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年来广东旱灾、洪灾、蝗灾不断,再加上战乱不断,盗贼出没,不少人家破人亡,还有从北方逃难的难民……县城中的流民就数以百计。他们整日居无定所,当街乞讨者有之,偷鸡摸狗者有之,冻死饿死者有之。”
“你们身为此地的父母官,县城出现流民不好生处理,反倒让他们流浪街头,这是你们的过失。”
“太爷爷,天灾人祸一起来,恰逢乱世,朝廷倾覆,我们纵使是有包拯、海瑞的才能也无法救济天下苍生。”
“如果你们有他们一半的才能和忠义,此地也不是这个样子。”
“是,是……”
东莞县衙门的刀笔吏们被郑成功当面呵斥却不敢有所怨言,对方可是连李成栋这样的枭雄都击退了,他们在郑成功收复东莞县之后都谨言慎行,防止郑成功找个借口处决他们。
郑成功看到土路旁的流民,他们因为战乱和荒灾而无家可归……
若是想要赈灾、救济灾民,就需要足够的粮草。郑家军的粮草本来就不多,刚刚占领东莞县之后从此地补充的粮草并不充裕。将原本就珍贵的粮草消耗到没有生产力的流民身上……
等等,流民未必没有生产力,只是他们没有土地、没有工作而已。只要给他们提供最基本的口粮,他们应该就会感恩戴德地劳作了吧。毕竟乱世之中能够活命就不错了。
郑成功想到此,心中便有了对策:“我打算在此地招募流民、乡民、县民,成立两个营,壮大实力,以图不久的将来收复广州城。”
县丞、主簿等人瞪大眼睛:“太爷爷,您是真的打算攻打广州城?就凭借这群流民能够成什么事情?”
“他们只是失去生产要素的可怜人而已,让他们为朝廷效力,他们就能够发挥出自己的价值。让我想想,我打算成立两个营,一个义勇营、一个拓荒营。”
“义勇营小的们倒是能够理解,可是这个拓荒营又是作甚?东莞县城还有荒地可以开拓?”
“县城附近还有许多山林,只需要稍作改良,山林也能够成为农田,种植一些对水热条件要求低的作物,比如番薯和玉米,还可以尝试种植西红柿、土豆等作物。这个拓荒营便是被我们所雇佣的流民团体,专门按照我们的指示开发某一块地方,种植我们指定的作物。而我们能够给他们提供的是农具、种子、山地还有让他们不会饿死的口粮。”
官府雇佣流民种植庄稼,让流民通过劳动来换取救济粮,这种方式还挺别出心裁。
县城、主簿等人见郑成功的思维异于常人,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心底大感惊讶,完全将他当成是奇人。
主簿仍然指出其中的不足:“太爷爷所言倒不失为一条妙计,且太爷爷出发点是为了流民和乡民好,但是人心懒惰,他们有了饭吃以后,一定会设法偷懒。”
郑成功对这样问题却早有对策:“拓荒营每户负责一块地,每年向官府上交一定比例,剩下的农作物就全都是他们的收入,相当于我们借地、借工具给他们,他们按照我们的意思种植庄稼然后交租。对于身无分文而又没有土地甚至没有住处的流民而言,这已经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小人明白了,这官府就像是地主,流民是佃农。”
“可以这么比喻,但是我们要做的比地主更多,我们需要组织流民开垦荒地,一直到粮食收获都要照看着,出现什么紧急事件还要第一时间帮他们解决。”
“这、这不相当于我们又要当爹,又要当娘么?县衙门竟然还要如此无微不至地解决他们的问题?太爷爷是不是对他们太好了一些?这兵荒马乱的,人命比草贱,给他们指出一条活路已经是他们莫大的荣幸……”县衙的班子愁眉苦脸,郑成功的要求几乎是让他们负责拓荒营从开辟荒地到粮食收获,彻底解决流民问题。
换而言之,如果郑成功能守住东莞县,他们得耐心指导流民们几个月的时间,直到他们在开辟的田地附近驻扎下来,形成新的村落。这些流民有本地流离失所之人,也有其他地方的难民逃亡至此。想要让这些人重新平静地过日子,谈何容易。
“另外设法找到大量玉米、番薯的优良种子,接下来一两年就全靠它们救命了。”
郑成功想到还要组织流民前去开垦山地,种植的只能是对土壤要求不那么苛刻的美洲作物,玉米、番薯。其中番薯叶还可以食用,或者用来喂牲畜。
按照之前郑成功从刀笔吏们口中得知,岭南地方已经有相当一部分人靠番薯来度过荒灾之年,番薯种子还有种植工艺想必都不缺少。玉米还没有大规模地种植,人们也很少食用,不过作为一种重要的农作物,郑成功还是希望能够让此时的人们意识到这也是短周期的高产作物,可以作为不时之需。
虽然郑成功对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荷兰人海盗和私人武装船队活跃在东南沿海、夷洲而不满,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些殖民者和航海家从美洲带来了番薯、玉米、西红柿、土豆等美洲的农作物。
产自美洲的农作物不但对东亚文明是一个巨大的冲击,而且也让欧洲得以养活更多的人口。
17世纪到19世纪,各国的人口翻了好几倍,除了农具、耕作制度的改良,新作物的大规模推广种植、牲畜品种的杂交改良也居功甚伟。
拓荒营是用来安置流民、提供粮食,楚七还成立一个乡勇营,也就是第八个营,由莞城以及周围的乡勇组成,以壮大自己的力量,在将来收复广州城。
很快招募兵丁的告示就张贴出来。但凡是愿意从军恢复朝廷的,则归入乡勇营,而不愿意在刀口过日子又没有土地的,可加入拓荒营,在周围山林乡村开垦农田,种植一些美洲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