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章 若非风流无双,怎配年少轻狂(1 / 1)霸王蟹甲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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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河畔,归云阁内。

风波平息,军士三三两两就座与桌前,小二殷勤招呼,端着酒坛菜品四处走动。

校尉尉迟虎并未就座,与旁边女子站在门口小声交谈。

肩膀破缝之间的肌肉皮肤,有若有若无的金光丝丝流淌,汗水已经干透,疲惫的身体与力量,以极为恐怖的速度恢复着。

“你打不过他?是修行中人?”身着暖黄罗衫的沈雨,还在回想方才的事情,对那个年轻人很好奇。

尉迟虎大大咧咧的抱着双臂,满脸傲气:“若是修行中人,他早就死了。修士之间互相搏杀,可不犯黑羽卫铁律。”

名为沈雨的娇小女子,站在尉迟虎身旁,如一只兔子站在棕熊身边,她气势倒是挺足:“不是修行中人,你方才为何服软?以你下山猫的脾气,不分高下岂肯罢休。修为这么高,连个普通人都干不过,真是丢人。”

尉迟虎闻言脸色不悦,‘哼’了一声:“他只是个凡夫俗子,男人之间角力,哪有仗着修为欺负人的道理。若是这么比,公主殿下还不得把我按在地上摩擦!”

说道这里,尉迟虎脸上露出些怪异表情。

“哦~”旁边的娇小女子,眉间露出几丝狡黠。

掏出一个小账本和小毫,在上面写下:三月初九,晚,归云阁,黑羽卫总旗尉迟虎,说想被殿下按在地上...

小账本前面,还写着尉迟大人殴打文弱书生的事情,描写的绘声绘色,闻着伤心见着落泪。

沈雨在大玥王朝的京城,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背景深厚又有大人物撑腰,多少权贵子孙甚至仙家弟子,见了她都是躲着走。背地里称其为天字第一号狗腿,手上一本无常薄,极为记仇,逮谁咬谁。

尉迟虎见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兔子,哪有半点修为高深的模样,表情大变急声讨饶:“哎呦姑奶奶,快把你的无常薄收起来,把小的当个屁放了,千万别让殿下看到,算小的求你了。”

沈雨柳眉微挑满脸得意,‘啪’的一声将小账本合上,心满意足的点点头:“乖!”

尉迟虎被这个‘乖’字憋的满脸通红,半晌没能吐出一个字。

他不敢继续陪这疯婆子瞎扯,连忙专开话题说起正事:“沈雨,你说殿下亲自来溢州城,是不是太小题大做。”

沈雨收其玩笑之语,略微严肃:“那个外面来的修士,在我大玥到处兴风作浪,黑羽卫一直没有抓到,殿下亲自过来,是想一举擒下这胆大包天的贼人...”

风月河畔已经华灯初上,长街对面风月楼内,丝竹娇笑声不停传来。

三层高楼之上,几位青楼美娇娘站在窗边,偶尔与相识的熟客,娇滴滴的打个招呼。

尉迟虎嘴上认真,浓眉大眼却直勾勾看向对面的莺莺燕燕。

对面三楼的窗口,一青衣女子望向这边。

尉迟虎见状,招手打了个招呼,那女子娇羞一笑,从窗前走开了。

沈雨说着正事,却瞧见尉迟虎偷偷摸摸与青楼女子打招呼的动作,小眼一眯,从怀里掏出了小账本。

尉迟虎见状脸上大变,连忙咳嗽两声,看着天空感叹:“溢州城这么大,也不知竹叶青这条毒蛇,藏在什么地方!”

赵闲孤身一人,沿着灯火摇曳的风月河畔回到石泉巷。小寒已经回来,正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院门外四处张望。

看见赵闲,小妮子一脸喜悦的起身跑了过来:

“少爷,回来啦。”

赵闲摸了摸她的脑袋,微笑道:“跑那儿玩去了?把少爷都晾在外面。”

小寒脸上一红,有些愧疚:“不是的少爷,小寒没有出去玩。”

说着,小妮子指了指巷口:“那家做琴的老爷子正在招学徒,小寒反正白天没事,就过去帮帮忙,哪想到回来晚了,没注意到少爷。”

赵闲眉头微皱:“小寒,少爷我还没穷到要你去做工挣钱的地步,你这小脑瓜再想些什么?”

小寒却是摇头:“不是啦少爷。人家招制琴的学徒,小寒是女孩人家不收。那个老爷爷老伴前些年走了,膝下没有儿女,脾气不好又招不到徒弟,孤苦伶仃好可怜的。小寒闲着也没事,就过去帮他煮煮饭扫扫地,那老爷子每天给我两钱银子当报酬。”

赵闲微微一愣,没想到那个骂他的老头还挺大方。

溢州城一斗米也才三钱银子,换做寻常人家请个煮饭的,那用得了这么多钱。

赵闲想了想,突然表情一变,这糟老头难道和柳飞月一样也是个老色胚?小寒才这么点大...

想到此处,赵闲脸黑了下来,双手抓住小寒肩膀上下看了看,又将小寒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倒是意外发现这小妮子,已经有些窈窕少女的雏形。

小寒已经十四岁了啊!

刚到院子才八九岁,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在赵闲印象里,小寒还是当年那个小丫头的模样。

现在才发现,那个豆芽似的小女孩,慢慢开始长大了。

小寒被自家少爷,莫名其妙转了好几圈上下扫视,顿时臊的小脸涨红,扭扭捏捏低头:“少爷!你..你干什么?”

“那糟老头子,没对你动手动脚吧?”赵闲表情严肃,黑着脸盯着小寒。

“啊?”小寒眨眨眼睛,忽地小脸更红了,知道自家少爷想岔,很是懊恼:“少爷!你在想些什么啊!陆爷爷可好了,他说我适合学琴,还要教我弹琴。不过..”

小寒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小寒可聪明着,学琴不得掏一大笔银子当学费,小寒可不做亏本的买卖。那老爷子人好不假,弹的曲子在小寒看来还没少爷弹的一半好听。”

赵闲琴棋书画都学过,也仅仅只是学过,听得出好坏而已,没有什么深的造诣。

听完小女孩的话,赵闲松了口气,看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轻轻摸摸小妮子的头:“那是自然,你家少爷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少爷,你这话莫要对外人说,折面子的。”小姑娘腼腆的笑了笑,显然是怕自家少爷,看不出她在拍马屁。

赵闲笑容一僵,随后竟是给气笑了,哪有这般拆自家少爷台的。

主仆二人欢笑间回到小院,赵闲便认真起来,把《冰心碎玉决》的最后内容,详细告诉了小寒。

一套完整的功法脉络,便就此成型。

房屋里,赵闲仔细观察盘坐在床上的小姑娘。

可惜,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飞身而起,寒气逼人’或者‘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待赵闲问起感受,认真运行功法的小女孩,才吐出一口气,表情平静安详,微笑道:“好安静啊!和被少爷拉着闲逛一样,什么烦人的心思都没有。”

“然后了?”赵闲摸着下巴,认真问道。

小姑娘想了想,蹙眉感觉了半天,才说道:“然后..然后就什么感觉都没了。”

“没了?不可能啊...”

赵闲面露疑惑,来回渡步想了一会,兴许是刚刚开始练习,没有明显作用。

想到这里,也就不再坚持,让小寒回房休息了。

一夜无话。

三月十四,距离到达溢州城,已将近半月。

早上,赵闲来到青木观,如往日一样,在后院小书楼,翻起各种书籍。

对着书本埋头苦思之时,忽闻楼梯传来脚步声。

儒衫老者腰佩长剑,身着白衣,手上还拎着一壶酒,气态从容的走了上来,正是带赵闲进入凤鸣山的柳飞月。

赵闲合上书本,拍了拍身旁的地面,示意来人坐下:“老先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莫不是哪家夫人难住了先生,到这里来进修?”

儒衫老者呵呵一笑,并没有把这玩笑当回事。

他靠着小楼墙壁而坐,望向赵闲:“专程过来找小兄弟你,把小兄弟领进了我御仙剑宗,总不能撒手不管。在这书楼看了这么多天,可有收获?”

赵闲闻言面色微黯,摇头轻叹:“并无收获,倒是有一事,想请教老先生!”

赵闲靠墙在儒衫老者身边坐下,将近几天自己一无所获,家中侍女却有所得的事情,详细的讲了一遍。

不光是《冰心碎玉决》,其他仙法同样没有反应。

儒衫老者听完,皱眉沉思了片刻,抬起酒壶喝了口酒,才开口道:

“或许如老书呆子书上所写,修行一道讲究灵根资质,有灵根的人可以学得通天道法,没有的人耗费一身光阴也不得其门。这楼上收藏的功法,确实并非人人都能学会,以前也有愚笨之人,死都学不会的。”

说到这里,察觉话有不妥,柳飞月赶忙笑道:“不是说小兄弟你,小兄弟惊采绝艳才思敏捷,怎会是那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辈。”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也就是空有一身蛮力的傻子。

赵闲深吸了一口冰冷空气,沉默半晌,总感觉这说的是他赵大公子。

稍许,赵闲摇头轻叹:“倒也有可能,老书生写的东西多都有来源,不全是胡编乱造。”

察觉赵闲表情变化,儒衫老者微微摇头,解下腰间长剑,横与身前:“不要就此灰心,当年我正直年少,手持此剑游历天下,十年间闯出偌大名头,当然,是在江湖上。”

顿了顿,柳飞月喝了口酒:“三十七岁那年,遇到一位前辈,剑术出神入化,用登峰造极来形容也不为过。当时,我没敢拔剑,现在想来,后悔啊!此后二十多年,自知愧对此剑,一身剑术也荒废了。”

老者手中长剑,剑长三尺有余,外覆白色皮鞘,剑柄亦用白绳缠绕,通体白如霜雪,当是一把难得的宝剑。

柳飞月将酒递给赵闲:“年少轻狂,便要去做想做之事,莫等老了,再在这里伤春悲秋。你还年轻,路还长着。”

赵闲接过酒壶灌了一口,酒水苦涩难言。

他向往的,可是乘龙笑傲山海的神仙,难不成,真的像个傻子似的白跑一趟?

柳飞月见状,轻轻叹了口气,这少年郎到底是没看过,世上真正美好的风景。

略微思索,柳飞月从怀里掏了掏,取出两本书来。他脸上正气凌然,说道:“老书呆子写的东西,可不只仙人谱一本,还有好多书,是不外传的。”

赵闲微感疑惑,从老者手中,接过两本不知被翻了多少遍的书籍。

“百花仙子缠斗七恶人、漫漫仙途之仙子蒙尘...”

年仅十八的少年郎,念出名字,还当是没看过的新作。

翻开书页,刚看了开头两三段,‘婉转腰如柳、玉树栽后庭’之内的字眼映入眼帘,赵大公子便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老书生!真是..真是才华横溢、涉猎甚广!

赵闲轻咳一声,驱散脸上的不自然,合上书本塞进怀里,笑道:“老书生的才学,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谢过先生割爱了。”

“诶!”儒衫老者连忙抬手:“看可以,看完记得还给老夫,此书博大精深,老夫也只是粗读略通皮毛,还得细细琢磨。”

话虽满是不舍,儒衫老者眼中却有些欣慰。

年轻少年郎,该是这副模样,沉沉闷闷的像什么话,若非风流无双,怎对得起年少轻狂。

下午,溢州城内,下起了蒙蒙细雨。

石泉巷外的石拱桥,身着青衫的年轻人,手持油纸伞,站在石桥之上,在漫天雨幕中,静静的看着杏花河面。

天高万丈,四海无垠,如果只有凡夫俗子,这天地该多寂寞!

回想着老书生的言语,赵闲看向这雨幕下的溢州城。

河边阁楼雕梁花栋,妇人孩童趴在窗沿寻找河中鱼儿,蓑衣老叟在供小舟停靠的台阶上垂下钓竿,街边路人提着袍子撑伞快步前行,几只春燕躲在屋檐之下遮风避雨。

在祁安县是这般光景,溢州城同样是这般光景。

景色不同,视角却一模一样。

便如那地上的石子,每天看着面前人来人往,有一天,被人踢了一脚,滚到了新的地方。

场景变了,石子还是那个石子,行人终是那些行人,没有因为换了位置,石子变成了人。

依旧只能看着这方天地,动不了说不出,身在其中,却是个局外人。

回头看看南方,家在哪里。

按部就班的娶妻生子,继承家业,年老体弱,寿终正寝。

便如那颗石子,知道往后它每一天的模样,因为它动不了,说不出。

一股说不出的压抑,环绕在赵闲心头。

不是埋怨,不是抗拒。是天高海阔,却只能在这里看着的无奈。

“天高海阔,却只有我这种凡人,你们也应当很寂寞吧!”

风雨依旧,身着青衫的赵闲,举着伞漫步雨中。

心中压抑难言,想与人说说话,可这溢州城虽大,又有几人能畅所欲言。

行至巷口,空灵幽远的琴音,在雨幕中时隐时现。

赵闲停住脚步,聆听这风声雨声琴声。

雨水自伞骨滑落,滴在青石地砖上,溅起几点水花。

平日无心听琴,现在方觉琴音中的空旷与苍凉,与现在的心境,竟有几分相像。

一曲终。

青年轻轻吐了口气,转头看向那略显破旧的木门,上前抬手,轻轻扣了扣。

“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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