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岔林地势平缓,经常有修行之人来此寻些灵草异兽,无数小道纵横其间。
正常来说,三五日便可从其中穿过,赵闲一行人却足足用了八天的时间,才从位于汖水郡的出口跑了出来。
运气好的出乎意料,平日里难道一见的山精水怪、树妖狐媚,一波接一波的来。
奇珍异兽浑身是宝,若是修为高深的修士,恐怕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赵闲和小道士属于修为不高深的,对此可是苦不堪言。
精怪大多都在二三境的修为,每次都是疏忽的时候就冒出来,然后就是一番苦战,弄得二人觉都不敢睡。
赵大公子起初还大开眼界,击退四五波之后,就开始对小道士破口大骂。
什么一路非常安全,这是把他带进妖怪的包围圈,都怀疑这小道士是不是妖族派来的卧底。
小道士也是满脸愧疚胆战心惊,以前听师叔伯说这三岔林并无危险,突然冒出这么多凶悍精怪他也茫然无措。
而且来的这些,全是些擅于神魂之术,极难对付的精怪,最离奇的还有一只醉狐,在他们睡着的时候魅惑人心挑动情欲,若不是反应快,怕是要酿成大祸。
几天连日苦战,以至于小道士怀疑,赵闲是不是带了有助于神魂淬炼的宝贝,才引来这么多精怪。
小寒起初也是担惊受怕,见危机次次化解,倒是有些习惯了。
她与洛儿姐姐在马车上,颇有兴致的看着自家少爷斩妖除魔,时不时还问一句,这东西能不能吃好不好吃。
白衣女子只是含笑不语,安静的看着。
山泽精怪大多吸纳天地灵气应运而生,除了个别带毒的,肉质都十分鲜美。
赵大公子虽然被弄的颇为狼狈,倒是饱了一番口福。
小道士本来还想将钩蛇尸体带出去,最后收获太多,也只能取些皮毛鳞角带走,担惊受怕之余,心里还是十分窃喜。
赵闲连日苦战浑身破破烂烂,倒是觉得隐隐摸到了三境的门槛。
回想三岔林内的遭遇,赵闲隐隐觉得不对劲,精怪的实力,大多与二人战力相当,次次险象环生却又在他掌握之内。
像是故意安排好的一次历练。
只是除了老琴师,赵闲也想不出别人有这么大能耐,只能埋下心中的疑惑,等日后再说。
冲出三岔林时,小道士感觉重回人间,打定主意这辈子也不再进三岔林,不过此次收获颇丰,赶快找个对方卖了换成银子才是。
之后行程要安静许多,恢复了青山绿水的悠然美景,汖水郡白露江畔望江楼,小道士说望江楼上有不少书画大家提笔作画留诗,还有仙人用剑刻下的石碑,引得无数豪侠观摩、
赵闲却没了游山玩水的心思,将南宫天洛安全送去京城才是正事,碰上乱七八糟的江河水怪出了岔子,他心中不好交代。
三月二十五这天,一行人快马加鞭,终于来到了大玥国中部的天书峡。
天书峡是天柱山脉中间的一条百里长峡,天柱山脉横卧在大玥国版图之上,将大玥一分为二从中隔开,东西互不相通。
相传几千年前,天柱山以西的人,只以为天柱山脉是这大地的尽头,天柱之名由此而来。
大玥西边十郡是当时的十个小国,长年征战与世隔绝,南屿洲的人也不知道这个灵气稀薄的角落,还藏着个世外桃源。
直到现在大玥王朝皇室祖上的先辈,孤身一人翻过了天柱山脉,走进了波澜壮阔的修行一道。
去了很久,数百年后归来,手持仙剑将天柱山脉劈开,打通了东西两地,陨落之后其子孙慢慢统一西方十郡,又从这条峡谷打了出去,建立了现在的大玥王朝。
这段故事如同听天书,寻常凡人不敢信,也不敢不信。
毕竟是大玥王朝开国先祖的事迹,真伪无人敢去仔细揣摩。
天柱山脉东西只有这一条通道,属于交通要地,白露江从峡谷中穿过只有水路,仙人凡人都得从渡口登船,沿江过天书峡重新上岸。
这使得渡口所在的红椿县繁华赶得上一座郡城,同时衍生出了一个仙家集市。
赵闲走到红椿县周边,已经明显感觉到与家乡的差异。
寻常兵甲极多,还可以看到身穿黑色铠甲面蒙黑巾的骑士,在长街上巡逻仔细打量每一个人,显然是黑羽卫的人,负责维护周边治安。
对于俗世繁华赵闲并无兴趣,溢州城已经是西边繁华之最,倒是想去看看那仙家集市有什么不同。
一行人走进红椿县歇马镇,周边修行之人明显多了起来,隔三差五就能遇上一个,和尚道士文人武夫打扮各异,所用兵器也是五花八门,大包小包背在身上,实在看不出仙人风范。
赵闲看了一会,忽然好奇的望向身旁背着大包的小道士:
“成兄,修行中人的法宝灵器中,有没有可以装东西的物件?”
小道士扛着装满宝贝的大包裹,已经这么抗了一路,坐马车上都抱在怀里,没有半点仙风道骨的模样,倒像是进城谋生的乡野村夫。
小道士额头汗水密布,闻言笑了笑:
“自然是有的,修行中人称作玲珑阁,多由外面的仙家巧匠打造,大玥国没人可以制作,即便在大玥国外面也是罕见的无价之宝,那些嫡传贵子真正仙人随身可能有一个,寻常修士就不要想了。”
赵闲也不再问,前往位于歇马镇一角的神仙集市。
走到一条小街口的牌坊下,前方就是那条集市,忽然有两名黑甲军士走了过来,拦住二人。
来人黑羽卫的装扮,目光冷冽的上下打量。小道士毫不意外,从怀中掏出一本文牒交给来人,殷勤笑道:
“这位军爷,小道青松观成学真,此去前往京城游历,这位兄弟是...”
说道这里小道士脸色微微一变,忽然想起身边这个富家公子是名野修,路上所行所为显然第一次出门游历,肯定没有去户部登记造册过,被黑羽卫盘查出来,恐怕要吃大苦头。
想到这里,小道士连忙对赵闲使了个眼色,让其千万不要冲动提刀就砍,能破财消灾最好。
黑羽卫长年与底层修士打交道,自然察觉到了不对,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目光阴冷的看向旁边的富家公子。
手按刀柄蓄势待发,气势外漏竟然都是三境的修士,观其呼吸动作明显还是武修,只是比正常的武修感觉弱了几分。
赵闲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块木板递了过去,是上次尉迟虎给他的,开口笑道:
“在下赵闲,师承御仙剑宗,此去天灵峰访友,顺便送朋友回京。”
赵闲也不算瞎扯,在青木观交了两千两银子,自然算是御仙剑宗的人,至于别人信不信,他管不着。
小道士闻言却是大愕,恨不得扇这货两巴掌、
你忽悠别人也就罢了,让这群黑无常逮住把柄不得往死里刁难。
还去天灵宗访友,天灵宗是阿猫阿狗就能去的地方吗?随便听个名字就往自己身上揽,和伸出脖子让人砍有什么区别。
小道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开口解释,又不知怎么说,万一惹恼了面前两位军爷,打他一顿都是人家宽宏大量。
只是,两位黑甲军士接过木牌后,仔细打量了片刻,脸色微变,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点头确认牌子是真的。
两人犹豫片刻,脸上有些尴尬,将牌子双手递给赵闲,干笑道:“大人别开小的玩笑,是小的眼拙没见过大人,在这给您赔不是...”
赵闲抬手回礼:“这是尉迟虎将军暂借与我,当不起大人二字。”
二人闻言,脸色更加肃然。
赵闲知道尉迟虎必定出自将门,只是这两个黑羽卫如此诚惶诚恐,让他有些意外。
旁边看的清清楚楚的小道士,却是脸色惨白,不再与赵闲并肩行走,唯唯诺诺的跟在后面,心里惊涛骇浪,比遇见那些山泽精怪还紧张。
和黑羽卫有关系的人装什么雏鸟,还好没得罪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想到前几日说要罩着他,怕是被他当成傻子看了。
赵闲进了集市,可没心思观察小道士的表情。此时正左看右看,心中惊叹不已。
从外面望进来,只是行人稀疏的普通小街,穿过牌坊转过街角后,景色便开始与众不同。
几只五彩缤纷的鸟儿在街边铺子穿行,嘴里还叼着小卷轴。
不长的街道上行人极多,外貌穿着依旧与常人无异,却不在刻意隐藏修行者的异象。
一名儒衫老者肩膀上站着雪白狐狸,狐狸表情动作竟与人类似,时不时转头打量铺子里的货物,还颇为慵懒的打了个哈切。
手中银环微微泛起白光的少女跟着长辈行走,旁边还有一只体型高大的白鹤。
不远处一个年级不大的年轻人,踩着长剑离地三尺慢慢飞行,可惜没飞多远,就被他的长辈呵斥,规规矩矩的下地行走。
光是这些已经让赵闲开了眼界,除此之外,大部分人看起来倒是正常,言行举止与普通人没有区别,有几个修为高深的,赵闲根本看不出境界高低。
小寒走进集市,看到通人性的动物起初还有些害怕,走了一阵,见那些乱七八糟的精怪不咬人,才放下心来。
她兴致勃勃的东看西看,还想伸出小手,摸摸那只蹲在人肩膀上的白狐狸。
赵闲自是拉住了她,小寒也知道有些不礼貌,连忙歉意的对那老者行了一礼。
几人一路闲逛,小道士已经跑到几家铺子里,将三岔林里所获的妖物皮毛筋骨卖了。
小道士将一大包东西拿出来的时候,倒是将几家掌柜吓了一跳,还以为这小道士刚从大玥外面历练回来。
赵闲从百草谷开在这里的铺子里,重新买了两颗聚气丹,这丹药作用很适合他,有备无患。
至于兵器铠甲之内,赵闲没有兴趣,按小道士所言,过了天书峡后好东西才多,这里只是个中转港口,东西贵不实用。
在一家出售寻常法器的铺子里转了会,赵闲拉着小寒准备离开,却见身后的南宫天洛,在柜台旁停下,拿着一只玉簪仔细观望。
铺子掌柜是个面向六十多岁的老头,正在夸夸其谈:
“姑娘好眼力,这只簪子虽是中品法器,来历可不同凡响,相传本身是极品法宝,只是我们南屿州一位接近天仙的前辈与人交战,这玉簪受损灵力尽失,才流落到凡间,老朽也是花了大价钱,才从一名代代相传的修士手中购得此物,听说此簪会在机缘巧合之下恢复如新,姑娘可千万莫要错过。”
修行中人手中的兵刃,分为法器、灵器、法宝三种,常见的为法器,能自发护主的为灵器,法宝则基本初具灵智可与主人心意相通,越往后越罕见,赵闲听老琴师说过这些。
赵闲见掌柜说道神乎其神,有些兴趣,走到白衣女子身边,仔细打量她手中的玉簪,造型确实别致,簪尾雀首栩栩如生,适合女子佩戴。
掌柜方才看不出白衣女子深浅,还疑惑这女子修为有多高,此时瞧见一个白袍青衫的富家少爷走来,顿时心中了然,怕是某个修行之家的子侄,带着美人来开眼界,能将普通人带进来,家中肯定非富即贵。
这种现成的肥羊可不好找,老掌柜正要继续开口,却听南宫天洛温声开口:
“这是七巧簪中的纤云簪,妾身在京中见人佩戴过此簪,相传此簪共有七只,若是集齐,可与意中人相会于鹊桥,长相厮守百世不离。纤云簪是七巧簪中最常见的,玉露簪最为稀有,从未听说有人集齐。”
赵闲作为商贾之家出身,一听便明白这是寻常商家的小把戏,故意限制一套玉簪其中一只的数量,谋取暴利罢了。
掌柜的倒是愣了愣,没想到白衣女子见识颇广。
掌柜的不好再信口开河,讪笑道:
“姑娘对此簪了解颇深,老朽也不献丑介绍,若是喜欢此物,按寻常中品法器的价格一颗白玉铢即可,算老朽割爱给姑娘了。”
中品法器制作简单材质普通,价值不到千两纹银。
七巧簪既然是一套,有些溢价倒也正常,赵闲倒也没有说太多,买下了这根簪子。
走出铺子后,南宫天洛拿着簪子,面色微红,轻轻颔首:“让公子破费了。”
赵闲到不以为意,在溢州城相识一年多,经常去风月楼蹭茶喝又不掏银子,送点小东西算是补偿一下。
换做其他人,让京师花魁赔着聊天吃饭,可不是银子就能搞定,听个曲打赏的都不止这么多。
赵闲转过头来,看向那玉簪:“无妨,洛儿姑娘方才说七巧簪的事,是真的假的?”
白衣女子闻言,少有的露出狡黠的眼神,点头道:“是真的,只是七巧簪中,每一只簪子都不常见,可遇不可求,价格昂贵。不过只是女子闺房中的小物件,妾身也是在京城听人说起才知晓,这家铺子的掌柜不知道也正常。”
赵闲认真点头,有些跃跃欲试:“既然如此,拿去卖给识货的人,想必能大赚一笔。”
南宫天洛有些茫然,随后忙将簪子双手握住,放在酥胸前护住,像是怕被人抢走。
赵闲自是开玩笑,表情略带调侃,引来白衣女子嗔怒的眼神,低头不再理他,追上了队伍。
赵闲等收获颇丰的小道士归来,便一起启程前往歇马镇江边渡口栓龙港。
在小道士的推荐下,找了艘供修士乘坐的大船,马车大黑马也都上了船。
因为天书峡只有水路,又是东西唯一的通道,船上修行之人挺多,船舱之内颇为奢华,大部分人都站在甲板上观望,显然是顺路欣赏天书峡美景。
虽然白露江宽达百丈,驶入天书峡中段之后,也只能看到上方一线天空。
峡谷内笔直,左右两侧石壁光滑如镜,很像是被什么东西直接从中劈开的。
赵闲看着江畔石壁,心中暗叹,将山脉从中一分为二,鬼斧神工不过如此,老琴师年轻时候,恐怕也没法做到。
小道士以前虽师门来过,倒也不惊奇,看着甲板中人挨个介绍:
“那位前辈,是北崖郡的叶湛叶前辈,号称北崖剑圣,成名百年之久,算是这船上最厉害的人物,最近听说朝廷为他专门铸了把新剑,此去想来也是京城领赏。还有船头那几个,惊露台的高门贵子,他们旁边的是天灵宗的,还有百草谷的。”
赵闲一一望去,那位北崖剑圣,却是在集市里见过,肩膀上站着白狐狸的儒士,周围不时有人打招呼,显然辈分很高。
惊露台弟子全部白袍玉带气质不俗,赵闲看了几眼,见没有熟悉的两人,便没有再留意,转而望向天灵宗的那人。
天灵宗只有一人,年龄与赵闲相当,赤手空拳,着黑色长袍,长发披散在背上,双手环抱与胸显出几分野性,神华内敛看不出实力。
感觉有人打量,船首的黑衣年轻人转过头来,眼神并不和善。
赵闲点头示意,倒也没有在意。
此时船上一阵骚动,恭维和婉拒声不停传来,转眼望去,却见几个人正围在肩停白狐的儒士身边,抱拳含笑催促。
大玥国对于修行之人而言算是很小的地方,互相都认识,初出师门游历的小道士都能认出大半就可以看出来。
那被称为北崖剑圣的老儒士,不停摆手婉拒众人的恭维,肩膀上的白狐倒是跃跃欲试。
“有好戏看了!”
小道士指了指江畔石壁,面露兴奋之色:“题字崖到了,北崖剑圣去年破六境踏入仙人境,在大玥仅次于几个宗门的老祖,这些人肯定是请他上去题字青史留名。”
赵闲抬头微微眯眼才发现,江畔石壁上方几十丈处有些字迹,入石壁寸余显然是被兵器刻出来的。
这些字书法造诣暂且不谈,却都是一气呵成在石壁上刻出,名字、诗句都有新旧不一,想必都是大玥国历史上有名的前辈留下的。
石壁光滑如镜无着力点,只能飞上去,若不凭借法宝御空,必然是结丹的正真仙人才能上去。
赵闲也是来了兴致,到现在为止,他还没真正见过人御风而行。
那肩停白狐的儒士见推不掉,便也不再扭捏,此去他京中受赏请剑,原本佩剑已经归匣封存,以剑出名,总不能用手刻字。
在场中人佩剑着不少,品质有高有低,北崖剑圣叶湛已经在修行一道登堂入室,眼光毒辣看得出赵闲的剑些许不同,便微笑开口:
“这位小友,可否借剑一用。”
赵闲依老琴师的心意,要给这把剑找个新主人,也没有多少犹豫,便将剑取了下来。
肩停白狐的儒士微笑点头,抬手轻轻一勾。
名为逍遥游的长剑动也没动。
赵大公子有些疑惑,还道是这北崖剑圣要他送过去,架子还挺大。
不过能看到仙人御空的奇景,赵闲也没有多说什么,走到北崖剑圣面前,将剑递了过去。
北崖剑圣叶湛还保持着勾手的状态,看着青年递来的长剑,北崖剑圣自嘲苦笑了一下。
他认真的捧着桃木剑鞘,将剑接入手中:
“是我得罪,还请见谅。”
方才他御剑回手,长剑没动,说明此剑品质极高以有灵性,不愿听他使唤。
连他这个已入仙人门槛的都看不上,说明此剑原主人必是一代天纵奇才。
他修行百年,自然知晓大道之上英才辈出,走的越高便觉得自己越渺小。他这句‘得罪’不是对赵闲说的,而是对长剑说的。
话洛,北崖剑圣叶湛提剑而起,双脚离开船板,丝毫不见出力,身体便轻如柳絮飘了起来。
上升速度不快,却十分飘逸,儒衫随风飘摇,身形宛若壁画上的神人,出尘气质展露无疑。
肩上白狐竟也凌空绕着飞旋,体型渐渐变大露出六条颜色各异的尾巴,飞舞间如同彩霞。
船上众人都张了张嘴惊叹出声,赵闲目露憧憬之色,小寒则拉着他的袖子轻轻蹦跳,显然也是十分惊喜。
长剑出鞘,白虹映满峡谷。
‘江河飞渡、一剑东流’
八个大字逐渐浮现,笔法苍劲,身形潇洒。
这八个字,形容的是一个人,一个至今仍然名震南屿洲的剑客。
赵闲深深吸了口气,望着石壁上方久久不语。
时指此刻,他才真正在这修行之路上,感觉到了老书生所写的仙人世界。
真的很美啊!不知自己还要多久,才能到这个境界。
渡船船舱内,面对石崖的窗边,南宫天洛安静抬头,望着天上的身影。
萧剑一杵着拐杖站在旁边,有些赞许沙哑开口:“好字!”
白衣女子闻言并未转头,微微一笑问道:“只是字好?较之萧老您差了几成?”
萧剑一夫摇头:“字尚可,剑,不行。沉醉虚荣,心无剑道,在修行路上走到头了。”
甲板上,众人恭维声中,北崖剑圣落回了人群,抬手抱拳婉拒众人的感谢。
赵闲取回了佩剑,重新仔细打量这那名为‘逍遥游’的长剑,平平无奇看不出什么特别,便收回了桃木剑鞘。
船首黑衣年轻人,此时走到赵闲身前,豪迈开口:“兄弟好福气,能得叶前辈赏识真是让人羡慕。不知兄弟贵姓?我叫林封阳,天灵宗弟子。”
赵闲抬手抱拳:“赵闲,彭峪郡人士。。”
林封阳轻轻点头,忽然气势暴涨,砰的一拳挥出,直击赵闲面门。
小寒丫头不知这疯子为什么突然动手打人,惊叫出声。
赵闲挡住小寒,右手已经抓向剑柄。
小道士方才还沾沾自喜,与周围人介绍赵闲是自家兄弟,此刻看到天灵宗的大煞星突然出手,吓到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就在剑拔弩张之时,一人忽然出现,挡在了二人之间,轻而易举抓住了黑衣年轻人的拳头,正是北崖剑圣叶湛。
“船上人多,莫要伤了旁人,有什么误会坐下来聊,林世侄。”
这话自然是对黑衣年轻人说的,二人境界他一清二楚,真打起来赵闲肯定吃亏。
林封阳被称为武疯子,天灵宗排第二,好勇斗狠出了名。
他收起拳头,咧嘴一笑:“叶前辈,只是与他切磋一二罢了。”
小寒闻声柳眉倒竖,凶巴巴的道:“你这人好蛮不讲理,少爷凭什么和切磋?”
说着,小妮子又拉拉自家少爷的袖子,小声说道:“少爷,要不你教训教训他,让他明白蛇为什么是冰的。”
这句狠话,显然是跟整天满嘴胡诌的小道士学的。
在小姑娘眼中,自家少爷肯定是最厉害的。
赵闲揉了揉小姑娘脑袋,心中暗叹少爷马上就要知道蛇为什么是冰的。
甲板上道行高深的不再少数,声音虽小却听得一清二楚,闻言都是一脸怪异。
林封阳自然也是听的一清二楚,连连点头道了几声好。
他转头对北崖剑圣叶湛抱拳道:“叶前辈,我与他寻常切磋,绝不会破坏船上一根栏杆,若我收不住手,您帮忙拦一下可好。”
叶湛略微思索,若只是寻常切磋不涉及生死,倒也无伤大雅,有他拦着不会出差错。
只是林封阳已入四境,二人相差颇大,难免有失公允,便开口道:
“若赵小友同意倒也无妨,你将境界压在二境与他切磋,船上都是同道中人,不会偏袒谁。”
“没问题!”
林封阳郎笑一声,转头望向赵闲:“你可敢应战,放心,有叶前辈在打不死你。”
赵闲抬了抬眉毛,与人切磋历练的机会可很难遇上,他至今交手的人也只有惊露台林沐一人而已。
那时候他还未开始修行,现在苦练一年,还真想看看自己算什么水平。
听到北崖剑圣让林封阳压制境界,赵闲到觉得没必要,只要不涉及生死,被揍成猪头也是技不如人,他没什么好抱怨的,便开口道:“林兄,你放开了打便是,若压制境界被我打爬下,心中肯定不服。”
与林封阳同行的惊露台几人闻言错愕,还没见过这么找死的,林封阳在京城武疯子的外号无人不知,连那天子第一号狗腿沈大小姐都不敢轻易惹他,这口出狂言的小子,怕是好果子吃。
这句‘劝慰’的话,将林封阳气的不轻,怒道:“若能把我林封阳打爬下,从今往后我叫你大师兄。”
二人中间的北崖剑圣,心中暗叹年轻气盛,抬了抬手,肩膀上的白狐跃出船沿,张嘴吐出一阵白雾。
天书崖江宽道直,江水流速不快,雾气自白狐口中喷出,落在水面之上,刹那间将水面凝结成冰,往外蔓延形成了十丈方圆的一块冰面,大船也就此停了下来。
百丈峡谷之间,头顶一线天空落下日光,除了一江春水一艘渡船,再无他物显得寂静空旷。
林封阳自船上跳下落在冰面,依旧赤手空拳。
赵闲将长刀裹着的布匹扯掉,青色外衫脱下放在小寒手里,身着白袍跳下了船沿。
一黑一白,在圆形冰面距离六丈站定。甲板上顿时叫好声四起。
小寒丫头见真打起来,则是有些担心,找到了小道士,窃窃私语:“小道长,待会我家少爷要是打不过,你就用雷劈那个穿黑衣服的。”
小道士满脸尴尬笑容,他要是敢插手,不用林封阳亲自动手,几个惊露台的弟子都能把他打个半死,谁劈谁还不一定。
小寒姑娘见他表情为难,嘟了嘟嘴有些生气:
“哼!没义气!”
江面之上,赵闲长刀依然背在身后没,手持长剑逍遥游,微微偏头看着林封阳,问道:
“林兄不用兵器?”
黑衣年轻人并无回答,只是抱拳开口:
“天灵宗,林封阳!”
这是切磋的规矩,表明自己准备好了。
赵闲见状,也是抱拳,轻轻一笑:
“御仙剑宗,赵闲!”
听着这明显胡诌的名字,林封阳冷笑更盛,躬身如虎蓄势待发,摆出了个奇特的拳架,气势上到真的只有二境。
赵闲收其笑意,右手抚上剑柄,准备认真与此人较量。
只是,就在他拔剑的一瞬间,对方的黑衣年轻人双腿猛震,脚下冰面龟裂,身形如猎豹急冲。
六丈距离转瞬即至,赵闲剑才拔出三寸,林封阳一拳递出已经狠狠击打在他胸口,接着第二拳打在同一位置,然后黑衣年轻人躬身一收一放,双拳齐出同时击打在赵闲胸前,直接将他轰飞了出去。
赵闲猝不及防倒飞而出,落在冰面滑出很远,用手指扣住冰面带出很长的四条凹槽,才在冰面边缘停住退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好!”
甲板上惊叹声不止,这速度估计在二境之中已经没有敌手。
二境武修三丈可以一击致命,一跃六丈可见其身体力量已经锤炼到极致。寻常二境,根本不可能是对手。
北崖剑圣轻轻摇头,本来仔细观察防止纰漏,现在看来不过是一边倒的挨打,这三拳已经压制境界,不然,刚才一瞬间已经分生死。
赵闲闷咳几声忍住胸口疼痛,眼中有些不可思议,明明同为二境,竟然相差这么多。
赵闲本想着与黑衣年轻人多过几招,学些东西,这交手的第一下,对面已经教会了他一个很浅显的道理: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生死之争,对手可不会因为你留手而放过你。
赵闲揉了揉胸口,从地上爬起来,抹掉嘴角的血迹,拔出长剑斜指冰面,看向林封阳:
“好快的拳。”
林朝阳冷哼了一声,再次躬身摆好拳架。
赵闲可不会在傻傻等着他出拳,全身静脉奔涌如潮,手上长剑瞬间布满白色剑气。
所谓剑气,便是武者自身真气在剑决催动下,凝聚剑身外漏的剑芒,从剑气的成色便可以看出剑士修为的高低。
相传剑士修至大成,自身剑气可成剑罡,密不透风刀枪难破,一剑递出,开山断河也无不可。
赵闲所修法决本来就是剑诀,与所学五式剑招同出一门,相辅相成,白色剑气延伸出剑锋三寸,色泽纯净寒光逼人。
剑气一出,北涯剑圣微微眯眼认真了些,饶有兴趣的看向冰面上的白袍青年。
赵闲所修剑诀,只是在老琴师眼中是二流,但其出处,却是三山五城十一楼中的唐家剑池,怎么可能是下三滥货色。
叶湛是用剑的行家,看得出深浅。
冰面之上,赵闲大步流星极速逼近,长剑若白色惊鸿,直刺迎面而来的林封阳。
手臂与长剑成直线,剑身白芒如虹,正是老琴师所教的第一式流风回雪。
此招为剑招中的直刺,在自身剑诀催动下锋芒毕露,穿透力惊人,在雀鸣山瀑布练剑之时,赵闲已经能轻易刺穿合抱粗的松树。普通人即便身穿三层铠甲,也是透心凉的下场。
林封阳这才提起些兴趣,双手交叉挡在胸前,琥珀色的真气涌现包裹住手臂。
赵闲长剑剑芒在靠近林封阳手臂三寸时便存存消散,根本无法破开他的护身真气。
赵闲右手猛震,凭借蛮力在往前推,才让剑尖触碰到了林封阳的手臂,发出金铁交击的声响。
从被划破的衣袖中,可以看到林封阳手腕上,带着银色的护腕,隐有流光闪动绝非凡品。
林封阳冷笑一声,直接猛推将长剑压成了一个弧度。
赵闲急忙撤剑,不等林封阳出拳,直接三剑递出,刺向他的喉间、胸口、与小腹。
第二式余霞成绮,出剑时剑气连成一片如同霞雾,破风声急响如同百剑齐出,真正三剑隐藏其中,若不熟悉很难防御。
据老琴师所说,此招炼至大成可真正百剑齐出,剑指全身一百零八处大穴,防不胜防。赵闲现在的水准,只能刺出三剑。
已经来到冰面一侧的北涯剑圣叶湛,见状轻轻点头,显然对着剑招颇为赞赏。
林封阳看着密密麻麻的剑影皱了皱眉,既然分不清虚实,那就全挡住,只见他浑身气势暴涨,琥珀色的真气,直接包裹住了全身。
赵闲三剑连刺,自然比不上第一剑的杀力,被阻拦在了林封阳身体三寸之外。
林封阳冷笑一声,乘势猛的一拳递出,再次直击赵闲胸口。
赵闲收剑横与身前,用剑身格挡住拳头,真气凝聚与剑身猛然爆发,直接将自己震开飞向后方拉开距离。
林封阳感觉一拳锤在了棉花上,反到将对方送了出去,哪里肯就此罢手,双腿猛踏地面飞身而起,直扑向赵闲。
没想到刚跃至赵闲身后一丈处还未落地,便看到赵闲剑身一转猛然往后挥剑,月弧般的剑气朝他的脸劈来。
隐鳞藏彩这一式剑招,讲究的是出其不意,五式剑法中杀力最强,用来在不敌的情况下舍命一搏。
林封阳与人交手无数,经验极为丰富,见状不妙左手挡在身前,拼着肩头中剑,狠狠一拳击打在赵闲后背。
一道血口出现在林封阳肩头,赵闲也被一拳击中后背,如同被铁锤猛砸,气血上涌直接飞了出去。
强行咽下喉头鲜血,赵闲右手长剑猛掷而出,直刺林封阳面门。
只是这一式赵闲用的不熟练,长剑飞出去就不受控制。
林封阳只是随手一拍,长剑逍遥游便飞向一边,插在了冰面上。
夹板众人看到津津有味,对那个穿白衣的年轻人也重视了许多,毕竟,同境之中能伤到林封阳的,可没几个。
唯有北涯剑圣叶湛暗暗摇头,有些失望,剑法是好剑法,这年轻人却不得其精髓,一招一式过于死板,方才若临阵变招巧用这几式,林封阳可不止受些皮外伤。
老琴师教授的这五式剑招,赵闲每天都会练,出手的顺序都习惯了,其实刚才林封阳不追上来,他还是会往后劈一剑碰碰运气。
这倒不是赵闲不知变通,而是他从未与人教过手没有经验,按照剑招套路来,总好过自己瞎折腾。
武艺不是纸上谈兵,没有无数次的历练,剑招再好不合时宜也是白费力气。这也是赵闲愿意和林封阳比试的目的。
冰面上,林封阳只是收紧肩头肌肉,伤口便止住了血,很快开始愈合,可见其体魄强健程度。
赵闲站在另一端,脸色泛白吐出一口血来,捂着胸口气血翻涌,显一拳击中后背受了不轻的内伤,估计得躺上半个月修养。
林封阳傲然抬头,重新摆出拳架,冲着赵闲勾了个手,显然还未尽性。
赵闲已经受伤,还要护送南宫天洛回京,不想误了事情,便摆摆手道:
“我只会这五式剑法,再打也是这个结果,你赢了。”
林封阳微微一愣,那里肯就此罢手,指着准备走的白袍青年,怒道:“这算什么,切磋就得躺下一个,你要么自己躺下,要么继续。”
赵闲呵呵一笑,倒头便准备躺下。
林封阳气的满脸涨红,强忍着没骂出了口,抬手指了指赵闲背上的刀:
“你别躺,咱们还没打完,既然背着刀,为什么不拔刀?”
赵闲皱了皱眉,三式刀法代价极大,除非遇到三岔林那种危机性命的情况,他一般不会轻易使用,现在已经受伤,若强行拔刀,可不只躺半个月那么简单。
而且,对于三刀的杀力赵闲理解很深,比剑法强出太多,剑能破防,刀就能将压在二境的林封阳一刀两断,他不想在切磋的时候用这种杀招。
赵闲还未说话,甲板上的小道士,已经叫嚷起来:
“赵哥,别冲动,你的刀法小道可是见过,万一砍死人,天灵宗咱们惹不起。”
小寒趴在船沿上,见自己少爷被打了,也是气冲冲的道:
“姓林的,我家少爷慈悲心肠不想与你计较,你再咄咄逼人,待会被砍死了可莫要怪我家少爷。”
赵闲脸上一黑,回头瞪了两个不靠谱的同伙一眼,这那里是给他解围,完全是送他上刑场。
林封阳闻言不怒反笑,扭扭脖子看着赵闲,眼中渐渐升起狂热之色:
“怎么,瞧不起我林封阳?”
话落,他裸露的皮肤表面开始流淌金色异彩,披散的长发四处飞散,骇人气势澎湃而起,拳头上竟然裹着一层金色雾气,随着拳架摆开在空中拉出一道弧线。
一拳锤在冰面,竟然将十余丈的冰面寸寸龟裂。
甲板上的众人脸色微变,被这骇人一拳震住了,这那里是二境的武修,即便普通三境武修,也没有这般惊人的气势。
赵闲可没有两败俱伤的意思,皱了皱眉:“林兄,刀剑无眼,我也要去天灵宗,不想伤了和气。”
林封阳眼中狂热渐盛,开口道:“生死自负,你尽管出刀,叶前辈自会护你周全。”
有叶湛在,自然不会死人。
赵闲担心的是日后行程的安全,他摇头道:“朋友返京,我一路护送,若你想一决高下,到了天灵宗咱们继续比也不迟,现在确实不方便...”
话说一半,对面的黑衣年轻人已经拔地而起,身形化作一道残影,转瞬间已经逼到眼前。
右手拳头带着破风声,还未靠近,劲风已经吹的衣衫猎猎作响。
赵闲勃然大怒,还没见过这么不听人劝的疯狗。
再中一拳,比出刀的后果更惨,赵闲脸色微沉,浑身气血翻涌,抬手握住刀柄,面色顿时显出病态赤红。
在黑衣年轻人身形到来的瞬间,猛的一刀劈下。
第一式:
黑潮!
气浪奔腾如海潮,削去一层冰面,冰渣飞溅虽气浪奔涌而去。
黑白两道身影,直接撞在一起,
略微昏暗的峡谷中闪过一线银光,似乎将天地一分为二。
北崖剑圣叶湛脸色微变,身形一闪而逝出现在二人相触的地方,一手抓住拳头,一手直接抓住刀锋。
巨响如同晴天霹雳,十余丈冰面分崩离析震的粉碎。
气浪倾泻而出,轰击水面上形成一个碗状大坑,江水激射到了甲板之上。
水面瞬间雾气弥漫,看不清其中情况。
甲板上的众人目瞪口呆寂静无声,几个年纪稍大的修士眉头紧皱,暗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这那里是两个二境打架,三境武修都打不出这种效果。
小道士倒是习以为常,乐呵呵的向周边目瞪口呆的同辈介绍这是自家兄弟,由他罩着的。
只是片刻后,水雾还未散去,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被扔上船,摔在甲板上。
北涯剑圣在出刀的瞬间,察觉不妙就出手阻拦,强行散去了二人身上的气劲,瞬间倾泻的气劲太大,将被卸力的二人直接震晕了过去。
几名百草谷的弟子见状,连忙上前探查伤势,却见林封阳浑身衣服破破烂烂,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伤的到不是很重。
而白衣青年气海枯竭,又受了内伤,短时间很难恢复。
北崖剑圣叶湛落回甲板,表情没有异样,打量着已经昏厥的赵闲。
身后的左手上,有一道很浅的血痕,短时间还没有消去。
叶湛心中惊疑不定,方才这一刀太过诡异,闻所未闻。
观赵闲体内气血流转,竟然是透支体魄以命换命的打法,还好没让这一刀劈出来。
甲板众人交头接耳,显然也在猜测赵闲是谁的弟子,方才这一刀,太过惊世骇俗.
二境之中,恐怕无人可挡。
小道士正兴冲冲的和人介绍这是自家兄弟。他早已司空见惯,赵闲每次出完刀,不吃丹药的话就得躺半天。
一炷香过后,躺在地上的赵闲,在百草谷弟子的帮助下,恢复了少许意识。
鼻中幽香阵阵,很好闻的味道,赵闲抬眼,却瞧见南宫天洛的容颜,正微笑望着自己。
仔细一看,才发现躺在女子纤细胳膊上,脑袋几乎贴在人家姑娘紧绷的胸口,小寒在给自己身上伤处上药。
赵闲偏头离姑娘胸口远了些,轻笑道:“麻烦洛儿姑娘了,我没事!”
白衣女子倒也没有扭捏,大方扶着赵闲后颈,温柔一笑:“没事就好,往后行程,公子便在马车里修养,妾身会骑马的。”
赵闲身上倒不是疼痛,而是极端的虚弱,受内伤时出刀,体魄损耗极大,头晕眼花连呼吸都很费劲,丹田气海空空如也,也没有重新吸收炼化的迹象,想必短时间内恢复不过来了。
不远的旁边,林封阳靠在船沿坐着,身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本身皮糙肉厚,早已恢复了常态。
林封阳看着躺在美人胳膊上的小子,时不时呸一声,显然心里不爽。
那绝美女子一出现,他和不少朋友就认出来,京城第一花魁茗楼的招牌,一年多不见人影,没想到被这小子牛嚼牡丹了。
方才那一刀确实骇人,若林封阳真的只有二境,肯定得死在刀下,如此一来,林封阳倒也服气了些,认可赵闲是一个有些斤两的对手。
见赵闲醒了就和美人打情骂俏,完全没把他这个对手放眼里,林封阳有些恼怒。
抬手晃了晃吸引赵闲的注意,林封阳开口道:“姓赵的,我境界高你太多,这次算我输。等你追上我了再分胜负,我等你三年。”
赵闲转头看了他一眼,面色不怎么好看:“你属狗的?”
现在伤这么重,赵闲正苦恼日后行程,听见林封阳还要打,心中有几分火气。
正在擦拭伤处的小寒,凶巴巴的瞪了黑衣年轻人一眼:“对啊!输了又不认,我家少爷可没闲工夫陪你玩。”
林封阳双眼一瞪:“我林封阳做人光明磊落,输了就是输了,何时不认账?”
小寒丝毫不退让,瞪着小眼睛:“那你叫我家少爷一声大师兄!”
林封阳回想了一下,摇头得意轻笑:“我说将我打趴下才叫他大师兄,我可没趴下。”
小寒依旧不打算绕过此人:“刚才明明爬下了,不信你问其他人。”
周围修士憋着笑,不敢开口。
赵闲让小寒收声,问道:“姓林的,你可认识一个叫凌仙的惊露台弟子?”
黑衣年轻人眉头微微一皱,打量赵闲几眼,问道:“与你有恩,还是有仇?”
赵闲随意道:“没什么,就是想认识一下。”
林封阳知道凌仙纠缠茗楼花魁的事情,心中顿时了然,估计是争风吃醋两人有摩擦。
“认识,去了天灵峰,你很快会见他,此人不好对付,天赋异禀。”
天赋异禀?
赵闲微微皱眉,似懂非懂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