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十六,十七……啊十!十……九二……二十!”
何明远咬紧牙关,将最后一个俯卧撑做完,若要是按照标准动作,他一定会立刻趴在地板上休息会儿,但鉴于自己背上还趴着一个二三十斤的千金珍宝,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放下去。
这个前世的小冤家,抱着他的脖子,时不时揪揪头发,咬咬耳朵,让一旁的崔若萱感到牙帮子有些发酸。
经过这几个月的磨合,两人关系越发亲密,以至如胶似漆,此增彼减,老崔坐在桌子前,时不时瞟向他们爷俩,眼神中渐渐泛起嫉妒来。
何明远解开衣带,将上半身露出来,站在门口,借着被雨云遮挡地不剩几分的灰蒙亮光,检验着几个月来锻炼的成果。
由于他身子骨瘦弱,身上没多少脂肪,基础薄弱,经过少许雕刻,身子骨便焕然一新,跟换了个人似的。
崔若萱平日里也没觉得他有多努力,突然这么一瞅,感觉与以往大不相同。
过去即便是个女人都想挡在他面前为他遮风挡雨,似乎怜香惜玉不是为了女人而是为他。
现在再看,健朗的体格加上那副凛然的锐眼,简直是脱胎换骨。
“健儿,好腰啊!”崔若萱不禁感叹道。
听了这话,却见何明远得意的拍了拍屁股,反问道:“腰好?屁股就不好吗?”
面对这个问题,崔若萱抱拳拱手,心服口服,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骚贱依旧啊!
这时,家里的奴仆一路小跑进来,说道:“阿郎,韦公来了,在账房候着呢!”
“告诉他我这就来。”
“诺。”
说完何明远却没有离去,而是坐在地上与采薇额头对额头的顶了两局才肯走,待要走时,采薇却还有些恋恋不舍,紧抓着他的衣角。
崔若萱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把采薇抱了回来,笑道:“真是前世的冤家。”
临走时,他还不忘把手指放在嘴角,像小丑一样,拉满了做了个鬼脸,逗得采薇直笑。
随后,才披着衣服,往账房去了。
断决敏速,强躁自用。
这是何明远第一次见到韦君奇这个比他大的小辈的评价。
他和杜若弼就像两个极端,一个深沉,一个急切,一个善谋,一个善断,这让他想起了唐初的两位贤相。
房杜。
走进账房,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候,与他急躁地特点大相径庭。
对待这位手下干将,他收敛起了平日里的傲慢,拱手道:“韦公。”
韦君奇赶忙回礼道:“见过君侯。”
没等何明远寒暄,他便立刻说道:“君侯,元家降价了。”
“哼哼哼!憋不住了?”何明远端起茶盏,递给了他,韦君奇只是接了过去,却没喝,他没工夫去做这些人情客套,一心只在工作上。
“没错,想必波斯人和九姓胡都去找他了,逼得他没法不降。”
何明远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元子齐只道他十六个作坊,两千架织机,按照自家的效率,两三个月,可以出布三四万匹,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飞梭让他对对手库存的估计少了一半儿。
何家每多卖一天,元家的利益就会多一分威胁。
因为对手不是别人,是何明远啊!
满长安,谁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谁知道他还有多少布匹?
与其把布匹攒在手里,不如换了钱预备下一次战斗。
“他降了多少?”
“比咱们低了一分。”
“好!你去前面盯着,他降,咱们就降,最少也得比他低一分,我要让他知道,我就是要挑明了干他!对了,这几个月,飞梭的事情,不是憋着没说吗?你去找人,把风声放出去,让他知道这个宝贵的秘密。”
这个行为在韦君奇看来简直不可思议,哪有卖药的把秘方透露出去的呢?
“这样是不是太张扬了?”韦君奇问。
“张扬!必须要张扬!过去不张扬,咱们是蓄势待发,现在把风声放出去叫追亡逐北,要让他惧!要让他怕!要让他怒!”
“那如果他偷师怎么办?”
“哈哈哈哈!”
只听何明远一阵狂笑,道:“那岂不是正好?那我就一纸诉状,告上朝廷!告他元子齐唆使良民,入室盗窃,违法竞争,让他们元家的儿郎,也尝尝长安县的板子和柳条盐水鞭。”
“属下明白了。”
韦君奇刚要走,又立刻被何明远叫住了。
他呷了口茶说道:“君奇!生丝霸盘的事情,现在就开始着手吧!苏湖,广南,唐邓,两河,都可以去准备,记着,声势,声势一定要若隐若现,若存若亡,朦朦胧胧,如雾里看花让对方摸不准,又摸得准,这种感觉,你明白吧?”
“明白了。”
他十分欣慰地点了点头,有自己坐镇后方,也不怕韦君奇会做脱缰的野马。
“元子齐,你就洗干净等着被我鱼肉吧!哈哈哈哈!”
但他突然越笑越觉得不得劲,脸色逐渐阴沉下来,骂道:“h!ht!这该死的比喻就像腐烂在繁殖地的大马哈鱼一样令人作呕!”
……
……
织锦坊和元家的价格战一天比一天厉害。
元家甚至于不惜将价格打到成本以下,也要与织锦坊持平,每当他们认为恶性竞争到此结束时,待第二天醒来,织锦坊的价格又下降了一分。
在织锦坊低成本的打压下,元家最终停牌销售,等待织锦坊的布匹库存告罄,才再次开店。
这一次的遭遇战不过是小打小闹,何明远三万匹的布料不过在市场上停留了几天就被西域胡商们哄抢一空,大头还得靠元家和长安其他商人承担。
但是织锦坊可不是只开着一天两天,织布机器天天转,转得还比别人快,资本也会一天比一天多,长此以往,他早晚横扫整个长安市场,把所有的买卖吃到肚子里。
这次停战,是元家扭转战局唯一的机会。
身边的伙计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元子齐不住的点头,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怎么了?”贺元祥问道。
元子齐微微一笑,道:“何明远,已经开始着手收购生丝了。”
只见他眼中闪出从未有过的欣喜,就像抓住了前所未有的机会,似乎比起上一次圣人罢免两京织锦坊还要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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