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契丹将军正是李尽忠麾下猛将诺其阿，王孝杰大吃一惊，回头对苏宏晖道：“宏晖，这是怎么回事？”

苏宏晖道：“大将军，到了这个时候，您还能去哪里呢，不如就投降契丹，定能保得荣华富贵！”

王孝杰剑眉倒竖：“你，原来你是契丹的奸细！”苏宏晖冷笑道：“不错！”

王孝杰一声怒吼，手起刀落，苏宏晖措手不及，登时被斩于马下。

帅府二堂内，李元芳静静地卧在榻上，双目紧闭。一双手轻轻为他盖上被子，正是如燕，她的眼中含着泪水，轻声道：“看你平时挺聪明，怎么到了关键时刻这么傻呀？你为什么要扑上去，为什么……”

“因为，是他说服丘静和李楷固进城见我的。”如燕一惊回过头来，狄仁杰站在她身后，旁边跟着陈鹤鸣。如燕赶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站起来：“叔父。”

狄仁杰点了点头，长叹一声：“在危难之时，元芳是绝不会丢下朋友，独自逃命的！”

如燕点点头。狄仁杰缓缓坐到榻旁，伸手搭了搭元芳的脉搏，随后站起来：“而且，他非常清楚，这两个人在本案中起到了多么关键的作用。李元芳，忠义之士啊！”

狄仁杰的眼圈红了：“他跟了我几年，我从没有给过他什么，可每一次出生入死却总少不了他。我、我……对不起他啊！”说到这里，热泪不由得夺眶而出。

如燕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个王孝杰真是罪大恶极！”陈鹤鸣立即反驳道：“如燕小姐，这事也不能全怪大将军。”

如燕冲陈鹤鸣吼道：“是他下令放箭射伤元芳的，不怪他怪谁？你这么卖力替王孝杰说话，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陈鹤鸣：“你！”如燕：“我什么？”陈鹤鸣：“哼，典型的胸大无脑，头发长见识短，本侯爷懒得跟你个小丫头片子计较。”

如燕指着自己的鼻子向陈鹤鸣问道：“你说本小姐头发长见识短！还懒得跟本小姐计较？”

陈鹤鸣举头望天，嘴里“哼”的一声，表达自己的态度。如燕：“你……”看着陈鹤鸣那一副欠揍的模样，如燕走过去抬起腿就照着陈鹤鸣的一只脚的脚面狠狠的跺了下去。

陈鹤鸣能让她跺着吗？瞬间就把脚给抽开了，之后对着如燕的脑门就是一记脑瓜崩。

陈鹤鸣：“臭丫头还想偷袭本侯爷，找难看呢你！”如燕：“哎呦！”捂着脑门使劲揉着，顿时火冒三丈。

想她堂堂的变灵苏将军多久没挨打了？更何况她现在明面上的身份还是狄仁杰的侄女，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敢对自己动手。

如燕：“你居然敢动手打我？”陈鹤鸣：“哼，王孝杰是我朋友，你再胡说八道休怪本侯爷不给狄大人面子。别认为你是女人本侯爷就不敢揍你，说着还亮了亮自己的拳头??！”

如燕这个气啊！一点也不再矜持了，张牙舞爪的对着陈鹤鸣就冲上去上去要挠他。陈鹤鸣一米七八的个头，比如燕高了半个头。一伸胳膊就按住了如燕的小脑袋。

如燕被陈鹤鸣按住头，如同一头发怒的小雌虎一般冲陈鹤鸣乱踢乱挠，虽然架势不小，可惜胳膊腿不够长。

陈鹤鸣：“哎！够不着！够不着！”狄仁杰看完李元芳的伤势，瞧着陈鹤鸣和如燕在那里闹腾，不由的有些不满。

狄仁杰：“好了，都住手。”二人听到狄仁杰说话，都住手了。如燕一看陈鹤鸣收回手去，就又要偷袭。可是被陈鹤鸣又打了一个脑瓜崩。

如燕：“哎呦！叔父，这个混蛋欺负我。”狄仁杰不满的看着陈鹤鸣说道：“鹤鸣，如燕是老夫的侄女，她还是个孩子你怎么对她动手呢？”

陈鹤鸣：“是，大人。”如燕：“叔父，这就完了啊？”陈鹤鸣：“不满意啊？要不要我再给你来几下啊？”

如燕：“你……”就要再找陈鹤鸣‘拼命’。不过被狄仁杰给拉住了。

狄仁杰：“好了，好了。别闹了，不要打扰到元芳休息。”如燕看看趴在榻上的李元芳对陈鹤鸣狠狠的“哼”了一下。

陈鹤鸣也攥攥拳头，挑衅的瞪着如燕。就在他们俩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门突然一响，曾泰快步走进来。

曾泰：“恩师，丘静和李楷固都安排好了。”狄仁杰点了点头。曾泰道：“恩师，刚刚学生仔细地想过了，丘静所言每一步都若合符节，没有丝毫破绽，我想世上恐怕不会有人能编出如此精巧的谎言。因此，学生以为，他说的话还是可信的。”

狄仁杰点点头，痛心地道：“是呀，王孝杰是皇帝一手提拔，是她的心腹爱将，我早就听说，此人虽然性情乖僻，桀骜不驯，却是一员沙场宿将。当年平突厥、克吐蕃战功赫赫，可谁能想到，他竟会做出这种事来？”

陈鹤鸣：“大人，曾兄，你们要相信我，大将军王孝杰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我想这中间一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曾泰恨铁不成钢的对陈鹤鸣说道：“鹤鸣，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已经指向了王孝杰，而且他下令放箭射伤元芳也是你亲眼所见。你怎么还在替他说话啊！”

陈鹤鸣：“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人证可是说谎，物证也可以作假，而且曾兄，有时候亲眼目睹的事情，未必就一定是事实啊！”

曾泰长叹一声，干脆不再理会陈鹤鸣。曾泰：“恩师，此事背后恐怕不止王孝杰一人呀。”

狄仁杰回过身来：“是的，是的。那个奇袭驿站的白衣女人，那个假扮李楷固的高手，那些屡屡出击、行动严谨诡秘的紫衣人，还有，神秘地消失在突厥境内的赵文翙大军。这一切都说明，此案背后定有一个庞大势力在暗中支持，甚至还有第三股势力。”

曾泰一惊：“第三股势力？”狄仁杰点了点头：“如果我们将整个事情连贯起来，那么，从丘静、李楷固的叙述和我们亲身经历的一切，可以做出这样一个推断：此事从一开始便是王孝杰伙同以白衣女子为代表的第二股势力，与契丹贵族李尽灭暗中勾结而展开的一个巨大的阴谋。”

曾泰点点头。狄仁杰接着道：“战役开始，李尽灭连战连败，令朝廷上下对此役充满乐观，因此便不加详查。可就在此时，第二股势力派出奇兵，截夺塘报，以假换真，迷惑朝廷。而王孝杰则率大军突入东硖石谷，与李尽灭达成同盟，将十万大军拱手送与敌人。”

陈鹤鸣：“大人，这种玩笑可开不得。我不相信王孝杰是那种人。”狄仁杰看着陈鹤鸣说道：“当然，这只是一种假设。”陈鹤鸣：“大人，这种假设会害死人的。”

狄仁杰：“……”曾泰咬牙切齿地道：“王孝杰这个无耻败类，卖国卖家，真是罪该万死。

陈鹤鸣：“曾兄，大人说了，这是假设、假设、假设。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这不是真的！”

狄仁杰开启分析模式，曾泰负责在一旁捧哏，陈鹤鸣则胡搅蛮缠总之就是替王孝杰说好话。如燕这时候倒没有捣乱，在一旁做一个安静的小美女。

狄仁杰道：“只有一个疑点。”如燕道：“是谁将我们暗入崇州的消息密报给了王孝杰？”陈鹤鸣斜眼看着她，暗道不就是你嘛，居然比我还能演。可惜人家早就知道你是演员了！

狄仁杰点头：“是啊！此事甚为蹊跷。”如燕道：“元芳说我们四人当中有一个是内奸。”

狄仁杰笑了笑：“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好了，此事待元芳醒来后，再听听他的意思。”曾泰道：“恩师，那您刚刚所说的第三股势力？”

狄仁杰笑了笑：“你忽略了赵文翙。”曾泰一愣，马上明白了：“不错，赵文翙率大军借道突厥迂回契丹背后，却在出发后两天便断绝了消息，自此神秘失踪，这不能不说是奇事一件呀！”

陈鹤鸣：“赵文翙真是个废物！”狄仁杰：“哎！鹤鸣，不要乱说！”陈鹤鸣：“本来就是嘛！”狄仁杰一头黑线，感觉非常不舒服，今天陈鹤鸣老是在他装逼的时候打岔，遂不再理他。

狄仁杰：“我们来做两种假设：第一种是赵文翙部在迂回过程中，遇到了类似沙暴这种异常天气，因而全军覆没。这种情况以前是发生过的。但是如果是这种情况，他们的尸体现在应该已被发现，然而，目前却没有丝毫的消息。”

曾泰点点头：“那，第二种呢？”

狄公道：“第二种假设，就是他们被一支神秘的军队伏击，以致全军覆没。”

曾泰吃了一惊：“您所说这支神秘的军队，是突厥人吗？”

狄公摇摇头：“突厥与我大周和睦相处已有数年之久。吉利可汗的为人我非常了解，他绝不会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

陈鹤鸣：“我大周还有逆党企图叛乱呢，更别说突厥了！吉利可汗可不一定能管得了那帮好战贵族。”

狄仁杰一听这话难得的点了点头。如燕看狄仁杰认同了陈鹤鸣的观点顿时有些不服气，也说道：“那，有没有可能是契丹人？”

没等狄仁杰开口，陈鹤鸣就先否认掉：“不可能。”如燕不服道：“为什么？”

陈鹤鸣：“赵文翙部共两万余人，能够消灭他们的肯定是一支主力部队。而契丹军队总共不过十余万人，全部在东硖石谷中，你想想，他们怎么可能还有力量去歼灭赵文翙呢？”

曾泰和如燕点头。狄仁杰笑着接着道：“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歼灭赵文翙的，不是吉利可汗，也不是契丹人，是不是第三股势力呢？”

曾泰和如燕恍然大悟，异口同声道：“不错，不错。”陈鹤鸣翻了一下白眼。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道：“因此，我敢断言，兵败东硖石谷只是这个计划的开始，后面的事情会更加凶险。”

曾泰和如燕对视一眼，不觉倒抽了一口凉气。狄仁杰接着道：“而今，我们要做的便是尽快取证，挖出内奸，查知他们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从而破获逆党，保关河安定。曾泰。”

曾泰答道“在”。狄仁杰吩咐道：“明日，你到刺史衙门，查阅战役期间的各库档案，核实丘静今晚所言。”

曾泰应诺。狄仁杰道：“还有，就是找到那个发现奸细的密探张康，向他详细询问奸细陈有龙的情况。”曾泰道：“请恩师放心。”

狄仁杰道：“明日，鹤鸣、如燕和我带八大军头，前往平山西坳，探查一番。”

如燕迷惑不解：“平山西坳？”狄仁杰道：“就是丘静所说的王孝杰囤积大军物资转运给契丹的那个山坳。”

如燕这才明白。狄仁杰道：“当证据确凿以后，我们就要开始对王孝杰展开讯问。王孝杰此人性格乖张，行事偏激，这一点是朝中出了名的，我想此事会非常艰难。”

陈鹤鸣：“大人，王孝杰真不是……”话音未落，狄春快步走进来禀报：“大将军权善才现在门外，说有急事求见。”

狄仁杰道：“请他进来。”狄春打开堂门：“大将军请进。”权善才快步走进来，神色有些慌张：“大帅，王孝杰率部叛逃，投奔契丹去了！”

狄仁杰大惊：“什么？”权善才颤抖着道：“正是。两个时辰前，他率卫队叫开崇州北门，出城向西而去！”狄仁杰连退两步，深吸了一口气，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