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大厅的法师放下兜帽,周围的景象已经变成了另一幅样子。
地狱?
不是,不过可以说是个像地狱一样的地方。
到处都是火。
这里的空气飘荡着带着火星的灰烬和各式各样的东西包括血肉和毛被烧焦的呛人气味。
尽管如此,那些被召唤而来的灵魂们化作人形骸骨仍然站立着。
茫然地四处走动,有些已经失去了腿骨,在地上大张着下颌爬行。掉在地上的头骨不停地开合着,像是在试图对着魔导师说着什么。
并不是所有的骷髅都干干爽爽,其很多被烧的焦黑的血肉和衣服碎片一块块往下掉落。
毫无征兆地仿佛时间停止了一瞬,所有的骷髅都将自己的头转向了法师。
突然间,响起了一声充满了憎恨和恐惧的尖啸,是一个女声。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地面上徐徐升起,显露出一个枯瘦身影,这个身影有着女子的身形,朝他慢慢地转过身。
那个人身上披散破破烂烂的白色长裙上遍布着斑斑点点的血污。
代表着哀悼长长白色头纱蒙住脸,在她的脑后飘荡。她的胸口上上伸出一条锁链,长长的锁链在地面上出被头型的声音。
怨灵。
她飘向学院导师,身体被拉伸到怪异的程度,绕着他快速的飞转,撕心裂肺的哀嚎着,白骨一样的手臂试图轻拂向他的长袍,但在一阵红色闪光后像触电一样的被弹开。
“核心就是你,对吧?”
她的哀嚎足以让浅尝辄止的能力不足者方说学生们心灵崩溃,而她的碰触可以把任何胆敢进入她的领域的人的灵魂拽出,与她一起一遍遍的重温饱受折磨的噩梦。
但是学院导师不害怕,他这里的诅咒力量更强壮。
范德尔闭上眼睛无视她哀恸的尖叫和哭泣,集精神探出灵能感知。
在他的强有力的精神力量触碰到她时,怨灵的身体突然被拽住一样,开始飘在空剧烈的颤抖,白色头纱下的嘴巴的轮廓拉伸到了极限,喊出了无声的尖叫。
怨灵因为憎恨而强大,但是他看到她如此憎恨的理由,因此也掌握她的本质。
生在这里的爱、恨和背叛,已经过去了数万年,她身为受害者,也是加害者,诅咒着那里曾经活过的一切生物。
因此直至现在,虽然周边森林茂密,水草丰富,但却一片死寂,就连飞鸟和昆虫也不愿靠近城堡的废墟。
他向怨灵出宣告。
“消散吧,谋害的你的那位夜之主已经化为灰烬了。”
她朝他飞过来,把苍白的枯瘦手臂伸向他的胸甲。灵体并没有碰触他的皮肤,而是企图冻结、麻痹他的心脏。
“在一千年前,他的帮凶也死在了一起。”
法师咬了咬呀,集精力无视她冰冷的触碰,继续出无声的灵能宣告。
“你的父亲、你的朋友和忠诚的卫士,你的子民们也死去了,无论你做什么他们也不会再醒过来,无论你怎么痛悔他们也不会醒过来。”
怨灵的十指扣进自己的颅骨,一边摆着头,一边尖叫着飞速退向门口。
法师伸出右手,大门在她来得及逃出之前轰然关闭。
紧接着是一扇一扇窗户,所有坍塌损毁的地方则一瞬间疯长了满墙的魔藤。
你,是个强大的灵能者,但是能力直到死前那一刻都无人知晓。
“你诅咒了凶手,让他们死去灵魂留在了这里,但是你是如此的悲痛,如此的仇恨,根本无心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
“所以你诅咒了在当时在场的一切活物,让这些原本无辜之人的灵魂在数万年间与你一起共舞。悲剧一遍遍的重复着、演绎着,就像是操纵木偶演剧一样。你创造了一个地狱,属于你和所有人的地狱。”
幽灵僵在原地惨叫不止,彷徨的四处张望,疯狂的摇着头,一遍一遍的试图撞向墙壁。
像是在拒绝他的话语。
“悲哀的灵魂啊,安息吧。”
她颤抖了一下,短暂的安静了下来。
“已经过了数万年,邪恶之人已经受了罚,他们知道错了。如果你肯倾听,肯定能听到他们忏悔的哭泣和保证。而无辜之人等待安息,也真的等了很久很久。”
怨灵垂下头,从空洞的眼眶里流出了几滴液体,她流出了血泪。
“我的家,我的亲人都不在了,都是我的错,我的无知和轻信
一个悲伤的声音传来,声音的主人属于一位年轻的贵族少女。
“是的,都不在了。家族的城堡变成了废墟,一直荒废到了今天。”他开口回应。
“数万年的沧海变桑田,这个世界和生活在里面的人,早就不是当年你们在的模样了。我有幸造访过大图书馆,得知凶手背后的主使者,那个曾经强大一时吸血鬼帝国,也在你死后五十年就烟消云散。”
“都结束了吗?”
“是的,都结束了。”法师点点头,
“谢谢你告诉我。”
她轻柔的声音显得失落。
缠绕在墙边和天花板上的荆棘藤蔓消失,火焰留下的伤痕也化为无形。
但一切景色并没有恢复,而是走向了最后的崩溃。
伴随着天崩地裂的轰鸣声,远处的葡萄园、马厩、士塔楼、马房和地面崩裂、坍塌和解体,最终脚下的土地也开始坍缩,这些一起化作闪烁的灵能微粒,渐渐重新汇入无尽虚空。
不知什么时候,魔导师的旁边站了一位满脸泪痕,身穿洁白长裙的少女。
那些有着面孔的灵魂飞到她和他的面前,每个人都想说什么,却在开口前化作无形。
又过了一小会儿,四周的一切景物都消失了,就剩下他们立足的方寸之地。
曾经化作怨灵的少女转过身,眼角的泪痕仍未消去,她看起来依旧悲伤,但是却坚强的露出了微笑。
“虽然很害怕,但我也该踏上自己的旅程了。好心的陌生人,我无法对你做出任何报答,但是在我离开后,属于这片土地的诅咒也应该随之消散吧,虽然一个灵魂的许诺可能毫无价值,如果经历了那么久,废墟之还有任何可以使用的东西,那么都是你的了。”
“谢谢你,女士。”
他深深地鞠躬。再抬起头时,他的面前已经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