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黎天就在车站见到了刘会计。
显然,刘会计的行李也不是很多,而且从刘会计提箱的磨损程度来看,刘会计应该经常出差才对。
陆江兰对于孩子第一次出远门,当然十分放心不下。硬塞给了黎天两百块钱,还死活非得要送到火车站。
黎天见到刘会计,就赶紧挤了挤眼睛,抢着说道:“这就是我同学刘怡达,怡达,这是我妈,听说我去旅游放心不下,非得跟着来送送我。其实我们就走几天,没必要。”
刘会计赶忙道:“阿姨好,没事,我们去玩两天就回来。”
陆江兰打量着刘会计,好一会儿才道:“那你们好好玩,互相照顾,注意安全啊。”
“没问题阿姨,您回去吧,车快开了,我们也该进站了。”
黎天暗吐一口气,好样的刘会计,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陆江兰一直看着两个孩子进了站,这才离开。总是越想越不对劲,天儿长得就够显老的了,怎么还有个更显老的同学。这刘同学简直像二十多岁。
“怎么,没跟阿姨说去出差啊?”刘会计试探性地问黎天。
“没,还不一定能办成事呢,不想让家里知道。”黎天随口回答。
这种事,刘会计回头肯定会跟钟厂长汇报。自己要是不给个理由,让人家胡乱猜疑,更不好。
“票给你,还有一会儿才开车,咱们先休息会儿。”
虽然不是春运,但候车室还是满满的人。黎天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休息。
“来,咱们走这边。”
刘会计熟练地走到软席候车室门口,出示了车票,黎天也跟着有样学样。
不同于外面的板凳,软席候车室里面都是沙发。而且上座率还不到一成,环境相当优秀。黎天恍惚间有一种身在头等舱候机室的感觉。其实道理也差不多,这个软席候车室,地位大致就相当于2030年的头等舱候机室。
“黎师傅,你看这票。”刘会计招呼黎天。
黎天对“黎师傅”这个称呼还有些不太适应,愣了好半天才确信刘会计是在叫自己。
“怎么?”
“咱们到汉京只有这一趟快车,从锦城始发的。过了秦岭就对不了号了。”
黎天仔细一看这张卡片一样的火车票,果然写着“软卧,不对号入座”。
“对不了号?那就是说咱们还不一定有没有位置呢?”黎天有点慌。要是站一晚上,那就太刺激了。
“这个倒是不会。软卧车厢一般空座比较多,即使真没位置了,列车员也会给安排硬卧或者硬座的。肯定不会让咱站一晚上。”
显然,刘会计的flag立得飞起。
适逢首届国际邮票钱币博览会在汉京召开,各地集邮爱好者蜂拥而至。
能玩得起集邮的人,当然不会缺钱,于是进京的各路列车,尤以特快列车的软卧首当其冲。
等到二人上了火车,面对满满当当的软卧,不由得面面相觑,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乘务员同志,软卧没空位置了吗?”刘会计拿着票就去找乘务员。
乘务员摇头。
“那硬卧呢?”
乘务员又摇头。
“没办法,那给安排俩硬座呗。”
乘务员仍是摇头。
“怎么,他们连硬座也不放过啊?”
“没办法,硬座都安排满了。我实话跟您说吧。这软卧打从锦城出来就是满的,都是到汉京的。利州上来一批拿软卧票的,都把硬卧占完了,长安那边拿软卧票的都把硬座都占完了。”乘务员一脸的不耐烦。
“我说你们,年纪轻轻干点什么不好,怎么净想着拿邮票投机倒把呢。”
“我们……”刘会计还想争辩,想了想还是算了,没有什么意义。
这一夜,二人站得十分酸爽。
次日一早,列车缓缓驶入汉京站。
“受不了了兄弟,赶紧找个旅馆,先睡一觉再说。”
“这个……黎师傅,这不合适吧。”刘会计有些踌躇。“毕竟咱们是带着任务来的,今天得去采购啊。”
“要去你去吧,我顶不住了。”黎天不是没熬过夜的人,但熬夜站一晚上,黎天着实受不了。
“要不这样黎师傅,咱们各退一步。”刘会计当然也十分痛苦,并不打算强行坚持。“咱们住店可以,但不能在这住,先到中宫屯那边再找旅馆,明天就方便了。”
“行吧,咱们怎么过去?”
“黎师傅你不是来过吗?”
“我?我来……我没来过啊。”黎天当然来过中宫屯,不过那都是2010年以后的事情了,那时候汉京的地铁已经四通八达,十分方便。
可是1995年的汉京地铁只有两条地铁线,最靠近中宫屯的一站是汉京北站,到中宫屯还有整整七公里。
“算了,没事黎师傅,咱们打个车过去。”刘会计一招手,一辆满身明黄的面包车就停在了二人面前。
黎天本来想在车上能补个觉,最终还是低估了汉京出租车司机的战斗力。
从二人上车到下车,这位的哥的嘴就没停过。
“二位来汉京旅游啊?我跟你们说,姆们汉京有这个汉京八景,个个儿值得一看。听哥们儿跟你说啊……”
“我们来出差的,没时间旅游。”刘会计有气无力还想挣扎一下。
“没事儿啊,这正事儿办完了,不把这汉京八景转一遍实在可惜。跟您说,姆门汉京讲究里九外七皇城四,九门八点一口钟。一条一条街都是故事啊。您就拿咱们现在走的这条街来说吧,这什么街,崇外大街!这地方,原来是哈达王府,后来明清的时候是税务衙门。……”
最可怕的是,这位的哥还十分爱好一惊一乍。
“两位往您右边看,看见那圆顶子了没有?那什么地方?皇帝祭天的地方!”
黎天虽然迷迷糊糊的,但也感觉到好像有点不对劲。问道:“我们去中宫屯,你怎么给开天坛了?你这……开反了吧。”
“嗨,这您就不知道了。刚才崇内大街那边不让掉头,我这前面挑个头就回去。”的哥假装擦擦头上的汗,掩饰着他的尴尬。
等到二人真正到达中宫屯,已经是正午十二点了,这一程车硬是打了三十多块,黎天也懒得较真,随便找了个旅馆,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