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半个月过去，马丁的车队路程过半。随着他们一路向北，经过的地区越发荒凉，路上能用以补给的村庄也不断变少。

上路的头几天，琳达都和马丁同坐一辆马车，和他扯东扯西的，两人意外地聊得来。希尔娜和尼娅终于忍不住了，和琳达争了起来，最后她们达成协议，轮流分配马丁身边的位置。

蒂雅倒是对此一笑置之，一直守在车队前端，没有参与她们的竞争。

这天正午，车队突然在半路停下，因为休息的时间还没到，马丁感到这次停车有些不正常。从车队前方传来的号角警报，印证了他的判断。

“出去看看。”马丁迅速地与身边的希尔娜下车。

希尔娜取出长弓，像车队其他人员一样戒备着，但没有发现周围的异常。

“可能是队伍前方遇到强盗了，”希尔娜做出了判断，“强盗可能会分兵，我们守好侧面就行，前面有老肯特在，后面有尼娅，她们可以守住的。”

这是蒂雅事先决定的应对方法，如果让车队贸然收缩防御，这些没有训练过的普通人只会在慌张中制造混乱。

“嗯。”马丁心脏怦怦直跳，警戒着一草一木，生怕有强盗突然钻出来。

然而，他们如临大敌等了一会，并没有强盗出现，附近也没有传来喊杀声，倒是有一名男子匆匆从车队前端赶来：“使徒大人，蒂雅让你到前面一趟。”

“什么情况？”

“我们遇到了一个强盗团，但他们没有进攻，只是要和你谈谈。”

马丁让希尔娜留守原地，急匆匆地来到车队前端。

车队前方视野最远处，站着一片装备各异的战士，应该就是强盗团。强盗团的最前方，有一名扎着短辫，穿着背心，浑身肌肉炸裂的……年轻女性。

老肯特带着他特制弓箭伏在车顶，盯准这女子的方向，一刻不敢放松，连和马丁打招呼都顾不上。蒂雅向马丁点了点头，朝女战士的方向喊道：“使徒大人已经来了，你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女战士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携带武器，靠近到还有十步的位置停下：“使徒大人，我们是来投靠你的。”

“投靠我？”马丁有些懵了，这些人气势汹汹的，怎么看也不像是要投靠的样子。

“你们是佣兵团？”蒂雅也皱眉道。

“不，我们是叛逃奴隶组成的强盗团，我是首领凡妮莎。”女战士凡妮莎拨开额头上的刘海，露出了额头上的奴隶烙印，又脱下了手套，展示了右手手背的烙印。

“既然你们是强盗团，为什么要来投靠使徒大人？”蒂雅质问道。

凡妮莎回答道：“因为使徒大人释放了许多奴隶，我们非常佩服，希望你能收留我们，让我们摆脱逃奴身份，在你的领地生活。”

听到这些人是叛逃奴隶时，马丁有些心软地和蒂雅商量道：“要不，我们就帮帮他们？”

“如果他们是真心想加入，就算人不多，也是带了个好头，”蒂雅面色凝重道，“但就怕他们假意加入，却在半夜袭击我们。”

听到这个可能性，马丁惊得一身冷汗，但还是有些犹豫：“可是，如果他们是真心投靠呢？”

“收缴他们的武器，恐怕会破坏他们的信任，”蒂雅考虑了一会，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这样吧，让凡妮莎叫她的人跟在我们后面，和我们保持半天的距离，就算他们要翻脸，我们也有时间做出反应。”

马丁提出这个要求时，凡妮莎无比爽快地答应了，然而她也提出了一个条件，便是让她和马丁同行，增进对彼此的了解。

蒂雅觉得她这个要求还算合理，确认她身上没有武器，并让老肯特确认凡妮莎身上没有神力，叮嘱马丁留心防备后，才让她和马丁同坐一辆马车。

基本的寒暄后，马丁好奇道：“凡妮莎，你是怎么当上他们的首领的？”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一个女人能当他们的首领？”凡妮莎颇为自豪道，“不久前，我挑战了上一任首领，取代他成了新首领，我们的规矩就是这么简单。”

“……你们平时都做什么维生？”

“当然是打劫过路商队了，”凡妮莎一脸你这都不知道的表情，“不过我们不会侵犯附近的村庄，一来他们太穷，二来我们还需要靠他们销赃。”

“那你们杀过人吗？”

“做强盗，怎么可能没杀过人？”凡妮莎笑道，“但我们并不经常杀人，毕竟我们的目的是钱，只要过路的商队乖乖拿出一半的货物，我们不会动他们一根汗毛，但别的强盗团就不一定了。”

“如果他们不肯交出货物呢？”

“那就没办法了，毕竟我们也要生存，”凡妮莎面色黯然道，“在我们面前这么强势的，一般都是护卫众多的大商队，只有在经济窘迫时，我们才会冒险进攻这种硬茬，直到他们投降，或者我们撤退。”

听到凡妮莎这么说，马丁开始怀疑自己答应收留她的决定是否过于草率了。

“大人你放心，我们并不是那种以抢夺为乐的暴徒，”凡妮莎似乎看出了马丁的顾虑，拨开刘海，露出额头上的奴隶印记，“只是这个东西让我们无处容身，除了做强盗没有出路。到了大人的领地，我们自然不会再做这种危险的勾当了。”

“你能保证手下都会安分守己吗？”马丁面露怀疑道。

“他们会的，”凡妮莎露出危险的笑容道，“如果谁给使徒大人添麻烦，我一定亲手砍了他。”

马丁有些头皮发麻：“这倒不用，适当惩罚就好了……”

凡妮莎转移了话题：“对了，使徒大人，问个不敬的问题，你为什么会投靠魔神呢？”

“本来是为了我爷爷，”马丁愣了一下，“但现在我也不太清楚了。”

“那你知道魔神是怎么来的吗？”

“上古预言中，魔神是一种超然而不可思议的存在——”

“才不是呢，”凡妮莎神秘兮兮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魔神也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