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炼体弟子出炉的日子，按照规矩，族中未参加炼体的子弟不应该来看的。

而一直担心孙美玲的孙小鱼又偷偷来到墙边，鼎炉四周的火焰熄灭，负责看顾的族人将鼎炉打开，院子里弥漫着焦糊的味道。

一具具焦黑的躯体被拖了出来，孙小鱼瞪大了双眼，在她有限的几年人生中，从未看见这样的景象，她用颤抖的小手捂住口鼻，但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昔日一起练功的兄弟姐妹现在都变成全身赤|裸，毛发全无的焦炭，伴随着那一阵阵令人作呕的味道。

他们被抬上担架盖着白布，依照次序收拢进一旁的房间里。

“你在干什么！！”孙小鱼回头看去，是一个本家的长辈。

孙小鱼立刻下来，低着头不敢看他。

那长辈说道：“你不知道尚未炼体的新人，是不能观看炼体过程的么！”

孙小鱼低声说道：“对不起。”

“还不赶快回去！”

孙小鱼闻言跑开了，那长辈进了院落，来到摆放众人的房间，这些弟子按照男女被分在两个大房间里。

那长辈问起一个执勤的人：“怎么样？”

执勤的人回答：“今年看情况还不错，有几个好苗子。”

“好吧，你们好好照看。”

“是。”

第二天，那些散发着焦糊味道的少男少女们逐渐恢复意识，开始只是眼皮的抽动还有手指的轻摆，接着焦黑的表皮开始龟裂脱落，随之而来的是里面从新生长成的娇嫩肌肤。

不到半天许多人恢复了神智，执勤的人早就准备好了稀饭，已经七天没有进食的他们不能暴饮暴食。

又过了小半天，大家回复了些许力气，都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成功，因为现在每个人都不能运功，所以火眼金睛是检验的唯一标准。

只不过他们身子虚弱，为了不让他们大悲或是大喜，所有人的头都被纱布包裹起来。

孙美玲不知道自己是否成功，不过她坚持到了最后依然保持着理智，看见鼎炉被打开才松了口气晕了过去，我应该成功了吧，不管怎么说总算挺过去了，小鱼，你也要努力啊。

炼体出炉三天之后，孙美玲解下了脸上的纱布，一双晶莹火红的眼眸映在镜子里，那一刻她哭了。

尽管现在自己的头发还有眉毛都被烧了个精光，但是不用多久就有会长出来了，她知道在自己出炉后的第二天，下一批也要开始炼体，不用多久小鱼也能拥有火眼金睛了。

可当自己前去询问的时候，却听到了惊天霹雳一般的答案，孙小鱼放弃炼体！这是为什么！！

带着愤怒的孙美玲前去质问孙小鱼，但是眼前的小鱼不再是那个和自己比武较技，相互激励的好姐妹，她竟然连抬头看自己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彻底一副失败者的样子。

孙美玲抓起孙小鱼质问她为什么放弃，而孙小鱼只是一边躲闪着目光的接触，一边默默说着对不起。

愤怒之极的孙美玲狠狠打了孙小鱼一拳，孙小鱼捂住正在流血的口鼻，孙美玲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拳头这么厉害？本来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堂妹竟然经不住一招，煅火焚体可不仅仅是为了开启火眼金睛，经过锤炼的身体会达到一个新的层次，无论质量或是力量都不是之前可以比拟的。

看着趴在地上的孙小鱼，孙美玲忽然笑了，原来这就是失败者的模样，就像一条无能懦弱的丧家之犬，趴在那里难看的要死，可是偏偏有人还要去做。

从那以后，那对曾经要好的姐妹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各自拜在精灵岛还有蝶谷门下。

……

就在孙美玲回想过去的时候，孙小鱼也不自觉地想起，那时候是多么快了，可是因为自己的怯懦……

自己知道那鼎炉的火焰不会要了自己的性命，最多功力全失，可是不知为什么，自己就是迈不过心中的那倒门槛，每当闭起双眼，那些嚎叫声，那些扭曲的模样都会出现在眼前，自己真的不行啊。

躲在房中暗自流泪，孙小鱼恨透了自己的胆小，忽然敲门声响起。

孙小鱼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谁啊？”

“师姐，是我，林越，你没事吧？”

孙小鱼打开门：“林师弟。”

林越又问道：“师姐，你没事吧？”

孙小鱼摇了摇头，林越说道：“孙家的事，我大概听师叔说了，其实孙师姐对你并不是……”

孙小鱼点点头：“我知道，是我的错，不干美玲姐的事。”

林越说道：“其实师姐你也没什么错误的，那么危险的修炼方式不用也罢，修炼本身就是自己的事，为何一定要遵循家里的传统？现在不是很好么？”

孙小鱼说道：“林师弟，你不懂……哎……”

林越说道：“我是有很多不懂，师姐，你要是愿意的话就说给我听吧，心里有话说出来会很舒服的。”

看着希望安慰自己的林越，孙小鱼缓缓的将当年的事情简单说了出来：“师弟，你说我是不是很怯懦，很没用？”

林越摇头道：“不会啊，师姐，如果不是因为生在这个家族，你可能不用面对这种选择，就像大师兄一样，他们丰都王家的阴阳眼就不用这么麻烦，所以说家族的存在只是为了给你多提供了一个选择，可那并不代表他是你唯一的选择啊，现在在蝶谷你可以得到更多的。”

孙小鱼摇了摇头：“可是，美玲姐她坚持过了，而我却逃走了……”林越知道，孙小鱼不是在意所修的是什么功法，而是远在前方孙美玲的背影。

林越轻笑着说道：“师姐啊，我曾经听人说道，死亡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等待死亡，试想一下，若果当初你们姐妹的位置互换，也许成为失败者的就是她了，因为你们从来都不知道炼体有多可怕，所以你们可以带着紧张、忐忑去面对，即使难以承受，因为没有退路，你们也会孤注一掷，可是目睹一切的你，知道了畏惧，选择了退开，这又有什么不对呢？人要率性而为，犯不着为了其他理由让自己陷入危险的。”

孙小鱼反问道：“是这样吗？”这些年虽然努力修炼，但她仍旧无法摆脱那个梦魇，她太希望能有一根救命稻草能够拉她离开这个深潭。

林越又说道：“当然了，呐，换个方式去想，那个时候在已经心怀畏惧的你，就算勉强进了鼎炉恐怕也可能会失败吧，毕竟成功的人需要坚毅的胆魄。既然一开始就会失败，那又干嘛勉强？世界这么大，总有地方适合你自己。”

听了林越的话，孙小鱼似乎抓住了什么，想通了什么……

“师妹~”就在这时，易风翔捧着一个大陶碗跑进来：“林师弟也在，快来尝尝四师伯做的酒酿蜜桃，可甜了。”

看着碗中浸在米酒中的黄色桃肉，淡淡的香甜飘散开来，林越嗅嗅鼻子，果然，四师伯的手艺没的说。

易风翔说道：“来，师妹，我给你说，吃东西是天下最美好的事了，我心里一不高兴只要有吃的马上就会好。”说着一手抓起一块桃子大口吃起来，果然没心没肺、长命百岁……

林越、孙小鱼被他感染也吃了起来，味道果然不错，易风翔说道：“我说的没错吧，只要有吃的心情就会好，把不开心的事嚼啊嚼的，然后全部咽掉。”

孙小鱼轻轻一笑：“易师兄，林师弟，谢谢你们。”

……

往后的三天，关于人族的统一和分封，蝶谷、玉山呈现出了两种说法，大家争执起来，完全背离了三教论道的主题。

“人族一统，守望相助，一方不济，八方支援，岂有分开之理？”

“不然，观天下地理纷杂，既有鱼米之乡、又有苦寒之地，倘若一统，定是损有余、补不足，这样岂不是让两边都不得好？且一路上多有消耗，不是劳民伤财之举措吗？”

“天下承平多年，书同文，车同轨，度（duo）同度，称同量，若是小国寡民，岂不是再使其陷入混乱？”

“道友之见，我不赞同，天下非是一家一户，兼容并蓄却多有纠葛，需知五里不同音，十里不同俗，小国寡民正适用于当下。”

“人族一统，四海归一，政令一出，自京城始，一贯而下，直至海角天涯，若是各自分开，别的不说，倘若有人为恶，只需逃往他国便无法追究了不成？”

……

“前日我也曾踏入凡尘，曾见市井之间百姓搭建戏台演出，方寸之间便是一个世界，十步之台只能容两人共演，三十步则可演绎居家深宅，五十步便可演绎帝王将相，戏台有多大，戏路便有多大，现今人族一统，天下生死由一家一姓所统，天下之财八方之物供给一主，就是因为这台子太大，才会让人沉迷堕落……”

这些争论持续三日，但是谁也没能把谁说服，玄玉天尊和梦蝶谷主制止了争论，再说下去就没什么意义了。

于是这个次论道因为这样便不欢而散了，接着便进入演武，各教门下三代弟子期盼已久，个个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