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到张小泉,张养浩只能自己出手。
虽然他明知道自己搞不定,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和他的绿帽子方队,在炽烈的阳光下,挥汗如雨。
热烈的阳光从他们的头顶蒸腾出大团的热气,以肉眼可见的气势,向天空飘散。
绿帽子方队,像极了炎炎夏日下农田里的庄稼,被热烈的空气灼烧着,蒸腾着,萎靡着。
没过多久,绿帽子方队体力就不支了。
葛丸奚落道,“你们不是挺牛逼的嘛!刚才吹那么带劲儿,现在不还是一个鬼样子!我也没见你们把古树砍倒呀!”
张养浩擦擦脸上的汗,没好气地说,“大家彼此彼此,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
葛丸旋转着手里锋利的手术刀,时而正转,时而反转,时而又猛地拋向空中,然后身体一个翻腾,又将手术刀牢牢抓在手里。
他笑着说,“要不要帮忙?我们玩手术刀的技术,虽说没有院长那样炉火纯青,可也可圈可点。”
张养浩太热了,只顾着一个劲儿地擦汗,也不理他。
葛丸自知讨了个没趣儿,灰溜溜地站在一旁,也不再言语。
突然,方队里出现一阵骚动。
一个身材瘦小的小个子,在人丛里钻来钻去,惹得众人很不爽。
“借光借光!”小个子火急火燎地喊道。
“哎呦,你干嘛呐?踩我脚了知不知道?”
“张小泉,光天化日的不要耍流氓!你往我裤裆里钻干啥?”
“张小泉,快把你背上的剪刀收起来,扎到我了。”
“张小泉,你个臭小子……”
方队里,瞬间爆发出许多怨言,而且,这些怨言都是针对同一个人——张小泉。
张小泉?
张养浩喃喃道,忽然惊喜地往人群里钻去。他在人群里挤来挤去,最后终于找到了张小泉。
没错,张小泉就是那个小个子,一个小平头,脸上稚气未脱,背上背着一把与他的身材极不相称的巨大剪刀。
“我的小祖宗呀,你这是上哪儿浪去了啊!我找你找半天!”张养浩半嗔半喜道。
现在张小泉回来了,希望又升腾起来了,手术部长的位子又有希望了。
张养浩当然开心。但是,张小泉这么调皮,四处撒野,他又不能不装出嗔怒的样子来吓他。
果真,张小泉见张养浩发怒,立马灰溜溜地低下了头,两只手的手指相互交叉着,拇指不停地转圈圈。
“好啦,原谅你啦!现在有事求你帮忙,快过来跟我看看,院长大人卡树洞里了!你得把他救出来。”
张养浩一边快速地说着,一边拉着张小泉快速通过人群,向古树走去。
人丛自动让出一条路来,笔直地通向古树。
张小泉一眼就看到古树上多了个黑黢黢的洞,内心也是十分震惊。
他早晨翻过窗子,偷偷跑出去的时候,那棵古树还好好的,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被人捅了个窟窿呢?
再说,这古树不是一般的绿植,你说挖洞就挖洞?这古树可是医馆的象征呀!跟美国的自由女神像一个地位,是绝对不允许亵渎的呀!
可现在,树干上居然被人开了个窟窿!这不得不让张小泉惊诧不已。
张小泉挣脱张养浩的手,快步朝古树跑了过去。
他要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树上为什么会突然多出了个窟窿,还有,院长又为何会卡在树洞里。
张小泉沿着古树转了一圈,仔细打量着。
古树的树干上已经没有了树皮,浅白的纤维一绺绺挂在树干上,吹来一阵小风,荡来荡去。
张小泉摩挲着树干上斑驳的刀痕,问,“这都是你们砍得?”
张养浩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功力不够,只能砍到这个程度。接下来,就全仰赖小泉组长了。”
“混账!”张小泉突然张口骂道。
张养浩脸上挂不住,瞬间红了脸。
张小泉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破口大骂自己的直属上司,这还真是个愣头青!
刚才,张养浩向葛丸倒苦水的时候,葛丸还幸灾乐祸地添油加醋,目的就是挑拨张养浩和张小泉的关系,让张养浩把张小泉开掉。
然后他就可以勉为其难地将张小泉收入麾下,让他为自己效命了。
可现在一瞧张小泉这愣头青的样儿,葛丸瞬间就傻了眼。以前只是听说张小泉怎样怎样桀骜不驯,怎样怎样调皮捣蛋,却从没见识过。
今天算是彻底见识了。也彻底打消了他将张小泉收入麾下的念头。
张养浩神色极其不自然地低声对张小泉说,“你太放肆了,怎么可以当着大家的面,这么说我?要说,也该回部门再说呀!你这样,我也太没面子了!”
张小泉似乎没有听到张养浩的话,继续骂道,“你们这群傻叉,就凭你们那些破铜烂铁,能把树砍断?能救出院长?你们这不是瞎耽误功夫嘛!时间就是生命,你们这么肆无忌惮地浪费时间,简直是在图财害命!”
张小泉说话声音异常响亮,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击在庭院里每个人的胸口。
“你说的真是太好了!要是救我出去,我就给你升职,让你当部长!”
张小泉说的每一个字,也都被树洞里的院长听到。
院长拼尽全身的力气,向张小泉许下了承诺。
升职当部长?
众人都震惊了,现在各部部长都在任,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要是给张小泉升部长,势必就会有一个部长下台。
这个部长会是谁呢?大家心里都展开了猜测。
最大的可能就是后勤部长,因为张小泉本身就是后勤部的人,对后勤部知根知底,以后工作起来也方便。
要是到其他部门去,抛却不适应不说,还容易遭到原部长下属的排挤,难以开展工作。
张养浩自己也猜到了这个可能,院长早就表示过有调动他的意思。不然,他也不会觊觎手术部长的位子。
只是,听刚才院长话里的意思,好像只说了要给张小泉升职,却并没有谈及到他。
如果真是让张小泉担任新的后勤部长,那对他又有什么安排呢?是升职?还是降职?
张养浩很烦恼,脑子里全是疑惑。
张小泉却混不在意,笑着说,“院长大人还是先挺过去再说吧!我看您的肋骨好像错位了,要是扎到心肺,那可就完蛋了!”
院长忍不住叹息,声音缥缈虚无,像极了病榻上垂死的老阿婆。
“实际上,肋骨已经穿透了我的心肺。现在我一动也不敢动,就怕稍微一动弹,肋骨从伤口里滑脱出来,引起大出血。”
“啊!!!”
张小泉惊愕地大喊大叫。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他们呀,你这种情况必须要紧急手术呀!多拖一秒,就多一分危险呀!”
“他们各个都是医疗圣手,应该早就看出来了。”院长无力地说。
张小泉扭头望了望葛丸和张养浩他们。张小泉的目光刚掠过去,他们就把低下了头。
张小泉大骂了一声“废物!”然后一跃而起,从背后抽出那把巨型剪刀,三下五除二,就把古树的树冠给剪断了。
巨大的树冠像天幕一样,瞬间倒塌,砸在地上,引起大地巨大的震颤。
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张小泉,满眼的难以置信。
张小泉这个小个子,居然挥舞着一把跟他个头差不多的巨型剪刀,将千年古树的树冠给剪断了。
而且,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这简直是神迹呀!除了神佛,谁还有这么大的本领能做到呢?
葛丸对张小泉的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如果起初对他的态度是不屑,现在对他简直就是盲目的崇拜。
这个张小泉真是个天生奇才呀,耍得一手好剪刀!葛丸甚至再次萌生了将他收归己有的念头。
张小泉拍拍手,不满地说,“真是差劲,剪棵破树居然用了这么长时间,看来我还得继续努力呀!”
众人听了更是惊诧了,乖乖,这么短时间内就把古树的树冠砍断了,你居然还嫌用的时间太长?你让我们这些捣鼓半天才只砍掉些树皮的人情何以堪啊!
院长对张小泉的技术很满意,笑着说,“后生可畏!我早就听养浩说起过你,说你技术过硬,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对于院长的夸奖,张小泉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谦虚一番,而是大声叫道,“你胡说,你被困在树洞里,压根就看不到我砍断了树冠!”
张小泉真是个孩子,压根就不懂什么是人情世故。别人夸赞你几句,你接着就是了,反驳什么?拆穿什么?
幸好院长此刻窝在树洞里,稍微缓和了些许尴尬。要是他在外面,估计早就老脸通红了。
院长讪讪一笑,“童言无忌!”
然后又对张小泉说,“小泉,你这么厉害,赶紧把我弄出去吧,我窝在这里太难受了。”
张小泉笑笑,又是一跃而起,几个纵跃间,刀影纵横。
咔嚓一声,古树在距离地面三尺的地方,拦腰截断。
院长卡在树洞里,也跟着树干一起倒落在地上。
树干在地上弹跳几下,院长也跟着弹跳几下。
院长的肋骨已经刺穿了心肺,经过几次弹跳之后,心肺几乎都要被肋骨戳成筛子了。
院长躺在地上,狂喷几口鲜血,晕厥过去。
众人大惊失色,慌忙凑上去,给他做心肺复苏。
“心脏都扎穿了,做心肺复苏还有什么用?!”张小泉云淡风轻地问道。
众人一听,觉得确实不应该进行心肺复苏,就一帮人抬着一根大木头跑进了手术室。
张小泉则瞅着地上那截二尺高的树桩,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