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枫溪谷,终于踏上华国的土地,信天游的感受比任何时候都不同。
以往,他只当自己是这里的过客,没有家园的观念。即使在云山呆了十六年,也没把那儿当故乡。
自从楚山神女告诉他是楚人后裔,那么父母就只能是天启王与冰灵王妃了。不用验证,都知道正是当年失踪的小王子。
再一次见到这里的山川河流,产生了强烈的归属感。
可他接受的精神训练里,有一项专门抑制情绪对理智产生影响。诸多感慨犹如天空的飞鸟掠过,不留痕迹。
扒开封口,钻入王九儿等鬼魂修炼的阴气洞穴。童童和妞妞两个小家伙欢天喜地扑上来,一个抱住大腿,一个爬上了肩膀。
离开十个月,他们原来惨白的脸渐渐有了点生气,转为苍白,气息也减少了阴冷。但是生命定格,永远长不大了。
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小七小八簇拥着王九儿,含笑走来。她们以前像枯萎的花,现在却一个个绽放艳丽。
尤其王九儿,眼睛水汪汪的,欲语还羞。
待一尺方圆的微雕宅院亮出后,欢乐达到最高潮。
秘银性凉,本身就有凝聚神魂的作用。尽管比不了碧玉蝉是一件聚魂的法器,却有趣多了。
童童和妞妞嗖地钻了进去,大呼小叫,在树木花草庭院中跑来跑去,咯咯笑不停。
七位少女也身形缩小,去挑选自己喜欢的房间,姐妹们则在一旁叽叽喳喳拿主意。甬道,花园,几十间房,四处独立院落,再加上门厅、客厅、中厅、天井、后厅,够她们逛上好久了。
两个小孩子追来逐去,干脆捉起了迷藏。
信天游微笑地看着,如同巨人俯瞰玩偶城堡。
地方实在太大了,小家伙一个躲起来,另外一个就抓瞎,可怜巴巴望向顶天立地的大哥哥。
信天游不好发声,便使眼色,做手势。
把戏玩多了,总会被揭穿。
童童嗖地飞上去,揪住一只耳垂吊呀吊的。妞妞一看,比捉迷藏好玩多了,也飞上天。最后的场面,演变成了两个小家伙各自抓住一只耳垂荡秋千,笑声洒遍洞窟。
信天游把碧玉蝉和秘银宅院用黑布包裹,带到了碧松子修炼的峡谷。
得到了信天游早先遗留的灵石滋养,老松树愈发精神矍铄。今年春天的雨水比往年少了三分之一,他受大旱预言的影响,勤奋地制作了几十个储物法器。
唯一令松害怕的是,信天金刚总是盯着他植根于悬崖的本体观察,自言自语:
“这么大一棵,怎么移植得进时空之门?霸点蛮,碧松子的灵体还是可以离开的,但绿萼的本体怎么办?要不,先把松树剪枝挖出来,竖着送入,做一个试验?”
端的令活了八百年的老精怪,毛骨悚然。
接下来数日,情况有了变化。
以前,七名少女和两个小孩子最喜欢围绕着信天游团团坐,现在一到夜深人静就溜入了秘银宅院,只留下王九儿陪他聊天、练功。他俩不经意间,常常发现树下墙头窗口,露出一排排亮晶晶的眼珠子。
我勒个去,居然都不睡觉了。
信天游滞留谷中,主要目的是为了掌控天梭。
排除使用不熟练的原因,他在越王城大战之后不赶紧乘坐了逃跑,是因为吴王孙曾经告诫。
圣人一旦运用神通,方圆千里将无所遁形。地面的情况复杂,可能搞不清楚。可天空光溜溜的,藏都没地方藏。天梭只追求速度,并没有啥神识、法力防护层。
信天游使出浑身解数,才灭了出神真人雷鸣。
天梭只要一亮相,就会沦为活靶子。
他才不干这样蠢事。
在枫溪谷内,每夜载着王九儿等呼啸穿梭,感觉这件超前的法器渐渐与自己融合。也明白了吴王孙作为制造者,为什么不喜欢使用。
简直像以每小时五千公里开赛车,神经绷紧得快要崩断。这个速度,应该去太空玩耍了。可真的去了太空,又嫌太慢太慢了。
注定它只能成为天空之王,而非星空主宰。
五天后,信天游驾驶天梭冲出了枫溪谷向南,寻找玉笥岛。一望见到波光粼粼的大海,便果断返航。
终于体会到了大白的厉害,在海洋中寻找岛屿跟玩儿似的。
尽管他知道玉笥岛的大概位置,可高速状态下从天空下视茫茫大洋,几乎没可能发现。一旦降低高度,降低速度,效率将直线下降。尤其登岛查证,光减速盘旋的时间,就不止半小时
靠,天梭只能当战斗机用。
甭提民航了,连做侦察机很勉强。
第六天下午,一个骑着普通黑马的普通书生,出现在白沙城北门。
他疑惑地望着一辆辆马车满载粮食,驶出吊桥。
去年离开前,就定下了储粮的国策,怎么还会有粮食出城?
通过监听那些细碎的话语,才知道是一家大酒坊收购存粮,想酿成米酒运往北方。
华国从去年夏天开始,源源不断从外地购粮。本地的大米本来就贱,这下子更贱了。
虽然国家敞开了库房收购,抑制住粮价下滑。但农户缴粮却受到差役的层层盘剥,收入还不如往年,以致怨声载道。送给各大粮商吧,价格低得不行,甚至要倒贴运费,辛苦了一年是白干。
再隔一个月,新米就要上市了,谁还吃去年存米?
所以不光酒坊,连糕点作坊也趁白菜价时段收购。尽管要隔半个多月后,存米的价格才跌到最低点。但米酒和糕点也要抢时间面市,早一天就是一天的价。
例如早春的杨梅,贵得人吃不起。待暮春时再看,连放牛童子都不稀罕。
信天游点点头,觉得是这个理。
两句奇怪的话却引起了他警惕,麦子熟了!
什么意思?
南方除了在山地种植了少量麦子、玉米,以水稻为主。麦熟至少要到仲夏去了,和当下有什么关系?
众口纷纭,谈论最多还是昨天的花神节。
连续三届的花魁白灵儿只露了一下面,并没有参赛,万花楼依旧以绝尘之势夺冠。
她当初在信天金刚与周无羊真人的大战中匹马闯关,全城目睹。谁都不是傻子,哪里敢非议?
好事者却免不了拿今年的群芳斗艳与去年对比,觉得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甭提没有了谪仙人董舒公子一掷黄金五百万两,粉笔题诗千古流芳,也没有了去年丽姬的“天魔舞”激战白灵儿的“天女散花”场面。结果早早锁定,缺乏悬念,看着就没啥意思了。
听说丽姬一家被囚禁,状况凄凉,不知被哪个达官贵人划为了禁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