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手术台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葛丸一瞧,竟然是院长。
院长竟然醒过来了。
p,打了那么多麻醉,也能这么快醒来,真是醉了。
葛丸笑着跟院长打招呼。
院长木讷地坐起来,感觉大脑一片昏沉,仿佛肺里灌满了一氧化碳。
过了好久,院长才清醒过来。
远远瞥见葛丸穿着白大褂躺在地上,不由得怒由心生,骂道,“我跟你过多少遍了,要敬畏你的工作服。
工作服就是你的战袍,代表了你的脸面,也代表了你的尊严。
如果你随意把它踩在脚下,弄的脏兮兮的,其他人看了,就会觉得你是个不靠谱的人。
对于医生来,不靠谱这个评价可太有影响力了。别人一打听,你是个不靠谱的医生,就不会找你做手术。
你不做手术,就没有肋骨可拿,你家的狗子也就不会那么快出笼了。”
院长啰里啰嗦了一大堆,葛丸听后,满脸的尴尬。
我不是不想起来,而是起不来呀我的腿摔断了,我的腿摔断了呀!
葛丸心里嘀咕道。
可是,葛丸不敢抱怨,也不敢反驳。就像坐在铜锤上受训的牛雾一样。
葛丸最为院长器重,危急关头,却拯救不了院长。
因此,葛丸一直很自责,很后悔。
可惜,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如果有,也肯定是卖假药的。
更重要的一点,即便真有后悔药,他吃了照样没那个实力来拯救院长。
院长将葛丸数落了一通,稍后又瞥见名不见经传的牛雾。
牛雾正坐在铜锤上打瞌睡。
院长问道,“这是你家的崽儿么?啥时候的事儿,都长这么大了。我记得你还没娶老婆吧!难道是隐婚?私生子?”
葛丸苦笑着摇摇头,“您的哪里话呀!我要是结婚了,瞒谁也不能瞒您呀!
这是我们医馆里的医生,您之前还跟他一起做过手术,您不记得了?”
院长揉揉脑袋,蹙着眉头,“哎呀,不知道怎么搞的,头有点儿晕,事情都记岔劈了,我真是个木头脑袋呀!”
嗯?
木头脑袋?
院长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院长伸手在脑袋上敲了敲,竟然发出邦邦的声音,仿佛真的在敲一块木头。
院长心中有种不好的预福
“快去把镜子拿来!”院长咆哮着,冲葛丸喊道。
葛丸面露难色,眉头都挤到一块儿去了。
“我腿断了,走不了路,你找其他人吧!”葛丸可怜巴巴地。
院长眼里露出一抹狐疑,“你子腿折了?你他娘当老子是白痴呀?你要是腿折了,还有心情在那儿练习压腿?!”
葛丸听后,气得血都要吐出来了,“我这哪是压腿呀,分明就是被大铜锤砸了嘛!”
院长不听他的辩解,大怒道,“我平日里对你那么好,好吃的都留给你,现在让你做点儿事情,居然还敢推三阻四的。
你这种丑恶行径,真是令我痛心啊!”
“虽然您是院长,也不要诬赖人好不好?好吃的我可一口都没吃,都给狗吃了呀!这您是知道的。
再,我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要搁平时,您有事儿,只要言语一声,我就是赴汤蹈火也要给您办了。
可现在,我腿脚不是不方便嘛,实在走不动路。
您老是神医圣手,要不您给我好好瞧瞧。要是您把我的腿治好了,我这就去给您拿镜子。”
葛丸一边自我辩解,一边向院长提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院长眉头一凛,脸色变得铁青,“好,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翅膀硬了,支使不动你了是吧?
我还不用你了,我自己去拿!
哼,不过,你可给我听好了,以后你休想从我这里拿走一根肋骨一块肉。”
葛丸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要是没了肋骨,他家的狗可就长不快了。
狗长不快还好,万一院长把肋骨给其他下属,他们的狗一定比葛丸长的快。
堂堂手术部长的狗,居然比下属的狗长的还要慢,丢不丢人啊?
到时候,肯定少不了人在背后编排,葛丸跟狗抢肋骨吃,才导致葛丸家的狗营养不良长不快的。
葛丸忙大声喊道,“院长呀,我给你拿!我给你拿!”
院长冷冷地问,“怎么,现在脚不疼了?”
“疼!”
“既然脚疼,那就歇着吧。还是我自己去拿的好,免得有人举报我虐待下属。”院长着,就要起来。
葛丸声音提高了好几分贝,喊道,“别啊!院长!我是自愿的!为您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愿。”
“自愿的?”
“嗯!”葛丸点点头,“我是自愿的!更何况您还是个病人呐!我身为您的主治医生,理应满足您的一切需求。就让我来吧!”
院长笑道,“好吧,既然你这么有心,那我也就不推辞了,你赶快去给我拿个镜子来。”
葛丸看了看压在大腿上的铜锤,又看了看铜锤上打瞌睡的牛雾,哀叹一声,“欸,为了一根肋骨,我容易吗?”
葛丸叫醒了牛雾,然后让牛雾把铜锤搬开,试着活动一下腿脚。
哎呦
痛!
好痛!
钻心的痛!
葛丸怀着痛苦的表情,望了院长一眼。
此刻,院长也正一脸戏谑地望着他。表情里没有一丝关怀,也没有一丝怜悯。
葛丸知道,这是院长在考验他的忠心,就算咬着牙,也必须爬起来。
于是,葛丸就咬紧了牙,使了使劲儿,可还是不行!
葛丸突然想到了牛雾,牛雾是他的下属,应该出来替他分忧啊!
葛丸就对牛雾,“牛雾,你表现忠心的时候到了,去给我把镜子拿来!”
谁知,牛雾一点儿脸面都不给他,断然拒绝道,“你踢碎我腰子的时候,我对你的忠心就已经没了。
所以,我是不会给你拿的!”
“你……”
葛丸气得不轻,“好,咱不提忠心,就我刚才怕你蹲着腿麻,让你坐我身上这件事儿。这份儿情你总该还一下吧?”
“不还!”牛雾冷酷到底,不卑不亢地,“你以为你让我坐你身上,是出于好心?你不就是想让我离你近点儿,好聆听你的恶毒教诲嘛?”
葛丸一听更气愤了,“你摸着你心窝子,你这话昧不昧良心?我承认我是在不停地数落你,可你听了么?你一直在打盹儿,压根儿就没听好吧?”
牛雾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我耳朵都被你唠叨出茧子来了,这又怎么算?唉,算了,看在你是残疾饶份儿上,我也不要你赔偿精神损失费了,咱俩扯平吧!”
葛丸眼皮子狂跳,一言不合就要暴走,狠狠地教训这个白眼狼一顿。
可是转念一想,他现在腿脚不好使,站起来都困难,跟他打肯定吃亏,只好隐忍下来。
牛雾见葛丸沉默着不话,认为自己在这场交锋中,拔得了头筹,不由得满心欢喜。
“咳咳”
竟然是院长的催命夺魂咳!
葛丸虎躯一震,心想,为了狗子的美食,豁出去了,拼了。
就算现在打不赢牛雾,震慑他一下也好。这样,他才会乖乖为自己效命。
一想到家里饥肠辘辘的狗子,葛丸顿时来了精神,准备教训牛雾一顿。
可当他抬起头,看着牛雾的时候,发现牛雾正在挖耳屎,他脑子里顿时又有了一个新主意。
葛丸笑着对牛雾,“喂,牛雾,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牛雾一看葛丸那满脸韩春的样儿,就知道他想什么。
冷冷地,“我不会帮你拿镜子的,你趁早死了这个心吧!”
葛丸笑着,“你耳朵痒是吧?刚才听出茧子来了是吧?好办呀,我给你掏呀!”
“你有这么好心?”牛雾狐疑地盯着葛丸。
“当然,我不可能白帮你!我帮你掏耳朵,你帮我拿镜子,好不好?”
牛雾本想拒绝,可耳朵实在太痒了,便答应了葛丸的提议。
“你下手可轻点儿,别把我耳膜捅破了!”牛雾警告。
“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捅破人家耳朵了!”葛丸邪笑道。
“你啥?”牛雾颇为震惊,感觉背脊都要炸出毛来了!
“我没啥呀!”笑着,“你就放心躺上来吧!”
牛雾心里很不安!听他刚才的意思,好像曾经把人家耳朵捅破过呀!可问他,他又不承认过,难道是牛雾耳朵出现了幻听?
葛丸见牛雾有些犹豫,伸出一米长的大胳膊,一把把他拽过来,摁倒在自己腿上。
“不要怕,我会很柔温的!”
着,葛丸从身后摸出一把锃亮的手术刀,,电光火石间,刺到牛雾眼前。
“啊!!!”
牛雾吓得连连惊呼,身子像条上了岸的鱼一样颤动。
“你拿把手术刀干嘛?不会要拿它给我挖耳朵吧!”
“这样挖的才干净嘛!先像西瓜一样开个颅,等把而是掏干净了,再给你缝上。
不要怕,相信我,我的手术技术很好的,保证给你怎么切开怎么缝上。”葛丸阴恻恻地笑道。
牛雾魂儿都要吓飞了,强大的求生意志让他想尽一切办法来求饶。
“我的耳屎很臭的,我去给你拿个口罩吧……”
“你的手术刀有点儿钝,我去拿磨刀石给你磨磨吧……”
“你饿不饿,吃饱了才有精神开颅呀……”
牛雾无论怎么求饶,葛丸始终保持着微笑,不拒绝,也不答应。
牛雾见无法打动葛丸,索性破罐子破摔,“来吧,弄死我吧!”
看着牛雾视死如归的表情,葛丸忍不住想发笑。
突然,一道光透过窗子射进来,照在手术刀上。
手术刀上反射出炫目的光,疯狂涌入葛丸眼郑
葛丸伸手挡开。
他就手术刀微微倾斜一个角度,炫目的阳光消失了。
葛丸盯着锃亮的手术刀,手术刀里那个人影清晰而俊朗。
“对啊,这手术刀不就是面绝好的镜子么?不仅能照人,还能美颜,世上没有比它更好的镜子了。”葛丸自言自语道。
“咳咳”
夺命催魂咳又响起来了。
不过这次与上次不同,这次咳的短促而急牵院长似乎已经等不及要拿到镜子了。
葛丸一把推开牛雾,牛雾如蒙大赦,在一旁喜极而泣。
葛丸挑着眉头,疑惑地望着他。
牛雾哭诉着,“重获新生的感觉真好啊!从今起,我要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葛丸哭笑不得,摇摇头,不再理他。
再看院长,脸色已经变成了猪肝色。当然,这不是被人掐脖子勒的,而是怒火上涌,气的。
葛丸注意到院长的异样,连忙施展狗饶大法,向院长献媚,来平息他的怒气。
狗饶大法,顾名思义,就是像狗巴结主人一样巴结领导。
葛丸叭叭地,“院长,我找到了比镜子更好的东西,既可以照镜子,也可以美颜。”
院长“哦”了一声,然后斥道,“混账,就凭我这潘安之容,还需要美颜么?”
葛丸却极力推荐,,“美颜面前,人人平等啊,院长!别人能开美颜,院长为何开不得?
总之,我还是推荐院长试一试。更何况,我这腿真的走不动路,普通的镜子,我是真找不来。”
院长沉思片刻,,“好吧,我也看出来了,你的腿脚确实不太好。得,我也不为难你了,就按你的办!”
葛丸大喜。
“哦,对了,你的那个比镜子还好的东西是啥?”院长疑惑地问。
“呶,就是它!”葛丸兴奋地把手术刀亮了出来。
葛丸调好了角度,故意让窗外的阳光照在手术刀上。
手术刀上立马银光大盛,绚烂夺目。
院长被照的睁不开眼,眨巴着眼睛,喊道,“别照啦!再照就瞎了!赶紧扔过来吧!”
葛丸暗道:这下狗子又可以喝到鲜美可口的排骨汤了!哼,我失去的东西一定会亲手夺回来,你们这些呆瓜儿,休想跟我抢!
葛丸瞟了一眼手术室里,那些木讷的医生甲乙丙丁,不屑地咧起了嘴角。
然后,葛丸大喝一声“接着”,就挥起手臂,将手术刀扔了出去。
手术刀打着滚儿,翻着跟头,朝院长呼啸而去。
窗外的阳光透过阔大的窗子,在屋里投下大片光芒。
手术刀在日光里来回翻转,忽明忽暗。以至于院长的眼睛都看花了,
院长望着忽明忽暗的手术刀,伸手去接。
突然,听得“梆”的一声,再之后就是成片的嗡嗡声,像极了古老寺庙的大钟被撞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