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巨无霸瓦当

赵老太太说道：“从材质和图案风格来看，确实是汉代前期的祭殿用瓦，上头雕刻的应该是某种天降祥瑞的图案，图案四周的线条，现在还不能确定是铭文，还是装饰花纹，需要等到发掘出更多部分，才能准确识读。小王，你这是在哪里挖到的？”

那个眼镜中年男，也就是“小王”，指指自己身前的位置，说道：“是不知道从哪儿来飞过来，差点砸到了我的脚，就落在这里，我看着它不像普通石头，就捡起来看了看，还真是个古物。”

这个瓦当的来历成了谜题，科研人员们正打算展开地毯式搜索，以确定发掘来源，那先前扶起师利将军，并目睹瓦当出土整个过程的西装大汉，开口说道：“赵院士，那个东西是从那里出来的。”

赵老太太顺着大汉指出的方向一看，果然见着一处新鲜的泥土痕迹，至于这个瓦当，是怎么从七八步之外，跑到了小王的脚下，那就不是赵老太太关心的问题了。

有些事情啊，你当它不存在，它就是不存在的，你当它存在，那它就是存在的。

譬如瓦当的来源处，大家都相信，那里还会有更多的发现。随便拿着小铲子一扒拉，在泥土草根之中，就藏着一个碎裂成了几块的大家伙，如果把所有碎片都拼合起来，估计得有电脑桌那么大，相比于普通房屋上的瓦片，这个瓦当，应该算是瓦片界的巨无霸了。

赵老太太办事干净利落，指挥着四个人，蹲在地上，一齐动手，分别掘进，没用多少时间，就清理出来个大概，将先前捡到的那块瓦当拿来，比划着大小形状，很快找到了它本来的位置。至此，这个巨无霸瓦当，拼合出来原本体积的九成以上，至于剩下的那一成，要么是已经碎成了沙子，要么就是被什么动物拣去玩耍了，反正是没有挖着。

不过这也是常事，就算一块无人可以撼动的巨石，一动不动得呆上两千年，也总会与千年前的模样不同，无非是变化程度太小而已。而且，也没有人能盯着一块石头，看上足足两千年，自然无法发现它的变化。推而及之，世事皆是如此。

小王拿着细毛刷子，轻轻刷去巨无霸瓦当上面顽固的泥土，同时赞叹不已道：“我们种花家的祖先真是伟大，竟然可以在两千一百多年前，就烧造出这么大的窑制品，看看这里，已经有了琉璃化的迹象，相信依照这个技术程度发展，用不了百年时间，就能烧出纯正的琉璃瓦来，太美了。”

赵老太太像是要给学生上上课，就拿手中的小木签子，指着小王正在清理的那一处，说道：“我们做工作，不但要有诗人一般的情怀，专注于热爱的事业。还应该有侦探一样敏锐的直觉以及逻辑思维。我来问你，这附近有露天煤矿吗？在汉初时候，有巨木森林吗？这个大瓦当是怎么烧造出来的呢？”

小王停下了手中的刷子，仔细回忆起来，片刻后，回答道：“赵老师，我来之前看过的资料里，没有提到附近有那些可以充作燃料的东西，这里气候干旱，没有树木生长的必然条件，根据《种花家地质大百科全书》记载，西域自从一亿三千万年前的陆地板块冲撞挤压开始，由南面大洋吹来的暖湿气流，就被陆地挤压成的珀尔塔斯山脉阻挡，降水减少，根本不适宜森林生长。”

老三装模做样得听着，时不时还点头晃脑得，好像是能完全听懂，而且还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旁边得师利将军抓住机会恭维一句：“陛下学通古今，博闻天下，圣明神照，光泽万民！”

“啊？”老三眉头一挑。

他刚刚深深沉浸在了，三块奶糖同时丢进嘴里，让它们在唇齿舌尖尽情翻腾的绝妙滋味，一时间有点儿走神儿，没注意周围发生了什么。此时被师利将军一吵，“咕噜”一声，将嚼到一半，滚缩成一团的奶糖，囫囵吞下，噎得直翻白眼儿，使劲儿咽了好几口口水，才将那个要命的糖球给顺了下去。

心有余悸得望着眼前的大地，这光秃秃的石头，黄灿灿的枯草，还有说不清楚是什么颜色的泥土，都显得这么美妙，简直是妙不可言哪~

人生，真是美好。

只不过，那几个人围住的一小片地方，好像与周围不怎么和谐。老三探着脑袋，看向巨无霸瓦当那里，但见表层附着的泥土被逐渐清理干净，一个栩栩如生的飞鸟图案，映入眼帘之中。

这只鸟，好像是有点眼熟。老三又开始头疼起来，最不愿意做得事情就是回忆过去了，无论想什么东西，都得想得脑仁儿疼，麻烦死了，干脆不再回忆，而是探手伸向身旁存在感极低的九爷，想要从这个跟班儿手里，再掏出两颗奶糖出来。

这次要学乖一点了，三颗奶糖一起吃，实在是风险太大，还是一次吃两颗，细嚼慢咽，这样更安全。像以前看电视的时候，那个小燕子姐姐也常常提醒说：小朋友们吃东西要慢慢吃哦~

老三向来崇拜小燕子姐姐，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当然，她说话也很有道理，就比如关于吃东西的速度问题。在这一点上，老三坚持认为，即便是美帝高等学府的大教授，说话也不如小燕子姐姐那么言简意赅，直指要害。

想起来小燕子姐姐，老三开始怀念自家那个偶尔犯病的电视了。虽然它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没有声音，时不时就被周围不知道哪里的强电磁波干扰，但是，它终究还是一个值得表扬和敬重的好电视，别的不说，就冲它能收到四十几个频道，就把监狱里面那台破电视，给甩出来几条街那么远。

老三沉浸在回忆之中发呆，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感觉到好像是哪里有点怪怪的地方，苦苦思索良久，终于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心下暗道：“我说怎么不对劲儿呢，原来是嘴里没有个嚼头啊！”

急忙顺着自己伸向九爷的手看去，但见这个原本还算是合格的跟班儿，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居然就在原地发起呆来，傻愣愣看着地上的巨无霸瓦当，就跟被勾了魂儿去似的。

气得老三怒吼一声：“我要吃糖！”

九爷吓得一个哆嗦，回过神儿来，茫然得看着老三，随即才像是魂魄归来了似的，满脸堆笑得说道：“啊，陛下，我，哦，糖，来来来……”

说着话，敞开了身上背着的一个袋子，里面装的全都是奶糖。另外还有几个袋子，分别装着速食肉干、薄荷糖、各种水果口味的糖，这是老三专门做出的安排，没人知道他分类的依据是什么，不过九爷执行得倒是挺到位，说吃哪种糖，立时就能捉到哪个袋子，直接打开，都不带想的，真可谓业务熟练。

老三大嚼着嘴里的两块奶糖，心满意足得眯着眼睛，享受了好一会儿工夫，忽然想起来刚才九爷发呆的样子，就张口问道：“你刚才在看什么啊？”

九爷不动声色得，用眼角余光，瞧了瞧身边一直不曾离开的几名西装大汉。把身上各个装糖的口袋紧了紧，说道：“陛下，你看这个大瓦片子，嗬，真叫一个好看哪。我过去虽说是有那么一点经验，掘过些个王侯将相、达官显贵的坟头，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瓦片哪，你看它，多漂亮啊。”

老三听着九爷说得精彩，打眼向着清理得愈发干净的巨无霸瓦当看去，只觉得普普通通，还没有建筑工地的塑化板子好看呢，也没法儿理解九爷的感慨从何而来，只能心下琢磨着：“还叫‘九爷’呢，丁点儿见识都没有，哼。”

随着瓦当上的图案越来越清晰，赵老太太辨认出了上头画着的一圈字迹。因为这个巨无霸瓦当面积太大，那写在上面的字迹，都已经变了形，单拿出来看的话，更像是一圈奇异的花边，而不是文字。

将这个瓦当尽收眼底，统合分析研判之后，赵老太太得出结论，说道：“这个大瓦上写得，应该是秦末汉初流行的‘鸟虫文’，跟‘鱼龙文’极为相似，有时候也混合使用，不过，这只是一片建筑物的屋瓦，虽然重要，也不值得使用鱼龙文。其中的内容为‘天降圣，寿万福，昌永驻，泽天下。’”

龙浩然问道：“赵院士，这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赵老太太一边示意小王拍照记录，一边答道：“大概意思就是赞美天子，综合来看，可以理解为，恭维天子，就像是天上的金乌太阳一样，照耀天地，给予万物生机，是类似于王权神化的产物。由此推断，这个大瓦，应该是属于一座祭祀王室先祖的明堂。当然，这只是我根据经验做出的推论，需要进行更大范围的发掘工作，才能得到更加准确的答案。”

龙浩然理解得点点头，说道：“那么，赵院士，我们要不要兵分两路，一路留在这里发掘，一路深入通天洞里呢？”

赵老太太将手上的工具收起来，拿出口袋里的笔记本和碳素笔，将巨无霸瓦当上的文字描下来，同时说道：“不需要，遗迹就在这里，又跑不了，通天洞里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说不定会有各种野生动物筑窝破坏，还是尽早进去，更安心些。”

龙浩然刚要安排几个人看守这里，那边老三就嚷嚷起来：“啊！有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