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这个问题的并非那些技艺高超的工匠大师,而是一个叫做‘坏尔特·弗利萨迪’的少年,他发明了一种装置,它可以被镶嵌在两种不同刻印魔法的位置中间,隔断两者使用时溢散而出的魔素间相互关联,西斯特大人的剑之所以无法发挥两种刻印的作用,恐怕就是这个隔断装置出了一些问题。”里德尔明确地做出了判断。
“坏尔特·弗利萨迪,‘机械之子’吗?”
正当西尔对这个人名感到陌生时,西斯特却向里德尔确认他的身份,里德尔点了点头。
“正是‘机械之子’”
“那是谁?”西尔询问道。
或许是因为兴致不低的原因,西斯特对眼前的少年解释道:“坏尔特·弗利萨迪,那是个在科技之都工匠领域十分出名的人物,因为工匠们制造器具时,经常会用到各类器械以及金属,所以机械算是锻造中的一个分支,他在这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时常能做出一些工匠大师也赞叹不已的作品,记得最近有一件事就是他引起的……”
说到这里,一旁的里德尔表情有些复杂。
“……这位弗利萨迪先生,在一次重要的成果发布会上公开贬斥了姆林斯顿几乎全部的工匠大师,认为他们制造魔具的方式太过简陋、使用刻印的效率过于低下,并提出了自己‘机械结合’的理论,主张机械可以融入生活、与魔法结合在一起、工匠不必过分依赖双手,而是利用机械代替人工,并要求在魔具制造的过程中增加机械使用的占比,还说再给他十年时间,他会为整个世界带来一场变革。”
身为局外人的西尔、菲儿和西斯特还没有太大的感触,只是觉得这个人似乎很厉害、很狂妄,毕竟他们并非工匠,而只有身为工匠的里德尔才知道那个人话语里所透露出的是何等强大的自信。
里德尔是知道这件轰动整个行业的事情的,在经历过最初的震动后本以为再听见时能够更镇静些,但显然他没能做到,从想起那个名字后直到现在都有些心神恍惚。
关于那件震惊整个行业的事情,据说影响十分大,一部分顽固派坚决地抵制这种主张,将它视作离经叛道的典范,原本看好弗利萨迪的工匠里也有少部分因此反目,这毕竟是触及到工匠存在方式的根本问题,如果证明了其正确性,按照他所描绘的图景,在一座工厂里,工匠们站在机械之前操纵,一件又一件的魔具从那里诞生,生产效率将极大程度地提高,工匠的新时代必定会到来,但到那个时候……旧时代的工匠又该何去何从?光是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即便弗利萨迪的主张不为传统的顽固派所认同,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其理论具有一定的可行性,他在介绍自己的主张时,用魔具未来的发展方向作为例证,提出摒弃传统的工匠铸造、魔法师刻印两者互不相干的方式,改为魔法师提供指导,工匠在制造魔具时更为精细地依据指示将内部构造成魔素流通的渠道,彻底不依靠隔离装置地将不同魔素之间的影响消弥,实现理论上一把魔具上刻印不限于两种、三种,甚至达到五种、六种以上的程度。
作为有志于成为顶级工匠的里德尔,他对弗利萨迪的观感是十分复杂的,一方面,他十分钦佩这位机械之子在整个行业所做出的成就,至少在机械方面,他创作出了许多适宜工匠使用的器械;但另一方面,作为传统的工匠,他也不禁对其理论存在一定的质疑,倒不是说他与那些忧心会影响到自己生存方式以及地位的工匠一样,只是正因为他热爱、了解铸造,才知道其中以机械代替人工的部分有多么地困难。
这么多年发展下来,工匠之所以还是工匠,自然有其无可替代之处,在实际铸造魔具的过程中,工匠必须时刻注意手中的变化,并针对其在冶炼时做出相应的变动,而在他印象里死板、笨重的机械如何能做到这种地步?他对此有着相当程度的怀疑。
“总之,既然已经找到了问题出在哪,西斯特先生的剑就不难修复了。”里德尔将话题从弗利萨迪那里引了回来。
“真的吗?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当然,叫我里德尔就行。”因常年与锻造打交道而让肤色变成铜色的年轻人笑笑。
“里德尔,真令我惊讶,你竟然能修好它,要知道当初我可是找了不少工匠,他们之中甚至还有不少有名的工匠。”西斯特感慨道,以他现在的实力和地位,这把只是优良级别的魔具实际上对他的作用十分有限,他会去修复这把剑,也只是对过去的一种怀念罢了。
“这并不是我的功劳,而是这对器具的作用。”里德尔指了指之前使用过的长条形物件。
“我从刚才就有些在意了,这到底是什么?”西斯特询问道,同时他也问出了西尔心中所想。
“一种能引导出魔具中蕴含魔素的器械,正是那位机械之子的作品之一,能够解决您的问题也并非是我的本事,只是刚好时间站在我这边罢了,它是今年初开始推广的产品,要是当年您寻找的工匠也有它的帮助,找到问题所在也就没那么困难了。”里德尔似乎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功劳。
“谦虚是一种良好的品质,但有时过度的谦让则会变成软弱,不可否认这件物所起到的关键性作用,但它终究只是工具,判断它该在何时、何地恰当地使用者是你,里德尔。”西斯特拍了拍眼前年轻人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抱歉,您说的有道理,我太过在意弗利萨迪的存在了。”里德尔总是下意识地与那个人去比较,但同时他的成就又远远高过自己,所以在涉及到弗利萨迪的作品时,他才会如此地不自信。
“不必在意,烦恼可是我们这些人活在这世上的特权啊!”西斯特扬起手臂微笑着。
“……诚如您所言。”里德尔一副受教的表情。
“那么,它就交给你了,我还要去听听领主的抱怨呢,最近不太平静啊。”西斯特感慨道。
“不太平静,是指那封奇怪的信吗?”菲儿询问道,西尔也想起了这几天人们议论的事情――那封黑色的信件。
“没错,这件事已经满城皆知了吧。”西斯特大方地承认了。
“说起来,我这里也收到了啊。”里德尔挠了挠凌乱的棕色短发。
“哈哈,教会那边也有收到,所以你们要小心些,别让这大盗找上门了,虽然他似乎对普通家庭没有兴趣。”西斯特说完后就转身离去,只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西斯特大人说得没错,也许我确实该提醒老板注意一些,毕竟这还兼任着一家商铺的功能。”里德尔摊摊手。
“我们就属于普通人家,甚至比起家里藏的东西可能还要更穷一些。”西尔耸耸肩,他并不在意所谓的盗贼,因为他们的行动落在命眼中仿佛就像在演一台滑稽的戏剧,更何况他们手中贵重的物品基本都由命用空间魔法收纳了,家里只有生活用品而已。
“既然东西已经拿到了,那我们也该走了。”西尔向里德尔告别。
“以后要常来光顾啊!”里德尔挥手道别。
“有机会的话。”西尔带着三人从大门离去……
“真没想到我能见到西斯特大人,还和他说上了话,克烈要知道的话,肯定羡慕死我了!”博尔兴奋地在前面跑来跑去,西尔三人则跟在后面。
西尔经过几次与她们一起出门,发现命在有外人的情况下似乎都很安静,每次就只是看着自己与他们交谈,她本人则从不插嘴。
“神大人,为什么西斯特在的时候您不说话呢?”西尔试着询问道。
“有一些原因吧。”命的双手在背后晃着。
“是不能说的原因吗?”
命似乎犹豫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原样。
“……每个人的未来都是不确定、充满变数的,有时候它会因为一件小事产生彻底地改变,本该安稳地度过一生的人,或许不会再拥有平静,本该为自身罪孽忏悔一生的人,或许也能得到救赎,人因各种变数使未来模糊不清,而我恰恰就是这世上最大的变数之一。”银白的神明如此说道,她并没有正面回应西尔的疑问,但还是给出了一定程度的解释,旁边的西尔与菲儿都不禁感到些许沉重。
“但和你们在一起却没有任何问题。”也许是为了打破这股沉重的气氛,命牵起两人的手,朝前方走去。
“因为我们的命运早已经联系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