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汉武,胆子当真极大。”
项明看着一脸真挚的刘辩,暗暗叹道。
设身处地考虑,他能够用韩言,但不敢用自己。
他有自信压住韩言,所以能够放心地为韩言争取功绩,让对方为自己发展后方,沉淀实力。
而自己身份太过特殊,如果他是刘辩,没有十足的把握,必定不会光明正大地招募自己。
刘辩如此说,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过于轻视自己,这点不太应该,因为若是刘辩心中自己是平庸之辈,也没有必要特意招募自己。
那么,便是第二种可能了。
刘辩极为自信,他相信凭借他的能力可以镇压自己,为他效命。
汉武霸道,淋漓尽致。
项明却在心中冷笑,仅凭只言片语就想要让自己效忠,他凭什么?
凭这太子身份?还是汉武的经验?
太过天真!
他大概只是以为天下只有他一名重生之人,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吧……
项明好像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求贤若渴。
他不会怀疑这是刘宏的试探,因为刘辩乃是汉武再世,坐过帝位的他绝对不会甘心将曾经的经历重复一遍,当他羽翼成熟之时,绝对不会让刘宏稳坐那个位置,哪怕对方乃是他的后裔,这一世的父亲。
他此时年幼,心志已近成熟,而刘宏看上去春秋鼎盛,虽然他身为太子,但继位的时间将是可以预见的漫长,他不想等,只能暗中绸缪,等待机会。
帝位之争是残酷的,宫墙之外,唯有征战四方,引得尸积成山,血流成河,才能斩尽群敌,威慑天下,以无上之姿终结乱世,登临九五。
这便是项明与秦正脚下的道路。
而刘辩心中的战争在宫墙之内,父子隔阂,君臣博弈,用极为高强的政治手段强迫刘宏退位,乃至于暗中杀死刘宏,用一种平和的手段登上帝位。
而事实与历史证明,刘辩想得太过简单了。
但这也怪不得他,就算他是汉武转世,也比不上纵观全史,拥有两千年丰富智慧的项明。
“臣为汉人,自然是效忠大汉。”
项明心中念头一闪而过,他有意识地控制着自己不再陷入沉思,连忙开口推脱道。
“不是效忠大汉,是效忠于孤,你可明白?”
刘辩意识到对方在含糊其辞,站了起来,直视项明,语气也变得有些生硬。
“殿下乃是大汉太子,在臣眼中,殿下与大汉并无区别。”
项明继续混淆着概念,在含糊的语言当中给出自己的答案。
“就算你是汉武,你也应该去找寻重生的卫青霍去病之流收服,想要某臣服于你,便是痴心妄想。”
这便是项明心中的言语,在委婉的同时又不失强硬。
刘辩双眼一瞪,他没有想到项明会如此回应自己的招募,在他想象之中,项明不是迂腐之人,应该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但若是即刻翻脸,便显得自己度量太差,于是,他再度出言道:
“将军,你可知,一旦你答应效忠于孤,你会得到多少好处?”
刘辩根本没有给项明回答的机会,随即自问自答道:
“首先,你会跟在孤的身边,成为孤手下唯一的亲信,摆脱颂风阁的禁锢。其次,孤知晓你的能力,会给你相应的领军机会,让你北驱匈奴,南征百越,成长为媲美你先祖的强大将领。第三……”
他顿了顿,继续道:
“孤为太子,有朝一日登临九五,你便是孤的大司马大将军!”
“这,便是孤给你的承诺。”
刘辩一字一句道,他相信,项明抵御不了这种诱惑。
他的见识,受制于深宫高墙,根本看不到天下的格局,他以为大汉可以安稳地发展下去,于是在刘宏的羽翼之下有了自己的想法。
殊不知,若刘宏倒下,他将面对怎样的狂澜,就算他是汉武再世,因为年幼也无法抵挡这份大势。
历史上的命运也会重现,纵使好一些,也是被人挟天子以令诸侯。
项明嘴上带着笑容,让刘辩以为自己已经折服对方,却没想到从项明口中缓缓吐出一句话:
“承蒙太子抬爱,恕臣难以从命。”
“也罢。”
刘辩懊恼归懊恼,却又不好发火,勉强一笑,叹道。
他以为他知道对方在顾虑什么,无非就是太子年幼,羽翼未丰,现在效忠于他并非最佳选择。
人各有志,刘辩也不强求,此刻平静地坐着,不言不语,仿佛陷入禅定一般。
“臣,先行告退。”
项明见气氛尴尬,于是站起身来,对着刘辩行了一礼,慢慢走出了城门楼。
他缓步回到住处,心中却还在思考着这次的夜谈。
此次与刘辩的谈话远不如同秦正那次愉快,不过立场不同,身份不同,导致的结果也有所不同。
两人不欢而散,但项明可以确定刘辩还不至于因为这件事便迁怒自己,也就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况且他与刘辩交谈之时也得到了一个结论,这位与秦皇并列的汉武对他的威胁远不如秦正来得强烈。
秦皇的功绩乃是横扫六合,以秦的角度来说便是开疆拓土,而后进行大一统,使得华夏族不再有国之界限,书同文,才让华夏文明以此不再分列。论功绩,冠盖全史。
而汉武的功绩则充满了质疑,北驱匈奴之功与无数大汉猛将脱不了干系,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实行,除了董仲舒的不懈努力之外,和窦太后的死也有一定关系。
他只是一个拥有极强政治手腕的皇帝,一旦乱世开启,他的能力便会收到极大的限制,除非他麾下能够再聚集一批卫青李广霍去病这样的武将以及主父偃董仲舒这样的文臣,不然不足为虑。
乱世之中,天子几近于无,想想春秋战国时的姬氏,哪里出现过一个能被世人所记住的天子?
项明带着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进入了梦中,次日一早,春猎仪仗便动身出发。
这一路上,项明与刘辩相互沉默。一言不发,终于,来到了豫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