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争相恐后嘲讽马丁的职业者全部转回了头，一声不吭。

如果马丁用了剑气魔法之类的方式砍断吊灯，不会让他们这么老实。但他们根本没有察觉到马丁的手段，这就有点可怕了——如果使用同样的手段，是不是可以无声无息把他们的脖子折断？

酒馆主人赔笑着来到马丁面前，飞快地打量了一番马丁和凯瑟琳。

马丁虽然穿着贵族装束，但却毫无贵族气质，看上去就像个破落贵族——在这一点上，他的判断与伊凡·布拉德利惊人的一致。

而凯瑟琳虽然乍看上去只是漂亮，但和那些纨绔子弟喜欢的花瓶护卫不同，她年纪轻轻，手上就有明显的剑茧，实力说不定达到了剑师。

开门做生意的，除了那些故意上门砸场子的，能不惹是非就不惹是非，酒馆主人深谙此道，犹豫了一下道：“五枚银币……不，这吊灯这么旧了，我本来也打算换新的，三枚银币吧，就当交个朋友。”

马丁还是付了五枚银币，歉意说道：“对不起，老板，影响你生意了。”他感觉自己比平时冲动了，果然他还是不该喝酒的吗？

“没关系，没关系。”酒馆主人招呼伙计将吊灯碎片打扫干净，然后给那些趁机离场的客人结账。受马丁影响，留下来的客人说话声也低了许多。

然而，并非谁都对马丁敬而远之，有一个人反而被马丁吸引过来。

“刚才你用的是神力吧。”

一个旅者装束的人走到马丁的桌子旁，他身材魁梧，双眼周围有烧伤的疤痕，眼睛空洞无物，摸着凳子坐在马丁的对面。

“你是谁？”马丁打量了一下盲人。盲人须发有些发白，但上身呈倒三角形，皮衣被肌肉绷得紧紧的，力量似乎不逊于普通的战士。

“一个瞎了的弓箭手，”瞎子语气里有些哀伤，“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小兄弟。”

“请问吧。”想到弓箭手双目失明的痛苦，马丁不免心生同情。

这名盲箭手身体前倾，靠近马丁道：“你是软弱之神的使徒吗？”

“你怎么知道的？”被一语叫破身份，马丁有些警惕，这盲箭手不会是其他魔神的使徒吧？

“我没感觉到风和魔力，你让吊灯落下时，用的是某种神力吧？”盲箭手压低声音道：“听说软弱之神的使徒是个小男孩，你声音很年轻，又那么维护软弱之神，不难猜到你的身份。”

马丁对盲箭手消息这么灵通感到吃惊，但还是接受了这个解释：“你找我有事情吗？”

“使徒大人，求你治好我的眼睛，让我能重新射箭，为此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对这样一个可怜人，马丁想不到拒绝的理由：“我试试，但我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不保证一定能行。”

“无论能不能成功，我都感激不尽。”盲箭手露出笑容。

软弱之神的神力属性是“弱化”，但神力也可以使用在超出本身属性的方面，只是消耗会更大。软弱之神曾用神力治好马丁手上的伤，也曾用神力修复过破损的传送阵，如今马丁便是要做类似的尝试。

他一手握着神器木杖，另一手按在盲箭手烧伤的双眼上，使神力在他的双眼上发挥效果。

随着神力消耗，马丁的手掌逐渐变烫，但是盲箭手的双眼看不出有任何变化。

“对不起，好像没用，”马丁停止消耗神力，一脸歉意道，“要不我带你去见软弱之神，或许他有办法。”

“不必了，其实我早该死心的，”盲箭手脸色苍白，但仍勉强一笑，“我这是旧伤，拖得太久了，神力也无能为力。毕竟神力唯一无法对抗的，就是时间。”

“你对神力这么清楚？”马丁有些惊讶，他对神力的局限都是一知半解。

“因为我找过其他魔神的使徒，但他们都没有办法，”盲箭手苦笑着起身，“很抱歉，我应该提前告诉你的。”

马丁看着盲箭手离开酒馆，直到背影消失许久，他才想起自己忘了问盲箭手的名字。

经过这一小插曲，酒馆内的客人几乎换了一批，又有人谈论起软弱之神相关的话题。

“听说了吗？陛下正为新的帝国守护神竞选先知。”

“先知是什么？”

“就是所有使徒的老大，可威风了。”

“切，还不是做魔神的狗，有什么好稀罕的。”

“你不懂，陛下说了，要把王女嫁给先知。”

“去他个混沌兽的！在哪报名？老子要去试试。”

“您还是省省吧，只有贵族才能报名，而且据说选拔都是看家世，可不是在比拳头。”

“无聊！如果是比拳头，王女一定是我的！”

“做梦吧，就算是比拳头，你也打不过我，王女只能是我的。”

“有种来一架试试！看看王女是谁的！”

“你先喝过我再说吧，哈哈——”

听到这些人拿杰西卡来戏谑，马丁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他突然发现，哪怕杰西卡利用了他，他心里还是有她的影子。

他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杰西卡的话题，于是匆匆结账离开酒馆。

不知道是杰西卡的缘故，还是酒的缘故，他在王城行走时，没了最初的兴奋，而是变得心不在焉。凯瑟琳看在眼里，却只是一言不发跟在他身边，继续扮演护卫的角色。

漫无目的走了许久后，凯瑟琳突然提醒道：“快走出城了，回头吧。”

马丁回过神来，抬头望去，只见前面就是城门，门外画风大变，不但道路变得凹凸不平，建筑也变得破破烂烂，行人多是衣衫褴褛，不少人带着斗篷和面具。

一股臭味随风飘来，像是鱼肉腐败的腥臭味，将马丁呛了一下。

“城外这么荒凉吗？”马丁有些诧异。

“只有这个城门是这样。”

“为什么？”

“这是粪门，门外是南区，垃圾的倾倒地，无家可归之人的乐园，也是流氓小偷的聚集地。”

“我要去看看。”马丁突然有了兴趣。

“那边不安全。”

“你不是大剑师吗，对付不了流氓小偷？”马丁语气不善道，“还是说，你不打算保护我？”或许是因为想到杰西卡的缘故，他对凯瑟琳的态度变得更糟糕了。

“我只是建议而已，你硬要去，我也不会阻止。”凯瑟琳无视马丁的挑衅，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