域，域场全开。

虽然现场出现了六个小小的世界，但世界与世界之间，却没有太多联系。

化域强者，凡间无敌。

掌控规则，掌握生死。

然而这还是对于凡间之人来说。

面对天人，他们的域场，不过尔尔。

周抬起手，忽然怔住了。

他忽然发现，这个手，不能轻易地伸出来。

破化域？

还是破飞来的刀？

虽然两者都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但会将他困住。

被困住了，便回不到天上了。

若他贸然出手，或许这就是一个让他出手的陷阱。

贸然出手，若是错了，天地律理的惩罚，即便对天人来说，也是难以承受的。

朱洛所说的第三个契约，究竟指的什么？

他决定，让明妆出手。

他这么决定，明妆便已经接收到了指示。

于是她升到了空中，全身放松，身体随风雪摆荡着。

然后她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幻影渐渐出现。

八个影子，对应八把飞来的刀。

她消失了。

周并没有着急动手，继续思考着。

他知道这几把刀，材质来自天上，虽然有可能会伤到他，但若操控者没有接近天人的力量，也是徒劳的。

而那个家伙，也早已失去了操控的能力。

究竟还有什么人呢？

他决定等一等。

至少目前，这六个化域是可以无视的。

他在等，六个化域似乎也在等。

他们只是撑起了自己的域场，将周笼罩在其中，却并没有实质性的攻击意图。

越是这样，他越是不安。

区区凡人，也会让他感到不安，这本身就是一件惊悚的事。

天空出现了异象，并不是明妆回来了，而是八道光由八个方向，汇聚到了这里。

明妆没有阻拦住那八把刀。

明妆也没有回来。

直到这刀汇聚到了他头顶，他才从这操纵的能量中，感受到了一丝熟悉。

稍纵即逝。

他捕捉到了那一丝熟悉，却始终没有从记忆中找到答案。

终于，刀至。

他不得不出手了。

他不允许变数的出现。

于是他伸出手指，举过头顶，指尖发着光。

光在一瞬间，笼罩了这一方天地。

光持续了很久，连周也觉得有些久了。

因为从他的手指上，依旧传来了阵阵阻力。

直到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阻力逐渐淡了下去，最终消散。

光也散去了。

虽然天地依旧一片纯白，但总算这些纯白，是可以看得到的。

八把刀，悉数没入了周的身体。

不但他的脸色残存着惊愕，连不远处的复，也是心中一紧。

她看向朱洛，后者也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让她半信半疑。

天人，是这么好伤的了的？

嗖！

嗖嗖！

一下又一下，一声又一声。

八把刀全部折断，一半留在了周的体内，一半纷纷跌落到地上。

穿透积雪，刀断处，没入冻土。

刀柄所列，似有规律。

周的脸色非常难看，就像是明明只是面对几只耗子，却依旧翻了车。

身上不但被耗子咬出了伤，还弄脏了自己的身子。

恶心，非常恶心。

然而在他准备暴怒而起的时候，那六名被他完全忽视的化域境。

他们的域场，竟然隐隐约约泛起了金色。

域场固化！

早已失传了几千年的律法。

周终于确定了，今日之事，敌人有备而来。

域场固化下，即使天人，也犹如踏入泥沼。

虽然对他来说，依旧不能产生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毕竟天人所掌握的规则，权限远在凡人之上。

只是这些固化的域场，让他觉得深入泥沼，想脱身出来，需要花费不少的功夫。

他们在拖时间，显然还有后手。

于是他扭头，看向了复。

复当然懂他的意思。

对天人来说，操纵凡人不过是一场游戏，哪怕自己参与其中，也不过是消磨时间，打发无聊的日子。

凡人只能是凡人，哪怕被誉为无敌的化域境界强者，对于天人来说也不过是强一些的玩具。

再简单一些，这凡间，只不过是天人的游乐场。

如果有天人在游乐场中被人玩弄，还玩出了一身伤。

那就是打了所有天人的脸。

即便天人之间也互为竞争者，但原则的问题，他们从来都同仇敌忾。

于是复想也不想的，出手了。

域场固化，由内向外突破很麻烦，但是由外向内突破，会简单许多。

尤其是这六名化域境，将域场中心全都转移到了周的身上。

解除他们，并不需要耗费多少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