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后的第二天下午,方奇石在综合楼第二会议室召开专题会议,研究是否借钱给亚亚煤矿搞技改,全集团的高管人员以及集团公司企管部经理和机焦公司、牛洞煤矿的财务部经理参加会议,亚亚煤矿老板和老板娘列席会议。
亚亚煤矿是米西区的一个私有小煤矿,年产煤只有七八万吨,但煤质比较好。煤矿老板姓徐,原是当地的生产队长。徐老板少言寡语,看上去有点憨厚。老板娘姓龚,人称龚大娘。龚大娘不仅能说会道,还特别好赌,尤其是经营煤矿赚钱以后,到处豪赌,成了米西有名的赌婆。龚大娘赌光了煤矿赚的钱还不心甘,还借高利贷豪赌,结果是越赌越输,越陷越深。侯妖怪说,他前年借一百万元给龚大娘,一年就赚了她两百万元利息。一个月前,全省煤矿安全大检查,亚亚煤矿问题较多,被列为停产整顿和限期技改对象。省上下了死命令,技改不达标,不许重新开工。亚亚煤矿要完成技改,至少需要资金八百万,这对于债台高筑的徐老板和龚大娘来说,几乎是无能为力。
面对走投无路,龚大娘找到方奇石,可怜兮兮地说:“方老板方大哥,您是远近闻名的活菩萨,求您借八百万元给我们完成整改,我们煤矿恢复生产以后,所产的煤炭全部供给您,用煤款冲抵偿还这八百万。”
方奇石说:“你告诉我,你到底欠了人家多少钱?”
“欠款倒是不多,只有七八十万,关键是手头没钱。方老板,求您这个活菩萨拉我们一把,我今生今世感恩您,来生来世报答您。”龚大娘说着说着,泪水涌了出来。
方奇石受不了眼泪的刺激,更经不住女人的哭诉。荣光内部和外部的一些人,抓住方奇石的这一特点,找他办事时,年轻女子多半是搔首弄姿,说话灌鼻音,做出一副娇滴滴的样子,年龄大的多半是以泪洗面,泣不成声,甚至下跪。每当出现这一幕,方奇石要么惜香怜玉,要么同情弱者,一般都会答应对方提出的要求。就是面对男人,方奇石也见不得别人可怜。城关镇有个叫张二娃的小伙子,每次可怜兮兮地找到方奇石要钱,方奇石都慷慨解囊,少则几百元,多则上千元地给他。有一天,小伙子再次到荣光集团门口等方奇石下班,不料方奇石不在公司,小伙子居然找到了方奇石家里,被尤智丽一眼认出是吸毒的张二娃,方奇石才没有给他钱。
看到龚大娘流泪,方奇石觉得这女人怪可怜的,对龚大娘提出的要求,方奇石还算慎重,没有随口答应,一来他觉得八百万元不是个小数,二来龚大娘赌博成性,债台高筑,他多少有所耳闻。
本次会上,龚大娘两口子介绍了煤矿的情况后,方奇石再次问:“你们到底欠别人多少钱?”
徐老板没有吭声,龚大娘回答:“真的只有七八十万。
会议气氛极度沉闷,除方奇石把“我们倒是需要煤”这句话反复说了几遍外,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尤智能,你的意见呢?你是管经营的,你先说说。”方奇石点名要尤智能发表意见。
尤智能向方奇石礼节性地点了下头,但没有急于发表意见,扭头向龚大娘问道:“你们的债务好像不止几十万吧?甚至几百万都不止吧?”
“尤总,没有那么多,那是别人乱说的。”龚大娘解释。
“我真希望你们的债务没那么多。”尤智能说,“我们方总刚才反复强调,我们很需要煤。我们借钱给你们搞技改,然后你们把产的煤优先卖给我们,从道理上讲,也可以说是投资煤矿的行为,很有必要,但是,钱往哪里投,何时投,怎么投,我们还得从实际出发,还得实事求是,建议方总安排集团公司企管部先把需要搞清楚的基本情况摸一下,然后再来明明白白地研究。”
“尤智能的这个意见,大家觉得咋样?”方奇石问。
“同意。”
“可以。”
“就是嘛。”
……
大家七嘴八舌地回答。
方奇石说:“那就由企管部陈明雄抓紧时间了解一下,形成文字材料。”
散会后,龚大娘在楼道口堵住尤智能说:“尤总啊,您老哥说话份量重,求您高抬贵手,救救我们!”
尤智能回答:“放心吧,我会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