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潇潇，大雪飘飘。

绵延无际的雪原外侧，雪山之间，一个小小的亮点，在鹅毛大雪中缓慢移动。

夜色漆黑，四周白雪皑皑，分不清东南西北，也看不到树木沙石。

陡峭的山坡上，身穿高挑的青年，背着裹了好几层棉袄的小姑娘，一脚深一脚浅的艰难行走。

积雪没过的膝盖，寒风如同刀割，一盏长明灯被小姑娘提在手上，照亮前方几尺外雪地，背后还背着一把用布包裹的长刀。

这一对儿主仆，自然就是潇洒调入雪山之间的赵闲和小寒。

从小楼中跳下，赵闲驾驭着逍遥游飞了几个时辰，发现这雪山绵延何止千里，根本没有个尽头。

因为自身修为太低，御剑飞行全靠着逍遥游自身的灵气，赵闲最终停了下来。

再没有搞清楚自己在那儿之前，能省一点还是得省一点。

按照小寒的描述，他昏迷了整整两个月，若南宫天洛的那栋小楼能日行千里，他估计已经过了天梭城。

走了小半天，雪山一座接着一座，仍然看不到尽头。

小寒有些失落，捏着衣领缩在自家少爷背后，小声嘀咕道：“少爷，咱们不管洛儿姐姐了？”

“这是少爷我不管她？这是她不管我们俩！”赵闲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口中大口喘息。

四境武夫的体魄虽然不惧严寒，但是也会累，背着小寒奔波这么久，身体也有些扛不住了。

这雪山也很奇怪，灵气浓郁根本无法吸收炼化，反而带着刺骨严寒冲刷着体魄，让人不得不分身抵御寒气，以免进入内府伤了根本。

赵闲从小楼跳下来便有些后悔，至少也该问清楚在什么地方才对。

可惜等他回头，那栋小楼已经在天空失去了踪迹，叫都叫不回来，还真是绝情。

在无边雪地里面跋涉，赵闲气恼道：“女人都是大猪蹄子，信不得。”

小寒闻言嘟了嘟嘴，小声呢喃道：“少爷，你怎么这般说洛儿姐姐，洛儿姐姐是好人的。”

“没说她是坏人。”赵闲站在山岭上寻找着方向，随意道：“走都走了，没什么好说的。”

小寒有些委屈，‘哦’了一声，抱住自家少爷的脖子，轻声道：“反正小寒觉得洛儿姐姐是好人。”

天色太黑，没法在赶路。

赵闲找了个避风的地方，从玲珑阁里取出了两床被褥支起了小帐篷，然后升起了堆篝火。

小寒体子太弱，受不了严寒，只能裹在杯子里看着少爷烧水煮饭。

无边雪夜中炊烟寥寥，赵闲借着火光，开始整理自己的家当。

因为准备回祁安县，锅碗瓢换洗衣物都戴着。

银票有几千两，但出了大玥必然没有钱庄能兑换，现在只是一踏废纸。

陆老赠予加黑羽卫赚取的金缕铢两枚，百玉铢三十枚，钱就这些。

至于物件，黑羽卫的破气弩一把，弩箭一壶，其中有殷老头改造过弩箭的三只。

闲时购买的法器‘谲影’，聚气丹三枚，无忧附三张，红花楼杀手哪里得来的几样小物件。

值钱的东西也就这些。

至于玲珑阁‘乘风’、天灵宗的功法和殷老头教授的绝学，肯定是不能拿去买的。

而那本‘百花仙子大战七恶人’，想买估计也不好拿出手。

篝火前，赵闲揉了揉额头，后悔在东华的时候，没多带些好东西放在身上。

不说别的，疗伤的丹药只是得备些，他身上只有黑羽卫配发的疗伤药，作用不大。

水烧开，‘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小寒露出冻的发红的脸颊，轻声道：“少爷，咱们出了雪山，去那儿？”

“回家。”赵闲取出了水盆倒上热水，然后又用雪降低了温度，感觉温度合适后，放在小丫头跟前让她洗漱。

小寒红着脸将脚丫放在木盆中，直接浑身都舒坦了些。

她望向满脸愁容的少爷，也有些发愁：“可是我们跑了好远，小寒觉得这辈子都走不回去。”

赵闲一愣，转过头疑惑道：“多远？”

小姑娘摇摇头：“不晓得，本来小寒还数着飞过几座山几条河，最后数不清，光顾着看风景去了。”

赵闲顿时泄气，有些无奈的撇了小妮子一眼，转身坐在帐篷口，看着漫天的风雪。

小寒身体暖和了些，也裹着被子凑到赵闲跟前，轻声道：“马上年关了。”

赵闲点头，算下世间已经是腊月初二，再过二十来天就是年关。

看现在这情况，今年又得在外面过年，他不免有些落寞。

小寒见自己少爷没反应，小声提醒道：“过了今晚，少爷便是大人了。”

“嗯？”

赵闲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拍了拍脑门。

他是冬天出生，小寒也是冬天出生差不了几天，所有每年都是一起庆生。

今年的事情太多，又睡了两个多月，竟然忘了这件大事。

年满二十，要行及冠之礼，取一表字，以示长大成人。

赵闲有些恍惚，不知不觉，已经长成了大人，小寒也十六岁了。

小寒拿出了梳子，坐在背后为自家少爷梳理着长发，熟练而由认真。

伴着满天风雪，一根筷子削成的木笄，插在了束起的长发之间。

做完了这一切，小寒退后稍许，认认真真的福了一礼：“小寒见过少爷！”

赵闲摇头轻笑：“荒山野岭的，做这些有什么用。”

小寒仰着脸，认真道：“我赵家以礼仪教化子孙，该有了礼节，少不得。”

赵闲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再多说，心里有些更想家了。

小寒笑眯眯的凑到赵闲跟前，说到：“男子行了及笄之礼不能再直呼其名，要以表字待之以视尊敬，洛儿姐姐已经替少爷想好了，少爷要不要听听？”

赵闲撇了她一眼：“那有这么多规矩，我又不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再说表字是长辈取的。”

小寒嘟了嘟嘴：“陆爷爷曾经说过，修行一道不论年龄达者为先，洛儿姐姐比少爷厉害，小寒觉得没问题的。”

“嘿！”赵闲气的不轻，可还真找不到话反驳这死丫头。

小寒可不怕自己少爷的凶神恶刹，继续兴致勃勃的道：“予泽，赵闲赵予泽，很好听的。”

赵闲随意摆摆手，无奈道：“随你，反正也没外人知道。”

小寒露出过顽皮的笑容，脑袋在赵闲的胳膊上蹭了蹭，然后缩回了帐篷里。

赵闲盘坐在风雪中，运转起‘藏剑决’，尝试着吸收炼化周边的灵气。

四境为求真，是脱凡入仙的第一步。

前三境只是锤炼体魄，任何人都可以涉足，但要入四境，就得看天资与悟性。

求真，意在求取天地真意。通俗来讲，就是寻找与修士契合的天地灵气，建立起联系。

这条线，便是修仙的根本，长生的道路。

若没有这一线之联，一辈子也无法如四境。哪怕体魄已经强如天仙，也只是个被天道排斥的异类。

赵闲在镇东关外跻身四境，感知到了方圆数里的水脉精华，如同一条条细线以他为中心汇聚而来。

虽然无法肉眼看到，却清楚的知晓这些细线的存在，抬手便可以调取，如同帝王号令三军。

在这雪山之间，赵闲可以‘看’到周围灵气的浓郁，或者说是浩瀚！

天灵宗的奇啸洞与这雪山想比，如同池塘相较于大海。

可惜，这块宝地的灵气，赵闲无法收为己用，根本啃不动，还时时刻刻受到刺骨寒气的袭扰。

如同一块万年寒冰摆在面前，他这弱不禁风的小水流，根本无法融化。

努力许久，入不敷出。

赵闲也只有放弃，看着雪夜发起呆。

天色由暗转明，从极夜转为了白昼，大雪似乎永不停熄，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赵闲收拾好东西，背着小寒再次踏上了翻山越岭的路。

不知身在何处，赵闲只能朝着寒气较轻的方向走。只要遇到人家或者村落，便能搞清楚离大玥有多远。

只可惜大雪笼罩天地，别说是人，连树木与蛇虫都看不到，只有大雪。

一连走了七天，翻过了不知多少山峰，周围的大雪才稀疏了些，露出了些许石壁和枯木。

赵闲知道离这条山脉的出口不远了，便加快了速度。

走到一处结冰的山谷时，终于看到有苍鹰从头顶划过，发出了一声如同天籁的长鸣。

赵闲长长松了口气，背着小寒在冰面上小心前行。

以经验判断，冰面下方是一条河，赵闲虽然不怕落水，但小寒的身体可扛不住。

在山谷中拐过一个大弯的后，赵闲脚步猛的停了下来。

小寒昏昏欲睡，察觉停下后不明所以，正想抬头看去却被赵闲捂住了眼睛。

前方不远的冰面上有一具尸体，拦腰一分为二，死像极为凄惨。

冰面上血液没有全部冻结，说明刚死不久，从现场痕迹来看，是被偷袭一击致命。

他在空旷的冰面上观察许久，没有异样，连脚印都没有。

杀人的绝非凡人，至少有三境的修为，而且走的武修一道，才能这么干脆利落。

赵闲在黑羽卫待了半年，看得出其中门道。

“小寒，别睁眼。”

赵闲嘱咐了一句，从腰间拔出了长剑逍遥游，脚步轻盈的接近。

现在没了龙门渡，他的三刀得用来拼命，这种情况下，只能用剑先探虚实。

走到尸体跟前，发现是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向稚嫩双目圆睁，依然可以感觉到那股绝望与不甘。

赵闲微微皱眉，从穿着和打扮上来看，出生穷苦甚至比不上大玥的修士。

除了一身衣服再无他物，连鞋子都被扒了下来，看来是被求财的敌人暗算了。

按照黑羽卫的规矩，遇上这种也不会管，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以免吓到普通人。

赵闲举起长剑，准备劈开冰面，草草安葬了这横死的少年。

只是他刚抬起剑，不远处的冰面便轰然炸开，一道人影从冰下窜了出来。

赵闲二话不说飞身急退长剑护住身前，三道无忧附也扔了出来护在周身。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突然冒出来的人跑的比他还快，眨眼已经到了十丈之外，向着雪山飞速奔逃。

从速度与气势来看，不到三境。

估计是看到赵闲抬剑破冰，以为行踪暴露给吓了出来。

“追啊少爷！”

不知何时睁开眼睛的少爷，在背后大声叫嚷着，好不容易看到个活人，她看起来很激动。

赵闲到时不急，从玲珑阁里取出破气弩抬手射了一箭，然后收了回去，背着小寒不紧不慢的往前走。

小寒有些着急，不解道：“少爷，别让他跑了。”

赵闲抬手赏了个瓜落，严肃道：“以后别大喊大叫，出了大玥，可没有黑羽卫护着咱们。”

“哦！”小寒揉着额头，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

山谷空旷，除了跑没有可以隐藏的地方，赵闲在冰面上走了一里多路，终于又看到了那道身影。

身材不高极为瘦弱，穿着粗布麻衣，只有靴子算是一件法器，手上持着一把短刀，也是个年龄不大的少年。

肩头插了根弩箭，血液在冰面上留下很长的痕迹。破气弩能麻痹修士周身静脉，这个不到三境的小修士，显然已经站不起来。

即便四肢无法动弹，这个小修士，依旧顽强的用下巴抵住冰面往前爬，即便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也没有放弃。一寸一寸的挪动着身体。

赵闲走到少年的身边，用脚将他翻了过来。

还没看清长相，一道符咒便从少年身下飞了出来，来势极快，带着火光。

只可惜这道符咒品阶不高，赵闲又经常与这些低境修士打交道早有防备。

护在周身的无忧符自行炸开，冲散了袭来的劲道。

见少年手抓短刀想要抬起，赵闲直接一剑贯穿了他的手掌，直接钉在了冰面上。

少年发出一声闷哼，硬是没有叫出来。

收拾完毕，赵闲才开始打量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

脸上脏兮兮似乎很久没洗，头发搅在一块水迹未干，除了短刀与靴子，腰间还挂了一串木牌，上面刻着数字。

到了这种处境，少年的眼睛依旧杀意逼人，如同饿了很久的狼一般，吓得小寒缩了缩脖子。

赵闲蹲下身，抬手就是一巴掌抽过去：“不想死，老实点。”

少年嘴角见血，依旧不肯收起目光，若是眼神能杀人，赵闲顾及已经千疮百孔。

对于这种眼神，赵闲在大玥不是没见过，多是好勇斗狠又走投无路的修士，被黑羽卫抓住的时候。

不过再狠辣的修士，到黑羽卫面前也会低头。

赵闲估计少年也没听过黑无常的名声，也不计较这个眼神，从怀里取出了记事簿：“名字！”

少年紧要着牙，恨意与杀意没有半点消减，直勾勾的看着身着黑衣，还锈了一只飞鹰的男人。

赵闲持着毛笔，认真道：“还想要你这只用刀的手，就老实一些，我不杀你，你信或者不信，都由不得你。”

少年胸口起伏了下，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准备抓住这一线生机，开口道：“张小花！”

赵闲愣了愣，上下打量几眼，才发现这脏兮兮的少年是个女的。

他摇头一叹，记下了名字后，继续问道：“家住何处，家里几口？”

名为张小花的少女这次眼中恨意尽显，几分想生吞了眼前之人。

赵闲皱了皱眉，这里不是大玥，顾及问不了住址。他只能改口道：“为什么杀那个少年？”

张小花紧紧握着拳头，眼中有些不解。

小寒有些于心不忍，开口道：“少爷问你话，不会杀你的，你莫要害怕。”

或许是小寒看起来人畜无害、涉世未深的缘故，张小花对她的话还有几分相信，开口道：“不杀他，他会杀我。”

赵闲点了点头，在记事簿写上‘自卫’二字后，继续盘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张小花这次到回答的干脆。

赵闲一头雾水，难不成也是被人给丢进雪山的？他上下打量几眼，问道：“怎么出去？”

张小花犹豫了片刻，压着恨意开口：“杀光所有人，最后活着的三人才能出去。”

赵闲皱了皱眉，这是什么狗屁地方，还有这规矩。他看向少女腰间的五块带着数字的木牌，问道：“这些是证明？一共多少人。”

张小花开口道：“一百个！”

赵闲脸色沉了下来，思索了片刻，轻声道：“你这么点道行，怎么可能杀死所有人，为什么要来送死？有人逼你？”

少女摇了摇头，咬牙道：“只有杀光他们，才能进入七绝门。”

“七绝门！”赵闲回想以往看到过的书籍，没听说这个名字的。

不过他到时猜出了此举的用意，如同斗狗一般，将一群狗扔进笼子里不给吃喝，最后活下来的那只才是好狗。

若是在大玥，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可是会点天灯的，进龙涧山挖煤都不陪。

赵闲叹了口气，从玲珑阁里取出疗伤的丹药塞进她嘴里。见少女死不张口，他轻声道：“我要杀你，用不着下毒。”

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张小花迟疑稍许，将丹药吞下了去。

赵闲拍了拍手，起身抓住她的一只脚，如同拖着尸体，在冰面上继续向外走去。

小寒趴在背上，回头看着来历不明的同龄人，不解道：“少爷，这里好乱，咱们还是躲起来比较好，治好伤放她走吧。”

赵闲随意道：“得先出去，留着她可以带路。

小寒哦了一声，犹豫稍许，问道：“少爷要管这事情？”

赵闲叹了口气：“没向朝廷请辞，便还是黑羽卫，遇上了要管的。”

小寒微微蹙眉：“可这里，不是咱们大玥。”

“少爷我在哪儿，黑羽卫的规矩就在哪儿。”赵闲回过头，冲着小妮子笑了笑。

被拖在冰面上的张小花，显然听不明白二人的对话。

不过那颗丹药入口后，身体的创伤与疲惫却是在迅速恢复。她眼中露出震惊之色，继而又有几分后悔。

或许是觉得如此珍贵的丹药，是用来保命的东西，这么点伤就吃了实在是可惜。

察觉到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人一身是宝后，少女的眼神变了几分，不在有杀意，闭上眼努力的恢复身体，刀却紧紧的握在手里。

小寒转过头，有些畏惧的小声提醒道：“姐姐，你莫要想着杀人，少爷说过，对黑羽卫动手会死的。”

脏兮兮的少女身体僵硬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躺着装死。

赵闲倒是颇为意外，赞许道：“不错，有长进，我二境的时候都没小寒这么敏锐。”

内修由内而外，神魂天生强过武修，小寒好歹被殷老头训练过，能感知到暗藏的杀意倒也不奇怪。

听见少爷夸奖，小寒有些害羞，喜滋滋的道：“殷爷爷说过，少爷只是会耍刀的莽夫，只要小寒努力，很快就能追上少爷的。”

赵闲脸上一黑，又不好教训小寒，半晌没能憋出一句话。

顺着山谷往外，风雪逐渐减小。

看了看天色，已经到了正午时分。

赵闲在一处雪崖下放下了小寒，取出了铁锅和干柴火烧热水，然后用拿出鱼线绑在逍遥游上，在河道的冰面凿了个窟窿钓鱼。

这几天他与小寒吃的都是黑羽卫行军口粮，熏肉干饼之类充饥可以，实在谈不上好吃。

脏兮兮的少女缩在一块石头后面，手脚已经被绑了起来。

她望着凭空出现的铁锅和柴火，眼中尽是震惊之色，玲珑阁她有幸在仙师身上见过，但装这些东西的还是第一次见。

本来她还存着杀人夺宝的心思，现在只剩下恐惧，这个壮如雪熊般的男人，肯定是某家仙门里的高人。

小寒蹲在篝火旁边，不停搓着发红的小手。

瞧见不远处的少女浑身湿透，她想了想，从荷包里取出一件袄子走到石头跟前：“姐姐，这个给你！”

小寒看起来人畜无害没有防备，赵闲在几丈外背对着钓鱼。

脏兮兮的少女眼睛转了转，权衡彼此实力之后，还是打消了触怒二人的举动。

能随身带着玲珑阁，不可能没有防身的东西。

张小花眼中戒备，往后退后了些，并没有领情。

小寒蹲下来，笑眯眯的道：“姐姐以前肯定吃了好多苦，小寒也出生穷苦人家，刚进府的时候见谁都害怕，连米饭都不敢吃。后来见到了老爷夫人，然后就不怕了。”

张小花看着干净的袄子，犹豫片刻，问到：“你们是什么人？”

小寒正想介绍来历，却听到自家少爷咳嗽了一声，只得转而说道：“我们是好人的。”

瞧见少女浑身湿漉漉的，小寒掀起右手的袖子，露出一枚碧绿色的手镯，和银镯子戴在一起。

因为经常洗衣服，小寒对‘碧水镯’的运用已经很熟练。

催动体内灵气注入玉镯，便有温暖的微光笼罩在了少女身上，光芒扫过之处，衣服上的水气便烟消云散。

“这是灵器？”

张小花虽然境界不高，但也感觉的出面前姑娘比她还差劲，不调用玉镯本身蕴含的灵气，没法趋势她身上水渍。

只有灵器才能自行吸纳天地精华，寻常法器只能依赖修士自身的灵气，做不到这一点。

小寒闻言颇为得意，点头道：“少爷送我的，可贵了，能买好多个小寒。”

脏兮兮的少女眼神有些阴暗，看向一边，没有在说什么。

或许是觉得面前这个人，实在故意和她炫耀，以此来羞辱她。

小寒自然没有那个心思，毕竟以前在大玥，和殷老头南宫天洛说起这个镯子的时候，他们都是付之一笑，还有些嫌弃自家少爷抠门。

冰河下的鱼基本上没见过人，没多久便傻乎乎的咬了饵。

赵闲做饭的手艺不行，开膛破肚后便交给小寒来拾掇，他则走到少女跟前蹙眉思考。

眼前这个女孩显然是个狼崽子，用布条绑住手脚对于接近三境的武修来说，和不绑没有什么区别。

她体力早已恢复，现在老实没挣脱开，不代表有机会的时候还这么老实。

少女盯着面前男人的眼睛，戒备之心尽显，当看到这个男人抬手后。

束缚住手脚的布条在‘撕拉’声中被崩断，可惜还没抬手，就被这个男人按住脑袋摁在了雪地里。

她疯狂扭动挣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只可惜头上的大手如有神力，拼尽全力用也没能挣脱，反而吃进了满嘴雪泥。

赵闲左手按住她的脑袋，掏出了岳平阳给他的那本困龙决。

再熟悉了一遍后，赵闲按照困龙决的运行脉络，将体内真气凝聚与指尖，在少女的后背几处大穴上戳了加下。

几处穴位链接人的丹田气府，无论修行何种功法都要走其中一条，锁住之后若不能打通，天大的本事也别想使出来。

只是困龙决上最基础的法门，赵闲早已经学会，以前还没用过。

后面还有锁住各类异兽包括蛟龙之属的法门，更是没机会去实践。

第一次尝试，效果可谓立竿见影。

赵闲按着顺序锁住其中一处大穴后，手上挣扎的力道瞬间小了许多，只剩下二境武夫身体的力量在负隅顽抗。

做完这些后，赵闲满意的松开了手。

张小花感觉到只是静脉的阻塞，或许以为赵闲打断了她的静脉，脸上暴怒与恨意尽显，不顾一切的抬手一拳锤了过来。

只可惜单凭蛮力，又不是赵闲这种天生力大的，拳头没什么威力。

赵闲动也不动，任由胸口接了一拳。

确定含恨之下的一拳也没有啥威力之后，他才点点头：“好了，你随意走动，只要不跑就行，出去后我自会给你解开困龙决。”

张小花身体颤抖，满脸的恨意根本没有隐藏，只可惜没了一身修为，她就算想跑，也走不出这茫茫雪山。

赵闲没有再理会她，坐回火堆旁边，等着鱼汤出炉。

小寒带着油盐酱醋各自调料，又和殷老头学了几手，手艺可谓绝佳。

鱼汤的香味飘散在风雪中，离着老远都能闻到。

从小寒手中接过鱼汤，赵闲喝了一口，葱蒜的辛辣配上鱼汤的鲜美，只觉得浑身都惬意。

回头瞧去，名为张小花的少女依旧坐在石头后面，本来望向这边，此时已经偏过了头。

赵闲让小寒端了碗鱼汤和一块干饼过去，本以为这少女会倔强的不肯吃，哪想到她抬手直接抢了过去。

背着身子胡吃海塞，吃相很吓人，小寒都有些担心她会把自己噎住。

赵闲自顾自吃完了饭，徒手爬到雪崖的高处查看，周围白茫茫一片，根本没有可以参照的东西。

收拾完东西，准备继续赶路的时候，一声鹰啼响起在了半里外的山岭后。

赵闲本来没在意，不经意间，忽然发现跟在后面的少女小声念着数字。

他略微思索，回头问道：“这鹰的叫声，有什么玄机？”

张小花跟在三丈外，老实说到：“鹰叫一次，代表死了一个人，这是第三十七个。若是躲在某处不去杀人，鹰会在头顶上盘旋指出位置。”

赵闲点点头，暗道这布局的人想的还真周全，连让人坐收渔翁之利的机会都没有。

想起少女身上的木牌，赵闲又有些惊讶的道：“死了三十七个人，你就杀了其中五个？”

“四个！”张小花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认真回答：“有一块是我自己的，集齐所有木牌才能被带出去，我杀的都是境界低的人，这次进来的有三位求真境的高人，其中一位是我们蓑麻国的国师。”

或许是察觉到说的太多暴露了身后，少女连忙止住了话语。

只是赵闲想了半天，也没有听过蓑麻国这个地方。

四境的高人都能当国师，顾及是方圆不过数百里的小国，连大玥在舆图上都只是一个小点，他没印象正常。

听闻有三个与自己境界相当的人在周围，赵闲打起了几分精神，没有龙门渡的支撑，他能杀其中一人，但被合围的话还是很危险。

有了出去的办法，赵闲也不在迟疑，快步朝着半里外的山岭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