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杨~”
躺在沙发上的男子浑身散发着慵懒的气息,沙发舒适却小,男子的脚搁在了扶手外荡着。
哒哒的脚步声逼近,直至在男子面前顿住。
“怎么了?”
韩杨冷漠的音调响起在客厅中,带着点没睡醒的哑意。
“太暗了~”男子把腿收了回来,顺着脚踝扭了扭右脚。
正是下午三点,厚绒布窗帘把客厅外的光遮得严严实实的。
唰的一声,窗帘被拉开,气派的客厅尽显。
男子舒舒服服地闭着眼沐在日光中,掀着嘴皮吐出了四个字,“小鼻涕虫~”
韩杨的手瞬时松了窗帘布,没有控制住情绪的大转身,带着不可置信地目光。
“是你!”
“对啊,是我啊~”
……
龙瑞睁眼又闭上再次睁眼。
这恶作剧也太恶了!
前一秒窝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现在就被弄到了这!趁他睡觉注射了麻醉剂吧!
太缺德了,自己还是残疾人呢!
龙瑞从板上爬起,俩手捏着板上的垫布,抽着嘴角无奈。
这简陋的木质房啊!龙瑞又躺了回去,韩杨那小子闷声放大招呢。
不过装备还挺齐全的!
龙瑞拍了拍身上的粗布衣,揪了揪半长不短的假发,等等……
这扯不掉!
龙瑞迟疑地伸开五指,顺着发根梳下来,握着一把发尾扯了扯,头皮痛。
是真的三千烦恼丝!接发吗?
龙瑞陷入了自我怀疑,他又踢了踢右腿,竟然是完好的!
举起颤巍巍的手,龙瑞啪地拍在胸口——硬的!
幸好!性别未变。
从一个寸头瘸腿硬汉恍然间变成不知姓甚名谁的男人!这经历让龙瑞呆滞了,不过一番迟眉钝眼后,竟从心尖上冒出了几丝欣喜。
他因瘸腿丧了半年,如今拥有了一个完整的身体,自然心身愉悦。
即使他还有些念着自己的小伙伴。
他再一次环视四周,很淡定地接受了自己换了个身子的鬼事。龙瑞把脚塞进了布鞋里,原地踏了几步。
家徒四壁的木房,无电器无插座,是某个偏僻的小村子,或许……
所处的时代都不一样了。
木房中央有一个枯枝堆,大概是来燃火照明的。
房里唯一显眼的是旁侧立成了人高的镜子。
镜子的材质古怪,镜面甚至时不时荡起波纹。
龙瑞伸出食指,竟然戳了进去,是一种温润的入水触感。
指尖触到了镜底的黑色就被挡住了,龙瑞顺势把整个手掌也放了进去。
“睡睡睡!午休都午到了日落了!还不快去喂鸟!”
粗犷的嗓音震得龙瑞猝不及防,手下意识地滑落出镜面,手背还沾上了半点液珠。
话落,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大叔踹开门走了进来,一身粗麻衣,腰上用一条长布圈围起,在身前打了个结。
大叔身后是一扇被踢得微抖的木制门,看见龙瑞已经起了,秒退着风风火火地带起了一阵风。
龙瑞重新把视线收回。
这镜上立了根杆子,杆上顶了个木球,一条红褐色的细长布条挂在杆上。
龙瑞扯过布条,胡乱抓了几把头发,有些手忙地用布带把长发捆起。
镜里映着的是米色的皮肤,之前因为瘸腿加之休养,皮肤白了几个度,现在看着这肤色倒又是有些怀念最初的小麦色了。
原主脸嫩,但身上该有的肌肉都在自己应有位置恪尽职守。
对着镜子挑挑浓眉,这鼻梁高挺,唇棱角分明,看起来倒有些赏心悦目。
五官有点像大叔,还有点……神似之前的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走出房间就是一个正厅,厅里摆着圆桌,桌周围稀稀拉拉地放了几个矮凳,龙瑞刚走出正厅的门槛,迎面就撞上了大叔。
纠结了几秒,他朝男人喊道:“爹。”
可大叔表情有些古怪,龙瑞心里一个咯噔,刚准备说自己开玩笑,就听到男人的粗斥:
“咋个柱子一样站着?当门神呢。”
龙瑞松气:“没有,我在想着拿什么喂鸟。”
大叔的表情更加怪异了,“去菜园子里抓虫子啊!你睡蒙了!”
龙瑞急忙绕开大叔溜了,围着半圆的院子走了一圈,院门口立着棵树干极粗的槐树。
一串串淡黄小花,散着清甜的香味,槐树夏末才开花,这倒跟他之前所处季节一样。
龙瑞围着屋子转到了后方,这才找到了菜园。
拉开菜园外的栅栏,龙瑞折下一节栅栏旁的竹篾,从菜园里串了几个肥肥胖胖的青虫,然后又开始找鸟。
后院右侧的栏里关着一只环劲雉,他把串直接丢了进去,田鸡似是高冷地睨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迈着步子靠近菜虫,龙瑞被逗得失笑。
周围有些安静,他想着自己魂穿到底是基于什么先决条件,结果无解。
大叔叫龙符,不久后提着两只硕大的野兔回来了,龙瑞正站在树荫下发呆。
龙符把手伸给龙瑞,龙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被横了一眼才伸手接了野兔。
抓着野兔后背的皮毛,有着费劲地一手一只拎着,这野兔的伙食也太好了,吃成了这样。
龙瑞把它们丢在了栏里,田鸡立马警惕地张了翅膀,“好好相处吧,都是患难兄弟。”
龙瑞回到正厅时,龙符已经把身上的杂毛跟土清理了干净,还滴着水的手往身上蹭蹭。
晚上的吃食是一个大饭团,龙瑞才只堪堪抓住饭团的一半,又见龙符从橱柜里拿出个海碗,装着些黑乎乎的酱料。
龙符大嘴一张,咬下个三分之一个团,边嚼还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龙瑞:“今天怎么不说话了?平常都唧唧歪歪一大堆。”
这不是怕多说多错,龙瑞梗着脖子,依旧保持沉默。
“在怕七日后的纹身?臭小子,都那么大个人了,还怕痛!”龙符乐呵着又咬下一大半。
纹身?
龙瑞如果再装下去,也只会落得个暴露的结局,于是他斟酌着开口:“我失忆了。”
他穿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只能借如此说辞。
但龙符不信,他嗤笑:“哼,你的花花肠子我琢磨透了,就算你啥也不记得,还是得去!这一段时间你就休息,也不要你上山打猎了。”
听他这话,纹身过程大概有些残忍啊!可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爹,我没骗你,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了,我差点都不知道你是我爹!”
龙符横鼻子瞪眼,气势汹汹地从他房里拿出了一张黄麻纸,又塞给了龙瑞一种上圆下尖的东西。
握在手里有些硬,感觉像是玉,尖端部分还有一个小孔。
龙符说:“写你爹的名字一百遍,你就不会忘记了!”
咱说归说别动手行不?
龙瑞最终还是不敢反抗,他竖起那个不像笔的笔,尖端才刚接触到纸,又被说了,“你小写一点,纸很贵!”
龙瑞点头答应,但他是真的不会写!
但落笔后却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他的意识尚在,手却不受控制的地写下了两个字——龙符!
字长得不一样,但是他竟能够看懂!
嘿,是你吗?残留的原主!
还没有等他震惊完,后脑勺就迎来了一巴掌,“写小点!”
龙瑞很是麻木地写着,左手掌心朝上,还能够看得见手上粘着的几颗饭粒。他还没来得及去洗,就被龙符按回凳子上进行体罚。
龙符终于不在他身边了,龙瑞把笔尖对着自己,好奇地研究着那绿色的字是怎么写出来的。
对着太阳一照,笔外壳是一层薄薄的墨玉,里面隐隐约约观察到墨绿色的汁,一晃,那里面的液体也随之颤了几颤。
神奇!
可是,就这么把玩了一会儿,龙符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他身后,又是一个巴掌。
“马上就二十怎么还老是不定心,要纹龙图腾啊!”
龙瑞忽略了后脑勺的巴掌,脑海中就只有龙图腾三个字。
他午休前再一次看到了韩杨背上的龙图腾,这两者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