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云昭杀人的底气
陈贞慧在棋盘上放了一枚棋子,钱多多思量片刻,就拈起一枚白子放在边角之处。
陈贞慧微微一笑,又在中腹放下一枚黑子,摇晃着手里的折扇道:“多多姑娘为何会舍弃中原而就边地?”
钱多多摇摇头,脸上的幕篱也随之摇晃。
“中腹之地肥硕,却四面皆敌,不如边角有依靠。”
“多多姑娘的边角之论某家不敢苟同”
不等陈贞慧把话说完,钱多多就毫不客气的道:“公子就不用说什么男人的心胸一类的话,在见识过真正的男子汉之后,其余男子再说心胸勇气之类的事情,我听起来就格外的好笑。”
陈贞慧愣了一下,心中很是不忿,抬头看看钱多多幕篱后面隐约露出来的脸道:“是何等英雄,才能让多多姑娘这样多才的女子为之倾慕呢?”
钱多多咯咯笑道:“此生能成为此人的小妾,我的心愿就了了。”
陈贞慧霍然站起,想要拂袖离开,见钱多多瞪着一双大眼睛在看着他,终究舍不得离开,就讪讪的坐回座位。
钱多多笑道:“公子不必生气,若是一般人物,我连相比一下的兴致都没有,拿公子与他相比,虽然公子万万比不过,公子也应该荣幸,而非生气。”
陈贞慧到底是江南才子,即便钱多多的存在让他神不守舍,才子的傲气却不准他屈服。
于是,就喝了一口茶水平复一下心情道:“敢问多多姑娘的心上人为何人,会高明到什么程度,以至于让陈贞慧连媲美的资格都没有。”
钱多多脑海中一下子就跳出云昭那张看似冰冷,却长着一双灵动大眼睛的脸。
尤其是他那双可笑的眉毛,钱多多只要想起来,眼睛立刻就笑的弯弯的。
这段时间自己不在,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帮他修饰一下他那一对可笑的肥蚕眉毛。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偷偷的去找冯英不对,冯英现在在河南呢,跟一个叫做红娘子的女人混在一起,好像已经造反了。
钱多多一旦陷入对云昭的回忆,这个过程一般会很久,春春,花花两个丫头自然是知道的。
见钱多多又成了花痴模样,就径直走过来,端走陈贞慧的茶水,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陈贞慧阅女多矣,眼见钱多多眉目含春的如何会不明白人家眼中毫无自己这个江南大才子的位置。
也不打扰陷入沉思中的钱多多,压抑着心头的郁闷之气,摇着折扇离开了这座被人称之为梅园的地方。
在钱多多的回忆中,最甜蜜的回忆全部来自于云昭,哪怕是两人针锋相对的骂架,此时此刻回想起来,也甜蜜的令人神往。
春春在钱多多眼前晃晃手,见没有动静,就对花花道:“等一会她清醒过来,第一句话一定是我要回家!”
花花鄙夷的道:“别说多多想说,我就是不清醒的时候,我也会说我要回家。”
春春一屁股坐在陈贞慧刚刚坐过的位置,蠕动两下道:“这个大才子居然用屁股把冰冷的石板给坐热了。”
抱着花绷子走过来的何常氏笑道:“姑娘们啊,你们可要小心,以后遇见这样的男子要离得远远地,都说烈女怕缠郎,人家对多多小姐已经用上这一招了。”
花花抬头看着何常氏嘿嘿笑道:“继续说!还有下一句。”
何常氏摆摆手里的花绷子道:“没有了啊。”
春春也看着何常氏道:“有!”
何常氏见这两个莽汉一样的丫头开始跟她较劲了,就随意的道:“好啊快说出来,让我这个老婆子也长长见识?”
花花骄傲的道:“恶鬼怕钟馗!
在我们蓝田县什么样的恶人我们没见过?
打闷棍的,背门板的,拍花子的,下板刀面跟馄饨的,往肚皮上贴块猪皮用烙铁烫自己勒索商家的,就连做人肉包子的也见过两个啧啧,这些人被少爷一顿板子打的那个惨哟
打闷棍的自己脑袋上挨了十几棍子脑浆子都被打出来了,背门板的让人用铁丝勒着脖子能坚持过一里地的可是一个都没有啊。
至于烫猪皮的让我家少爷去掉猪皮硬是把烧红的烙铁放肚皮上,那两个做人肉包子的夫妻,硬是被人用棍子打成了包子馅。
从那以后,蓝田县里别说再出这样的人命案子,就连小偷小摸的都看不见一个。
少爷当时就说了,他就是蓝田县的钟馗,任何魑魅魍魉都休想逃脱律法的制裁。
从那我就知道了恶鬼怕钟馗这句话。
我们这些人连恶鬼都不怕,还会怕什么缠郎?再敢来打断他的狗腿!放心,我自己动手!”
何常氏吞咽一口口水,跟这两个死丫头在一起,总能让何常氏刚刚建立起来的主家的美好模样毁于一旦。
“我们回家吧!”
钱多多美美的回忆结束,抬起头来冲着花花跟春春道。
春春,花花对视一眼齐声道:“好啊!”
钱多多没好气的看着两个丫鬟道:“今天怎么不劝阻我了?”
春春道:“你还没有达成你的目标,今天见这位陈公子不就是为了铁料的事情吗?
明明已经快要说好了,你却在发呆,那个陈公子甩着袖子跑了。”
钱多多拍拍脑袋道:“我太想家了。”
春春道:“我听那个陈公子跟你说,从太平府有二十万斤精铁,要从当涂,芜湖一带路过,既然人家不愿意卖给我们,我觉得我们应该做一票。”
钱多多摇头道:“二十万斤精铁,太多了,我们没法子掩人耳目从太平府运到关中。
算了,我再想想办法。”
春春跟花花见钱多多不再提回家的事情,就有些遗憾的对何常氏道:“本来想早点带你去逛蓝田县的草市子,带你吃好吃的甑糕,好吃的柿饼,现在看来,还要再等等。”
何常氏笑道:“老婆子等得住。”
王文贞渴盼已久的回信终于到来了。
他看过杨嗣昌的书信之后就叫过儿子王挺道:“为父给你谋了一个职位,你过两天就离家上任去吧。”
王挺瞅瞅容颜枯槁的父亲道:“这个时候孩儿如何能离开父亲?”
王文贞挥挥手道:“你离开为父才能做一些事情。”
王挺道:“父亲,云昭只动了我们家,您要反击了?”
王文贞将杨嗣昌的书信递给儿子道:“你看看吧,云氏在京城的力量比南京还要强大一些。
杨嗣昌一家死难六十八口!”
王挺闻言难以置信,匆匆的阅读了一遍书信之后,瘫坐在椅子上对父亲道:“杨嗣昌反击三次,就招来如此大祸?”
王文贞指指信纸对儿子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兵部尚书一家死难六十八口,督察院,锦衣卫,东厂对此漠不关心。”
王挺的两排牙齿咯咯作响恐惧至极。
王文贞淡淡的道:“就连陛下都不愿意在看见一个战乱的陕西,我们能如何呢?”
王挺厉声道:“云氏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王文贞从书桌上取过厚厚一叠文书放在儿子面前道:“自崇祯四年以来,陕西蓝田县缴纳赋税一事,在户部评级优等!
自崇祯四年开始,陕西蓝田县吏治被吏部评为优等!
自崇祯四年开始至今,陕西蓝田县共向九边支应粮草八十六万担,且全部都是平价,没有换取盐引,也没有囤积居奇。
自崇祯四年开始,陕西蓝田县收拢流民二十一万四千六百余,这些流民是被真正的安置了,基本上做到了男有耕作之劳,女有纺织之苦,这堪称奇迹。
儿啊,去岭南泉州为官吧,我们家已经与云氏势成水火,既然我们已经招惹了云氏,那么,以后的日子会非常的难熬。
去吧,早早的去收拾吧,带着你兄长的两个孩子,带着你弟弟的一个孩子,带着家中所有的孩子去岭南吧。
南京有我在,你无需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