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那篇赋文的一部分,项明清楚地记得这篇文字,全文列举了李杜等数位古今文道大家,细数文坛古今变化。项明深深地为这些人的胸怀才情所折服,从而对杜甫显得格外尊敬。
“乾元过谦了,老夫年岁略长,便称你一声贤侄。”
杜甫哪里知晓项明心中所想,尽管认为项明所言有些客套,还是微笑道,眉眼之间,忧郁之色依旧沉积不散。
他的命运虽然比起历史上的杜甫要好得多,没有除了这次黄巾之乱,没有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乱世,但也是郁郁不得志。
他不同于李煜欧阳修这样的清心寡欲,相反地,尽管贵为诗阁大夫,但毕竟不入朝堂,年岁又无疑堵住了他报效国家的可能,从而愈发忧郁,比起唐代的他,少了几分忧国忧民的愁苦,却多了一丝怀才不遇的叹惋。
有时候,他真的想学上任诗阁大夫那样挂印离去,但谨慎的性格还是使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在时代的背景之下,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以至于让项明这种战功显赫的将军说出久仰的话来,自然会认为项明说的只是客套话。
一众执笔郎中也一一上前同项明见过,有几人也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论文才丝毫不逊于三阁大夫,但他们不争不抢,言语之间也满是对三阁大夫的尊敬,这等氛围,好到令人发指。
项明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到处都充斥着书声墨香,众人沉浸创作,与世无争,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倘若是盛世年间,这种地方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只可惜,这是乱世,颂风阁这种地方,在乱世中只会酝酿无数遗憾。”
项明眼神清明,他倒是不会贪恋颂风阁中的闲静舒适,他有自己的野心,断然不会因为沿途中的风景而耽误行进的步伐。
他暂时歇息,只为了更快更好地到达目的地,仅此而已。
至于人数接近三百人的持笔郎中,便没有时间一一介绍,来日方长,这些人可以待得日后再行认识。
“闲话少说,就让钟隐为贤侄介绍一下颂风阁的规矩。”
待得众人介绍完毕,杜甫见时机成熟,微微点头示意道。
“那便让某来为乾元兄介绍。”
李煜会意,轻轻嗓子,朗声道:
“颂风阁乃兴文之地,持笔郎中位同县令,乾元兄若想正式入得颂风阁,除了有当朝陛下的圣笔亲批之外,还要通过诗词赋三阁的考核,方可成为颂风阁正式的持笔郎中,否则,虽然也入颂风阁,领俸禄,却没有踏入颂风阁三层以上的区域。”
“三阁分别有五层,其中所藏诗词赋级别各有不同,能被收录到顶层的,都是可以传世的诗词文章。”
“倘若通过考校,则除顶层之外可任意走动,欣赏众文士所书。”
“颂风阁众文位除俸禄大小之外并无权责之分,若想踏足顶层,除非写出有资格被录入顶层的诗词文章,才可以进入,否则,就算是执笔郎中,乃至三阁大夫,也不得入内。”
李煜顿了顿,笑道:
“当然,有资格被封为三阁大夫,自然有几首足以录入顶层的作品。”
“乾元兄一首《擒王》,可直接录入诗阁顶层,诗阁对你畅通无阻,但对于其他两阁而言,你还需要额外进行考核。”
项明饶有兴趣地听过李煜所言颂风阁规矩,忽然插话道:
“三阁所藏乃是诗词赋,那么先贤典籍是否藏在颂风阁内?”
他进入颂风阁的目的不单单只是为了吟诗作赋,而是想要查询典籍与了解大汉制度,综合出一套自己特有的治世方案,故有此问。
“这便是某接下来想要告诉你的,一众典籍皆藏于雅殿,陛下不在之时可随时借阅,阅时为一月,不可丢失损毁,一卷则停俸一年,两卷则直接逐出颂风阁。”
李煜也不生气,以微笑面对项明的急躁。
“哦……”
项明恍然,原来颂风阁这么早就形成了类似于后世图书馆的制度,只不过由于书籍的匮乏,丢失损毁书卷的代价也比起图书馆高上不少。
李煜继续讲述,大概讲了有一刻时间,极其繁琐,各种规则不计其数,但在项明看来,这些规则繁琐归繁琐,却并不拖沓,几近完美地将所有可能出现的事情都涵盖在内,事无巨细,听起来有些吓人,却相当合理。
“乾元兄明白了吗?”
李煜说完这一系列规则,有些口干,舔舔嘴唇,道。
“大致了解了。”
项明颔首。
“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老朽,也可以问询其他同僚,我们定当知无不答。”
杜甫在一旁也道,再李煜讲述规矩的时候,所有人都静静聆听,没有交谈,没有插话,深得孔圣温故知新之妙。
“多谢杜……少陵野老。”
项明反应过来,也算入乡随俗,称呼杜甫的文号。
杜甫微笑点头。
“时辰不早,也是时候进行三阁的考校了。”
李煜在一旁道。
“全听钟隐兄安排。”
项明再度拱手一礼。
“不必客气。那么,就请少陵野老出诗阁考题。”
李煜还礼,随即将目光投向杜甫。
“乾元贤侄曾颂《擒王》于雒阳城头,其诗大气磅礴,无比豪迈,诗阁再行考校便有些刁难,因此,诗阁考校,便是贤侄笔书《擒王》,录入诗阁顶层。”
“拿笔来!”
杜甫笑道,随即大手一挥。
自然有持笔郎中搬来桌案,再取出笔墨纸砚,杜甫想要亲手研墨,被李煜眼疾手快接过,待得墨汁研好,他三指持狼毫笔,递与项明。
项明接过笔,面色有些发红。
他也不是没有写过毛笔字,这几日他在谒舍之中整日练习,虽然会写,但自认为还是歪歪扭扭,单凭书法这一项,就没有录入颂风阁的资格。
但被杜甫李煜赶鸭子上架,项明不接笔也不行,只能面色潮红,盘膝坐于案前,提笔写着。
为了防止失误,他写得尤为缓慢,一笔一划只是笔画而已,根本谈不上什么连贯性。
一众文士看着项明写在纸上的字迹,强忍着笑意,等待项明的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