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芯的投产,标志着我们彻底摆脱了技术封锁,实现了智能芯片的完全自主化!”
平行世界2030年,蓝星汉西市汉江饭店最大的大厅,今天由天璇集团包场。
显然,这里正在进行一场庆功宴。
已经年逾不惑的黎天从主位上站起来,高举酒杯,慷慨陈词:
“我们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的确太难了,在一片热烈经久不息的掌声中,许多在座的年轻人也都像黎天一样,眼含热泪。
工业4.0时代,谁掌握了高速芯片的制造技术,谁就掌握了几乎所有行业生产的核心科技。
“我要感谢研发部的各位同仁,特别是谢江华主任。”黎天说完,对着小他将近二十岁的年轻人谢江华深深地鞠了一躬。
“应该的,黎总,应该的。”谢江华赶紧站起来。
“我还记得,我刚进入天璇的时候。”提起往昔,黎天就有些感慨:“那个时候我们什么都不懂,连什么是掩膜对准,什么是循环曝光都要从头摸索。”
“我去国外买芯片,人家都明告诉你国内定价比是八比二十,出口定价比八比一百,什么概念,八块钱的成本,人家卖国内是二十块,就卖我们是一百块钱,没有理由。我当时听了这个话,我心里真的……”
黎天端酒杯的手有些颤抖,声音也渐渐哽咽了起来,终于喉头一阵发酸,再也说不下去。
“黎总。”
“黎总,都过去了。”
见黎天有些激动,身边的同事一面劝说,一面上前搀扶。
“我没事,没事。就是想起过去,有点……”黎天摆摆手,试图镇定一下,却只感到一阵眩晕,似乎整个大厅是一艘巨浪中的小船,左摇右摆。
多年紧绷的神经,随着龙芯的投产终于松懈下来,黎天的精神本来就在不稳定的边缘,回想往昔的激动,终于让他的情绪再也支撑不住,就此晕厥过去。
“黎总!”
“黎先生,黎先生!”
“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大厅内一时乱作一团。
……
当黎天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内。
黎天太熟悉这个房间了。他在这里度过了自己的青少年时光,一直到上大学才离开这里。
但这所老房子,应该在2003年就被拆掉了。
黎天勉强爬起来,身上似乎还带着昨夜的酒气。
“今天是……几号来着?”
黎天习惯性地找手机,当然什么也没找到。
“天儿,起床吃饭了!都几点了。”门外传来母亲陆江兰的声音。
黎天推门而出,面前是年轻的母亲。
“妈……”
黎天有些错愕,恍惚间感觉到自己似乎在做梦,但这梦又有些真实。
见到母亲似乎年轻了几十岁,黎天不能不激动,即使是在梦里。
不过很快,黎天就意识到,这可能不是梦,而是一种奇怪的现实。
不管是自己年少时的长相,还是久违了的母亲做的菜肴的香气,这种真实感都是梦境中不可能存在的。
黎天回到了自己的十五岁,1995年六月二十三日。
“天儿呀,你跟妈说实话,你到底考得怎么样?”陆江兰在饭桌上问道。
“考得……考得……”黎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1995年,正是黎天中考的年份。
中考的具体分数,黎天早就不记得了,但这个分数足够进入省一中,黎天倒是记得清楚。
“没什么问题,能进一中。”
“答案都拿到了,你不好好估个分?”陆江兰对黎天漫不经心的回答有些不满。
“估什么,志愿都报完了,估分也没用。”黎天当然是信心满满。
“什么时候报完了?你在梦里报了吧?”陆江兰有些恼怒了。
“报……”黎天一时语塞,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混乱,把高考考前报志愿的事错记成中考了。
“后天报志愿是吧?”黎天试探性地询问。
“真是喝酒喝傻了。二十六号,二十六号返校报志愿,妈都记得,你能给忘了?”
“我记得,我记得……”黎天的声音越来越低。
陆江兰摇摇头,道:“吃完饭照着答案好好估个分,真不让人省心。”
“好,我好好估个分……”黎天嘴上答应着,心里倒是满不在乎。
估分?估个屁。
都过去三十多年了,谁还能记得自己中考的卷子是怎么答的。
更何况,自己能考上一中这个事实,黎天绝对不会记错。
照着一中报志愿就完事了,还估个屁啊。
黎天望着天书一样的参考答案有点懵。
“原来我小时候这么厉害,这都啥东西啊,咋一点印象也没有了。”黎天不禁自语。
除了数学、英语和物理这种一直接触的科目之外,其余的题目,黎天似乎是一道都不认识了。
勉强看了个把小时,黎天就看不下去了。
“妈,我出去一会。”
“你分估完了吗?要去哪?”
“我……我出去转转。”黎天也不知道要去哪。“对了,给我点钱呗。”
“正事不干,就知道出去玩。要多少钱?”
“要……你给我五十吧。”黎天有些摸不清这个年代的物价水平。
“小孩子拿这么多钱干什么?你要买房啊?”陆江兰说着,从兜里掏出五块钱递给黎天:“省着点花,别大手大脚的。”
黎天的神情却有些古怪,忽然道:“对了,对了!妈,赶紧买房,真的。”
“买房?拿什么买房?一平米房子三百多,把你卖了都不够。”
“三……三百多?”黎天双眼似乎要放出绿光:“这不跟捡的一样吗?贷款啊,贷款买,妈,赶紧买,真的。”
“贷款不用还啊?就你爸那点死工资,咱喝西北风去?”陆江兰摇摇头,这孩子可能没救了。
“怕什么,贷它三十年,我跟你说啊妈,用不了十年,房价起码翻十倍,咱贷的那点款,到时候随便卖个厕所就还清了。”
“谁买你的厕所?诶,这钱你还要不要?”陆江兰摇摇手上的五块钱。
“要,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黎天一把夺过,这种印着民族服饰头像的五元真是久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