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思明也没有直接回到李自成帐中，而是在营盘里装模作样的转了两圈，发现没人注意到自己，这才偷偷钻进了李自成的帅帐。

“怎么样？怎么样？”

史思明甫一进入，李闯和方腊都凑了过来，询问情况。

“应该是成了。”

史思明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微笑道。

“李密年龄虽小，却也是老奸巨猾之辈，再加上狡猾如狐的徐世勣，欺骗他们颇为困难。但我故意藏拙，再加上以自成兄为饵，最后还献上一部分解决办法，不怕他们两人不上钩。”

“但是，苦肉计还是要进行的，而且是要到达能够迷惑曹操的程度，这是取信他们的最后一步。”

史思明将目光转向李闯，他虽然长袖善舞，但李闯莽夫一个，在这时突然反悔也不是不可能。

“那是当然，只是……”

李闯也不是傻子，早就计划好了的事情，突然反悔导致功亏一篑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史思明显然对他还不够了解。

但李闯居然罕见地扭捏起来。

“怎么，堂堂李自成竟然怕疼怕伤？”

看到气氛比较尴尬，方腊调笑道。

“并不是怕疼，某只怕李密徐世勣会假公济私，将我重伤，从而影响后面的计划。”

“自成兄放心，顶撞上官之事在军中可大可小，以自成兄的身份地位，即便惩罚也不会过重，最多一百军棍，多了反而会引起曹操怀疑。”

“毕竟，自成兄在此计中的作用并不仅仅是挨打苦肉，还要假意投降骗取曹操信任。”

“而到那时我与方兄庆兄中再劝说一二，自成兄只需挨三四十军棍足以，以自成兄的体魄，并无大碍。卧床两日，便可痊愈，即便不卧床修养，也无伤大雅。”

史思明笑道。

李闯想想也是，此计目的只是勾引曹操，一旦李密惩罚过重，也要考虑自己假戏真做的可能。

“但若是李密不按照我们的计划行事，或者看出我们的目的又当如何？”

李闯还是不太放心。

“自成兄放心，一则李密徐世勣不是傻子，必然会怀疑某的目的，但他们找不出什么证据。二则此计经过某反复推敲，确定最佳方案，他们只要想拿下軒辕关，就必定会按照某之前所言的计划进行。”

“所以说，我们的计划十拿九稳。”

“那便好，那便好。”

此时，李闯心中的石头才算真正落下地来。

他掀开帐门，看着东面远处那依旧灯火通明的帅帐，想必李密与徐世勣还在商量计策。

“李密啊李密，珍惜这几天的时光吧，你，没几天好活了。”

李闯口中喃喃，眼中带着一抹杀机。

方腊站在李闯身后，随声附和，而史思明却冷眼看着两人的背影，那目光仿佛冻结了时间。

“不，是你们都没有几天好活。”

……

史思明与李闯在营帐内谈论计划，中央帅帐中，李密和徐世勣也在激烈的进行着讨论。

“对史思明此人，你了解多少？”

徐世勣皱着眉头，抬眼看向李密。

两人在任县相识，惺惺相惜，均视对方为人生知己。至今，相处已经有三个年头。

李密善决断，徐世勣重谋划，两人合作无间，自张角起义以来，无数关于幽州黄巾的谋略全都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探讨出来，正如此刻，他们正在讨论对阵軒辕关的战略。

“哦？为什么这么问？”

李密了解徐世勣，若不是问题非常关键，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打岔问无关于战略的问题。

“总觉得他方才表现得有些完美，完美得仿佛提前设计出来的一样。”

徐世勣双眉没有一丝展开的迹象，他冥思苦想，也不知道史思明到底是在藏拙还是真的看不出此计的缺点。

按理说，献计之前总会设身处地思考一下敌人是否会上当，这样可以防止纰漏存在，而史思明却没有发现问题，足见他谋略的平庸。

但史思明既然能提出苦肉计这样绝妙的计策，其谋略真的平庸么？

怕是不见得吧。

“那么，他设计这个的目的是什么呢？”

李密并没有完全按照徐世勣的思路看待问题，徐世勣思考的是史思明有没有隐藏什么，而李密想的则是他为什么要隐藏这些。

两人思考角度不同，故而看待问题的眼光更加全面。

“无论他怎么想，都不会做对自己有害的事情，倘若我站在他的角度思考，这个问题便只有几个可能。”

徐世勣反过来思考李密的问题，有些茅塞顿通之感。

“一便是他与李闯之间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矛盾存在，他想借这个机会报复李闯。”

“但他却信誓旦旦的能劝动李闯接受苦肉计，这可不是有矛盾的迹象。”

李密插嘴道。

“李自成，莽夫尔，某也能略施激将让他心甘情愿的接受军法，这有何难？”

徐世勣撇撇嘴，淡然道，语气中充满对李闯的不屑。

“也对，继续。”

李密生怕打断徐世勣思路，在分析问题方面，他确实不如徐世勣，只能提供一些思路。

“二便是他刻意在你我二人面前献计，又留下破绽让我们补充完整，既能突显自己的贡献，又将三成功劳分与我二人，三成功劳分给李闯。如此一来，他自己的功劳仅剩四成。但他却巧妙地让所有人都分到功劳，做到不开罪任何人，此举真暗谙为官之道。”

“倘若真是这样，他放在朝廷中至少也能位列九卿。”

李密感叹道。

“三则是他可能还有谋划，借这个机会一举拿下李自成，同时做空黄巢，将南方四州名义上的掌控权拿捏在自己和方腊手中。”

“甚至也会撇下方腊，独享大权。毕竟，我们最后还是要回归幽州的。”

“这样……似乎有些违背太平教义。”

李密摇头道。

“也许在他心中，教义和利益相比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毕竟我们可不了解他。”

“第四种可能更为疯狂，那便是他想一举吃下我们所有人。”

“当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史思明的胆子应该不会这么大，如果真要行蛇吞象之事，他也需要有这个胃口才行。”

李密笑道。

“再者说，大贤良师也不会放过他，还是你说的前三种可能比较靠谱。”

“那便说这三种可能，也许都有，也许只有一种，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制定战略时应该考虑这点，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徐世勣最后总结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给史思明创造机会？”

“正是，和一个莽夫比起来，一位明智的小人更适合与我们合作。”

“同时，我们还可以顺带阴一下李闯，让他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那好，我们便来制定此计，首要目标曹操，次要目标……李自成！”

帅帐中的灯光久久不息，一条条计策在慢慢编织成一张大网，将軒辕关内外的无数人包含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