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青年不再是第一次见面时那么普通,爱德华知道这是心态转变后的结果,然而对于这个青年他却没有交流的打算。
无论对方口中那令人感到可怕的知识储备是否真实,对他而言,这种能和那个幕后引导自己的神秘人达成协议的家伙都不是合作的对象。
“村子里的村民都是你用来保全自己的筹码?”青年压根儿没等他提出离开的要求。
爱德华一惊,依然不等他开口,对方就继续道:“被学者光芒笼罩的你在这个边远村子宛如神明,如果你出事了,我觉得我的合作者就会在第一时间暴露。”
爱德华反问道:“本就是互相制衡的手段,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
青年没有回答,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合作者明白这一点,至少在自己合作者还有所求的情况下就不可能放弃爱德华这颗棋子。
这里不是尼耶,新世界对他们而言是陌生的,即便这只是一个边远村子,也会在这个时间段因为特殊的原因而被王城的那些决策者关注。
让青年感兴趣的是,爱德华是在知道对方来自尼耶的情况下放弃了传出消息的打算,反而配合对方掩饰了好几名不同势力的探子消失的真相。
“你在鄙视我?”爱德华自嘲道,“也对,放弃立场的人的确得不到尊重,即便是既得利益者也不会给予我应得的待遇。”
“你似乎看得很透彻。”青年笑道。
“连自己的处境都看不清的话,我早就死了无数次。”爱德华平静道。
“这段时间你还是呆在村子里,如非必要,就不要轻易离开了。”青年轻飘飘的一句话决定了爱德华的命运。
爱德华踌躇片刻后认真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从你这里得到保证。”
正打算离开的青年偏过头笑道:“跟着我可没有什么前途。”
……
达特伊特恐惧地看着眼前的青年,不久前他还很期待对方今晚的冒险故事,然而现在却像是头被按进了水池当中。
“砰!”青年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低声喝道:“深呼吸!”
眼前有些发黑的达特伊特很自然地照着青年的提示缓解了情绪,他明白自己刚刚的表现很不堪,但他并不打算掩饰这一点。
看着为了脱离窒息感而大口吸气的达特伊特,青年问道:“怎么样?还期待冒险吗?”
达特伊特双手死死按住自己还在颤抖的大腿,他现在回答不了青年的问题,因为他的牙齿也在打颤。
等达特伊特平复了恐惧的心情后,青年笑道:“我并没有吓你的意思,事实上这或许是我之后一段时间内的生活,而你只是个普通人,至少现在还是。”
达特伊特勉强笑了笑算是回应,他相信如果父亲在这里一定不会因为自己的表现而失望,毕竟父亲一直让自己将生命摆在第一位。
房间内沉默了很久,达特伊特终于开口:“我觉得父亲说的很对,不然我或许不能正视自己刚才的懦弱。”
青年摇头否定道:“这与你父亲无关,至少当你将自己刚才的表现定义为懦弱时,就证明你已经有了决定自己未来的基础。”
短短时间内,达特伊特像是忽然长大了,至少在青年眼中这个变化很明显。
“你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吗?”再次开口时,达特伊特的声音不再颤抖,也有了底气与依仗。
青年想了想解释道:“我的确没有名字,这一点我没有骗你。自我记事起,我的脑海中混杂的影像片段总是在提醒自己——你是个不可名状的生命。”
“你要找的人知道你的身份吗?”达特伊特将双方之前的对话内容联系起来后发现了青年可能存在的目的——找到自己的身份。
“他应该并不清楚。”青年耐心道,“我对他并没有仇恨的情绪,但我却有杀他的冲动,这让我总是自我怀疑。”
“嗯?”达特伊特缩了缩脖子,“你不会是被人控制了吧?”
青年哑然失笑:“我想不是的,可能是因为我现在这张脸和那个家伙一样吧,这应该是杀意形成的根源。”
“真的?”
“当然是真的!”
……
范泽思站在一棵树上陷入了沉默当中,在和青年接触后他就明白自己这次的行动并不会太顺利。
即便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有些不能接受现在的局势,爱德华有自己的小算盘自然逃不出他的观察,为了保证计划顺利进行,他也没有拆穿的打算。
但青年的出现却让本该在计划范围内的考虑变得不再稳妥,之前那些被杀的各势力探子给了他一种错觉,这种错觉让他忽视了爱德华的重要性。
与爱德华寸步不离的青年自然成了影响计划顺利进行的一颗炸弹,而他在后知后觉的情况下妥协了。
现在他需要重新评估爱德华的重要性,并且他需要重新对将爱德华视为神明现世的村子制定一套可行的方案。
……
“你是说对方答应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你很强?”达特伊特惊呼。
青年撇了撇嘴道:“我们又没有交过手,他怎么可能知道我有多强?还不是因为我在爱德华身边让他投鼠忌器,而我又在和他交谈当中隐晦地提醒了他这一点,所以他才同意和我合作。”
达特伊特忽然站起身来急道:“我去叫爱德华过来,这可是我们性命的保障啊!”
“要问就直接问。”青年似笑非笑道,“虽说你还没有成长起来,但不至于认为我考虑不到这一点吧?”
达特伊特尴尬地坐了回去,在沉默了一会儿后问道:“村民会有危险吗?”
“当然,即便我能赢过对方,也不可能保证其他人的安全,我想我们的实力差距很小,而且我也并不打算和他所在势力作对。”
……
爱德华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虽然青年将自己的依仗据为己有,但这却并不是他失眠的原因。
就在刚才,他失去了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原则——自主***仆是不可能成为贵族的,至少汉江帝国的所有贵族都不是奴仆,即便他们有时唯唯诺诺也不能否认他们在帝国内拥有的、与王同等的权利。
而现在,他失去了握住这权利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