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良久,刘董才谨慎地问道:“你说,小神童的卡跟你们成本差不多?”
黎天点头,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那么,你对小神童的技术有多少了解?”刘董又问。
黎天直言道:“卡带这行业,核心技术都在老美手里,小神童跟我们一样,本身都没什么独家秘诀,产品没有什么本质差别。”
刘董明显有点兴奋,接着问道:“其实,这游戏卡的主要成本在里面的芯片,这个塑料壳子不值钱对吧?”
“那肯定,塑料壳子也就两三毛……”黎天随口答道,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变,闭口不再说下去。
刘董见黎天明显听懂了自己的话,盯着黎天,面露微笑,也不再说话。
二人对视了良久,黎天终于一拍桌子,兴奋地说道:“找刘总经销,我们真是找对人了。”
黎总和刘总双双大笑。
老唐和白秘书虽然不明白二位老总在打什么哑谜,但是见老总这样高兴,显然这笔生意基本算是谈成了,纷纷举起酒杯祝贺。
一场饭局下来,宾主尽欢。
解决了黎天担忧的两个大问题,后续的细节谈得就十分顺利了,而且在这过程中,黎天和面前这位刘总,还多少有了那么点英雄惜英雄的意思。
传统行业生产、经销、零售三方的单品利润比通常是1:2:7左右,生产商出货量最大,但在每一件商品上赚到的钱却最少。
目前谈下的初步经销方案中,黎天的天璇长风实际上能获得每张长风卡利润的将近一半。小神童的黄卡零售价更贵,黎天估计,小神童这个生产商占有的利润已经超过一半了。
特殊时期的特殊行业,利润分配就是这样的不讲道理。
结束了跟浪潮科技的谈判,黎天又回到公司,监督研发部和生产部的新产品开发项目。
电表这种行业,黎天自己实际上也不算熟悉,贸然进入一个新的行业,一个月内就想做到全国领先,在黎天看来也并不现实。
因此,黎天对目前电表的定型评估工作,也就基本退化成了旁观性质。主要以纠正研发过程中的程序性错误为主,对于一些别的项目没有借鉴意义的问题,不再加以干涉。
让黎天也没有想到的是,研发部和生产部的职工个个都是干劲十足,等黎天下午三点多骑车回到公司的时候,他们已经把成本压到了五十五块。
“五十五块啊董事长,咱就是中不了标,也可以拿到市场上卖电表了。”刘会计拿着那张改了又改的报价单,一脸兴奋地道。
“哪有那么简单。”黎天笑笑:“五十五块是你们的材料成本,还有组装费用呢。”
“组装还不简单,咱们自己装就完了。”郝建设道。
“一只两只你能自己装,咱全市一百多万电表,你装到啥时候去。”吕婷道,她也意识到郝建设的想法不靠谱。
好在这种电表的组装并不需要什么原理知识,真需要大规模生产的时候,招点工人培训一下就能上手,几人大概估计了一下,要装好一只电表,大概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如果是熟练工还可以更短。
“要雇一个临时工,一天怎么着也得二十块。”刘壮对人力市场行情比较了解。
“那这么说,一块表的组装费用才两三块钱。”刘会计心算。
在场职工都是两眼放光。
“那咱们再算算出厂检验的费用和次品率的损耗。”黎天适时泼冷水。
即使是自动化生产线都无法保证制作的产品百分之百满足设计要求,这种人工组装的产品次品率就更高了,出厂进行合格检验肯定是不能少的,次品还要再回炉重造,算下来每只电表的平均成本又得上升一大截。
见大家多少有些气馁,黎天又道:“不过咱们研发已经进行了这么久,现在产品也基本定型了,还是先做几个样品看看吧。”
样品的制作当然不同于量产品,许多零件因为数量不值得开模铸造,只能采用人工切削的方法制作,生产成本高得离谱,生产周期也长。等到五十只样品电表都组装完成后,已经是一周后了。
实际组装过程和纸上谈兵当然又有很大不同,生产部和研发部的十几个职工一起动手,在组装电表的过程中,又发现了好几项可以改进的工艺。
五十只样品表按照标书上的技术指标,挨个进行质量测试,还真发现了三块测量误差超过标书要求的电表。
“不能用了,这个铝盘偏心率太高,只能报废。”黎天拿着次品表摇头。
“那咱……用锉刀打磨一下,给它磨圆了不行吗?”吕婷不忍心,这块表还是她组装起来的。
“你是说这块表?”黎天抬头道:“这块表当然可以,不过铝盘要手工找圆,熟练地钳工也要干三四个小时,有那功夫,还不如换个铝盘。”
“你们买的这是什么破玩意,进货的时候也不挑一挑。”郝建设眉毛一挑,语气不善,显然对刘壮颇不满意。
“十二块钱的铝盘就这个精度,精修铝盘二十一片。”刘壮也没好气:“嫌质量差,你倒是加钱呀。”
“你当我不想加钱?”郝建设有些怒气:“也不知哪个孙子天天嚷着压缩压缩,都他娘压残废了。”
“压缩成本是董事长的要求,你有火,找董事长发去。”刘壮火气也上来了,一拍桌子:“别他娘跟我吹胡子瞪眼,老子才不吃你这一套。”
见二人越说越激动,黎天赶紧劝架:“大家冷静点,就事论事,只讨论产品,别上升到人身攻击。”
“这挺好一块表,这么多元件,就因为这个破盘子,都报废了。”郝建设不敢对黎天发火,只能自己嘟囔。
为了压缩成本,电表中的许多关键性元件都设计成一次性安装的,一旦安装好就没办法拆开,发现问题,只能全表报废,充其量只能回收点外壳之类的边缘部件,不值几个钱。
“这里面的取舍并不复杂。”黎天道:“这种铝盘目前的合格率是94%,也就是说,咱们花一千两百块,能生产九十四台合格的电表,六台废品的报废对其它元件的损失,撑死也就三四百块,对吧。”
见郝建设他们纷纷点头,黎天又道:“可是用二十块的铝盘呢,生产九十四台电表,就是……嗯,就是一千八百八十块,用哪个省钱,你们自己掂量。”
“我明白了董事长”吕婷若有所悟:“你之前说过,咱们用的元件应该是满足要求的前提下最便宜的。如果元件中存在次品,可以让平均成本更便宜,那次品对咱们也是划算的。”
黎天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暗叹,这些大规模生产中最基本的道理和模型,总算渐渐浮现在这群刚入行的职工脑海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