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三章 万宝楼(1 / 1)霸王蟹甲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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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萤飞舞,夜色如画。

青莲巷的小院里,赵闲与小寒搬了连张躺椅坐在院中乘凉,看着天空的星星。

萤火虫忽闪,伴随着蛐蛐的低鸣,十分惬意。

葡萄架下的石桌上放着西瓜,是小寒特地去集市买来的。

躺椅晃晃悠悠,赵闲絮絮叨叨说着书上看来的故事。

小寒眨巴着大眼睛,时而狐疑时而惊讶,模样十分可爱。

“少爷,天梭城离咱们大玥好远的,来回走一趟,小寒都从小姑娘,变成老婆婆了。”小丫头穿着碎花薄裙,蜷在躺椅上兴致勃勃,小手拖着下巴,认真思考三万里到底有多远。离乡两千余里,她都觉得走到了天涯海角,更别说遥不可及的天梭城。

赵闲啃着西瓜颇为享受,笑呵呵的道:“仙人会飞的,你以为都和成学真一样,靠腿走过去。”

说道这里,赵闲又摇头轻叹,小道士成学真要去道门圣地玉琼城,也不知走出大玥外的荒原没有,二境的小修士,靠着一双腿,怕是走的很艰难。

小寒可不喜欢那个趋炎附势的的小道士,撇撇嘴小声道:“又没我家少爷的本事,还学少爷行万里路,回来的时候,肯定变成老头子了。”

赵闲眉毛轻抬,对这番不行于色的恭维很是受用,递给她一块西瓜作为奖励。

小寒捧着冰凉的西瓜,并没有吃,偷偷瞟了自己少爷一眼,小脸微红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不动声色的将西瓜放回了桌上。毕竟马上十六岁的女子,身体总有不方便的时候。

“少爷,你什么时候会飞啊?”小寒眨巴着眼睛,对于飞天遁地的神仙很是向往,特别是见过松玉芙踏云而来的场景后。

赵闲闻言心头一动,灵器自身可吸收储存天地精华,按理说只要品级不差适合飞行,都能带着主人御风凌空,只需要用御物术来驾驭控制便可,和修为高低关系不大,在百刀庄遇到的那个御剑少年,便是个例子。

赵闲随学的五式剑招,有一招便是御剑诀,只可惜宝剑逍遥游不听话,手中长刀更是连法器都算不上,还没有尝试过。

想到这里,赵闲不死心,回屋将逍遥游取了出来。

长剑出鞘,赵闲将它放在地上,运转法决抬指轻勾。

小寒眼睛睁的老大,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家少爷。

良久后,逍遥游纹丝不动。

赵闲垂头丧气,只得作罢,看来短时间内,是飞不起来了。

小寒嘟了嘟嘴,恶狠狠盯着地上的长剑,显然觉得这不听话的剑很讨厌。

收起长剑,赵闲微笑道:“算了,还是飞不起来,好好修炼成了仙人,不依靠外物也能飞的。”

“恩!”小寒认真点头,这些天赵闲不在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家修炼也是很用心的,只是内修进展本就缓慢,又没有厮杀争斗来磨砺,只能算是初踏一境,刚刚起步。

就在主仆二人对着地上长剑互相打气的时候,青莲巷传来了马蹄与车轮声。

灯笼的火光由远及近,马车在小院外停下。

未见敲门,便有女子凶巴巴的声音传来:

“姓赵的,给本小姐出来。”

这么有个性的声音,赵闲听其声知其人,只觉得头大。他大声道:“沈姑娘,大晚上的来找我,可是有事?”

“呵!”门外传来女子的错愕声,随即温怒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门都不开,看不起本小姐?还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小寒满脸狐疑,望了望自家少爷,贼兮兮的道:“少爷,这是哪家姑娘,你怎么得罪她的?”

“我那儿知道。”赵闲摊上满脸莫名其妙,也不知这沈雨为何总是没事找事。

不过来者是客,赵闲还是过去开了门。

巷子口,沈家奢华马车停在门口,驾车的是腰悬长剑的中年人,鹰钩鼻面容硬朗,不似家仆,看起来像是沈家的客卿,有四境的实力。

沈雨早已等的不赖烦,站在车沿上叉着腰居高临下满脸严肃,只可惜身材娇小显不出气势。

赵闲懒散的靠着门框上,啃着西瓜,打趣道:“沈姑娘站这么高,小心掉下来摔着。”

“哼!”沈雨一挑下巴,根本不搭理这句故意气她的话,不赖烦的说道:“上车!”

“去哪儿?”赵闲可没有走的意思,以这刁蛮女子的性格,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他可没兴趣配着胡闹。

沈雨微微眯眼,露出危险的意味,不过瞪了片刻,还是泄了气,有气无力的道:“万宝楼,公主殿下让我带你去转转,还不快谢谢本小姐。”

今天在十君子堂,龙离公主显然看出赵闲对修行一道了解不深,所以便让沈雨带路去万宝楼转转,谁让沈雨是万宝楼的少东家之一。显然,沈雨并不喜欢这差事。

赵闲闻言略微思索,倒是起了些兴趣。进入黑羽卫后,知道东华城出来四座面向百姓的坊市之外,还有一座专门面向修行中人的坊市,作为一国之都规模自然不小,可惜赵闲从未在城中见过,相比也是用了障眼法,无人领路很难进入。

回屋换了衣裳,赵闲对小寒交代了两句,便出了院子。

沈雨坐在马车上,赵闲单骑走在一旁。

走过青莲巷口一间院子时,沈雨掀开了车帘,表情少有的乖巧与恭敬,与正站在院门外观望的老人打了个招呼。

名为陈青秋的老侍郎,也只有面对这些心智未熟的小姑娘时,才会展现出温和笑容,如同含饴弄孙的老汉,带有几分宠溺意味。

赵闲看在眼里,倒觉得这个平时严肃古板的朝廷重臣,还是很有人情味的。

可惜赵闲并不知道,陈青秋的这种笑容,也只针对无足轻重的小姑娘,龙离公主,甚至是他自己的独女陈靖柳,都从未在这个老侍郎的脸上,感受到过一丝笑容。

离开青莲巷,赵闲将前后遇见的事情梳理一遍,倒是得出个结论,抬手敲了敲马车,开口问道:

“沈姑娘,这位陈大人,便是当朝礼部侍郎,令兄的岳父大人?”

沈雨掀开车帘一角,面带倨傲之色:“正是,陈伯父不仅是礼部侍郎,还担任太傅一职,是当朝太子和公主殿下的授业恩师之一。”

赵闲微微点头,暗道上次在金塘郡万宝楼遇到的女子,想必就是沈家长子的夫人,只是沈家富可敌国,为何这个亲家却如此寒酸,连个像样的府邸都没有,祁安县县太爷的府邸,都比这两进的小院子气派。

这些话自然不能说出来,只是暗自思考其中缘由。

沈雨坐在马车上,似乎想到了什么,略显狡黠的开口道:“赵闲,你以后无论走仕途还是修行,都得和陈伯父打点好关系,但是陈伯父为人刚正寻常法子肯定没用。所以,只要你以后听本小姐的,保证你日后顺风顺水,官运亨通。”

赵闲颇为好笑,转头打趣道:“沈姑娘的意思,是以后赵某跟着你混,你罩着在下?”

沈雨眨眨眼睛,点头:“是这么个意思,不过从你嘴里说出来市井气太重,不像我辈修行中人。”

赵闲对这句话颇为无语,他好歹是三境的修士,看得出沈雨不是修行中人,闻言不禁询问起来:“沈姑娘,令尊贵为万宝楼楼主,修行法门想来不缺,你为何不走修行一道。”

沈雨撇撇小嘴,略显不屑:“你以为修行和吃饭一样简单,一旦走上修行之路,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每天都要兢兢业业勤修苦练,即便如此也是前景渺茫,破不了仙人境也就多活个几十年罢了,我去吃那苦作甚。”

沈雨自小在修士之间长大,对于修行一道早已司空见惯,反而看的开些,抓不住的东西还去追它作甚,天塌下来又不需要她一个女子扛着。

赵闲闻言沉思片刻,没有觉得沈雨胸无大志,反而有了些赞赏。

世间除了修行之外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若人人都去追求长生不老,世道自然就乱了,这也是大玥立国之初,立律禁止宣扬修行一事的缘由。

沈雨能看的这么开赵闲是佩服的,即便他自己看到仙人世界的冰山一角后,也是想着走的更高些,过仙门而不入真没几个人凡人能做到。

聊到修行的话题,沈雨也是来了兴致,转而问道:“赵闲,你在俗世的身家可不差,好好的大少爷不做跑来修行,图什么?”

赵闲呵呵一笑:“图那些风华绝代的仙子呗,仙人谱上描写的仙子玉人,可是让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迄今为止还没见过真正的仙子,来都来了,总得看上一眼再回去。”

沈雨被这理由弄的颇为错愕,却又觉得有几分可能,能依靠仙人谱跑到雀鸣山寻仙的人,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真不奇怪。

她放下车帘,讥讽的哼了一声:“男人,都是贪财好色,没一个好东西。”

这句话倒是让前面驾车的中年人受了无妄之灾,有些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

赵闲灿烂一笑:“圣人说过食色性也,若男人都成了清心寡欲的和尚,沈姑娘以后找不到如意郎君,还得着急不是。”

“呸!不用你操心。”马车内传来恼火的声音,又带有几分郁闷。

沈雨早已到了待嫁之龄,可惜沈家的地位摆在那里,加上自小恶名远扬,敢娶的人配不上,配得上的人不敢娶,到现在也没人上门提过亲,沈雨虽然还没有嫁人相夫教子的觉悟,可面子上实在挂不住。

两人你来我往的斗了一路,马车行至东城的一条偏僻街巷。

此处对外是一座赏景的院子,名为魁合园,从外面看起来并不大,夜色中来往的人也不多,只有大门处两个门房打扮的人在乘凉。

沈雨轻车熟路的进入魁合园,踏入大门的一瞬间,景色骤然变幻,已经站在了一座四角牌坊下。

牌坊上书魁合坊三字,里面灯火璀璨高楼林立。

宽大数丈的长街上,有头生单角都蛮牛托运这货物行走,服装各异的修士或御法宝,或称异兽在楼宇间穿行。

坊市最中心处,是一栋高大九层的楼阁,一枝独秀流光璀璨,每层都有门供修士进出,最底层足有百丈方圆,可见其规模之大。

赵闲遥遥看到这栋高楼,十分惊艳,虽然比起从天而降的沉瑰楼差了些仙气,但大玥之内能已经没有能与其相较的建筑,规格甚至超越了皇城宫殿,若非对修行中人多有优待,怕是要治僭越之罪。

沈雨颇为自豪,像只骄傲的小喜鹊似的,仰着头笑眯眯的道:“大玥的工匠可没本事建造此楼,这是我沈家的祖辈在天梭城请墨家高人指点,回来后用来三十年才修建而成,即便是周边数十国,也是独此一座别无二家。”

“巧夺天工,不负万宝楼盛名。”赵闲夸赞了一句,对于沈雨这番话还是信的。

前往万宝楼的途中,也形形色色看到不少商家,如百草谷、玉织楼在此处的分店,还有大玥之外的一些势力,如大陈王朝以出产扫霞衣闻名方圆数国的彩霞门。

行走间,可见口含小卷轴的鸟儿在坊市间穿行飞舞,有一只鸟儿似乎是万宝楼,围绕着沈雨盘旋,叽叽喳喳的竟然口吐人言,叫着“小姐!小姐!”,如同鹦鹉学舌,不过显然比鹦鹉通灵性。

沈雨伸出葱白手指让鸟儿停在上面,颇为宠爱的摸了摸它的头,开口道:“幽安鸟,低境修士常用的传讯工具,听得懂人言,也会说一些,很聪明的。”

果不其然,听到沈雨的夸奖,停在手指上的小鸟连连点头,模样憨态可掬。

赵闲对着小鸟露出个看起来温和的笑容,可惜这幽安鸟认主,根本不搭理他,倒是引得沈雨娇笑不已。

说说笑笑,走过彩霞门的铺子时,赵闲忽然看到一个熟人,天灵峰的余季恒,五长老秦玉怀的嫡传弟子。

余季恒没有穿天灵宗的衣服,只着了一身白袍,看起来风度翩翩,身边是一个手持折扇的公子哥,三十岁左右,面容随和。

赵闲与其不熟,加上余季恒正在与友人说话,本想就此走过,不过余季恒身为内修感知灵敏,提前就发现了路过的赵闲。

身着白袍的余季恒,目光微凝显然有些意外,看了看身边的公子哥,略微思索,天生八面玲珑的他,便自然而然的上前打了个招呼:

“赵兄,好久不见。”

“余师兄。”赵闲客气回礼,天灵宗的人他还是很亲近的,碍于礼数,又看向旁边的公子哥:“不知这位公子是?”

余季恒坦然受了这一声师兄,反正在他看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转而介绍起身边的公子哥:“这位是彩霞门的杜冠羽杜公子,初至大玥,我来陪着杜公子四处看看。”

赵闲恍然大悟,余季恒本就是天灵宗四处结交谈生意的人,与彩霞门有联系不奇怪。

余季恒又向身边的公子哥,介绍了赵闲与旁边的沈雨。

沈雨的身份自然非比寻常,接下来就变成了杜冠羽和她的交谈。

赵闲与余季恒随意聊了两句,没有说太多便就此别过。

分开过后,名为杜冠羽的贵公哥,打开折扇轻摇,目露意外之色:“余兄,你的这个师弟,有些意思。”

身着白袍的余季恒,闻言微微拱手:“杜公子此言何解?”

他方才可没看到赵闲与眼前之人有交涉,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杜冠羽双目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念,折扇轻拍手心,语气平缓:“刀耍的不错。”

余季恒自然没察觉到其眼底的神情,闻言微笑道:“确实如此,赵师弟的刀法,即便我宗宗主也多有赞赏。”

与此同时,赵闲进入了万宝楼中,在沈雨这个向道的带领下,自一楼逛到了九楼。

各楼层都是玲琅满目,法器灵器丹药器物皆有,越往上人越少,东西也越贵。

万宝楼的镇楼之宝,是一方鹤首鸣山印,上品法宝,在仙人境修士手中有摧城撼山之威,价值一枚五彩铢,算是大玥数的出来的几件重宝了。

赵闲也是才知道,在白玉铢、和金缕铢之上,还有一种五彩铢,由琉璃石制造,价值百枚金缕铢。

整个九楼也就放了这么一件东西,护卫却是里里外外围了三层,若非沈雨带路,赵闲是上不了九楼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把名为‘追风’的长剑,中品灵器,经沈雨介绍,是专门用来御风飞行的宝物,无论修为高低皆可使用,速度极快可日行千里。

本来赵闲有些兴趣,仔细询问才知道,这把剑除了能飞,什么别的作用都没有,论结实甚至不如寻常的铁剑,而且价值三十枚白玉铢,价格超出寻常灵器的一倍。

倒也不能说是华而不实,对急需赶路出远门的修士来说,时间远比几十枚白玉铢值钱,大道之上争分夺秒,一个月到天梭城和一年到天梭城,是有天壤之别的。

不过赵闲最近并不出远门,大玥境内又不准修士擅自飞行,倒也打消了购买的意思。

至于其他的,入眼的东西自然挺多,不过要么暂时用不上要么功能对不起价格,赵闲除了几张实用的道门‘三寸符’,没有买其他东西。

倒是出了万宝楼后,在彩霞门的铺子买了件扫霞衣。

扫霞衣属于内修用的法袍,各自品阶的都有,可加速汲取天地灵气稳固神魂,对与低境内修来说是事半功倍的至宝。

法袍本身便有一定抗性,上品灵器品阶的扫霞衣,面对俗世的刀枪剑戟已经可以毫发无损,即便是四境修士全力出手,也能抗个一时半会儿,给主人托运时间凝神静气施展法决。

离开魁合坊后,赵闲便与沈雨分道,各自回家。

马车上,沈雨还有些愤愤不平,喃喃低语道:“没良心,本小姐陪着跑这么远,竟然去做彩霞门的买卖,气死人了,明天一定要告诉公主殿下,收拾收拾他。”

马车外,鹰钩鼻的中年男子,手掌抹过脸颊,一张惟妙惟肖的面皮话落,露出温和暗藏几分枭雄气质的面容,正是万宝楼的楼主,沈凌山。

听到女儿的抱怨,沈凌山眼中浮现宠溺的笑容:“我万宝楼在东华城扎根起,便是别人求我们,那有让雨儿跑腿拉生意的道理,他若是在万宝楼挥金如土,才显得我家雨儿俗气。”

这仙人是安慰的话,身为万宝楼的楼主,自然对自己闺女的性子了如指掌。

果不其然,车厢内的沈雨心中郁闷化为无影,觉得十分有道理,笑嘻嘻的点头:“爹,还是你聪明。对了,爹你看出什么没有?”

这才是沈雨关心的,今天公主殿下让她带着赵闲去万宝楼,看意思是很看重赵闲。

雨不管怎么看,赵闲除了讨厌之外也没有什么好的,所以就回家把爹拖了出来,陪着她一起看看。

沈凌山勾起嘴角,声音沉稳:“贪财好色,男人都一样。”

“哎呀!”沈雨顿时有些气恼,撒娇道:“爹,我没说您。”

沈凌山欣慰点头,这才收齐玩笑表情,略微思索,开口道:“为人随和有理,说话滴水不漏,商家门第出身。修道却不求道,不是大庸,便是大才。”

沈雨微微蹙着柳眉,显然听不懂后半句,疑惑问道:“爹,什么意思?”

沈凌山轻挥马鞭,淡淡一笑:“做生意,却不为了挣钱。这种人要么是只会做赔本买卖的傻子,要么是心中所求你我看不懂。雨儿,你觉得他是哪一种?”

沈雨这次明白父亲话里的意思,想了想,犹豫道:“我觉得都不是。”

“哦?”沈凌山爽朗一笑:“那雨儿心里,是怎么看他的?”

沈雨豁然不觉被带进了坑里,自顾自的道:“就是看不懂,和其他的修行中人不一样,又说不出那儿不一样。”

沈凌山眼中露出笑意,却再无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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