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漫步在华灯初上的京城,看着依旧热闹的大街,准备前往西城全素斋赴约。他已经知道玄玉天尊暂时不打算对付自己,在京城中的玉山门下如果要偷袭,也不会先去邀约。以他们的本领不会查不到林越的行踪。
还有一点让林越很是好奇,如今虽然自己不算是蝶谷门下,但终归是一脉相承。如果这个神秘的邀请者真是玉山的人,怎么会通过肖怀仁这个外人来联系自己?
走在西城的街道上,还真有几分怀念,为了防止被人认出而发生什么意外,林越特意用气模糊了面容,凡夫俗子若是和他打个照面,只会感觉擦身而过了一个人,却完全记不得他的长相。
不多时他便来到了全素斋,全素斋是西城平民区里的一处餐馆,以作仿荤菜色出名,以青菜,土豆,红薯,冬瓜、南经过调味之后,让菜肴在卖相和味道上和真的荤菜不相上下,但是成本却只有荤菜菜码的三分之一甚至更低,深受这一带平民百姓的喜爱。
这里的女掌柜正是数年不见的泉姐,在街面上人称双刀暴突泉,脾气火爆,人却十分不错。
林越卸去了气的伪装笑道:“泉姐,许久未见,生意可好。”
泉姐也惊喜到:“林院长,哦不,是林侯爷,您真的回来了?锦鲤厅已经备好了,客人也来了。”
之前已经有人先定下了包间,说明宴请林越,当时泉姐十分震惊,林越在西城区为官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再之后他大破魔教、占领京城,平步青云封为安陵候。早已不是那个和自己闲扯家常的基层军官了。就算性子再豪放,泉姐也知道贵贱差别,不敢在林越面前失礼。
林越却毫不在意,环视四周问道:“泉姐,如今的生意还好吗?”
一说这个泉姐也叹了口气:“生意倒是不差,就是世道不太平,连带着各种缴纳越来越多了。”
方今乱世,就连京城也不能幸免,当初三王子和四王子大战,将京城维持百年的防御大阵破坏。如今魔云海也死了,京城几乎成了谁想来就能来的地方。今天阉党肆意为祸,明天突然松党上台操持新政,这还没过几天,蜀军、晋军的兵临城下了。没等京城的老百姓反应过来,蜀侯就进城了。
一年之内换了三个大王,紧接着外地诸侯组成联军,这京城简直处于人心惶惶、水深火热之中。不过全素斋的生意倒是不算差,和一般饭馆不同,他们是以素菜仿荤,表面上看不出来的那种。有大把的落魄人家为了充面子在这里定样子菜,所以生意反倒是比其他地方好了不少。
只不过如今上面的掌权者一阵子就换一个,只要换人上位,就会有很多摊派和税赋,叫泉姐很是挠头。
又聊了两句,在服务小妹的带领下,林越来到了定好的锦鲤厅,刚进包间却是一愣:“这我还真是没想到啊。”
包间里确实有两个老熟人,坐在那里的竟然是玉山三代的大弟子龙傲天,而他身后站着的是幻影千机漆雕翎。
龙傲天笑道:“林师弟,请坐。”
林越和龙傲天交往不多,但确实是认识的。不管是当初三教论道,还是之后在京为官,他们都见过几面。林越忽然发现了龙傲天身边的武器,那不是玉魄刀吗?在看了看他身后作为护卫的漆雕翎,心中疑惑大起。
龙傲天仿佛看出了林越的心思,将玉魄刀放在桌上:“这本是默轻语师妹之物,不过当初帮了她一个小忙,以此换取的。”林越当然明白,当初独孤丝丝手脚被废,就连默轻语也不能救治,但是默轻语还是用玉魄刀换独孤丝丝恢复正常,却没想到这个交易对象是龙傲天。
龙傲天又看了一眼身后的漆雕翎:“至于漆雕小姐的原因,和默师妹一样。”
林越立刻明白了,在暴民国漆雕翎的兄长孔辰伤势严重,看来千山家族也没能帮他治好,这个龙傲天还真是深藏不漏啊。他随即问道:“孔辰大哥如今身体怎么样了?”
“林师弟请放心,虽然功力修为已经没法恢复了,但至少能像正常人一般坐卧行走,日常生活便是无碍。”
林越不禁说道:“龙师兄当真是好手段啊。”
“呵呵,我不过是有一些奇遇罢了。这次找林师弟过来,有两件事情,一是受孔兄所托,带漆雕小姐来见你。”
林越知道龙傲天肯定已经明了他和漆雕翎的关系,对于这所谓的第一件事不置可否,重点肯定不在这里,不过是为了后面的话做铺垫:“谢谢龙师兄带阿翎来见我,不知第二件事是什么”
龙傲天凝视林越道:“我听闻林师弟有意在西北创立基业”
“师兄消息果然灵通啊,我不过是这两日才找过肖怀仁肖大人走动关系,师兄就已经知晓了。”
龙傲天不管林越话中意思只是说道:“不光如此,你的那位公主弟子如今在北疆可谓是大施拳脚。”
“哦?这个我倒是不大清楚呢。”
“所以林师弟,我想和你做笔交易,或者说咱们合作。”
林越看着龙傲天,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晚上,林越带着漆雕翎回到了自己原本在西城的小院子,要不是姬雅之前住了一段,这么长时间没有人气,恐怕一时也收拾不出来。
通过和龙傲天的交谈,林越这才知道,玉山似乎在京城中找寻着什么东西,自己的小院早就被搜查过,甚至玄玉天尊亲自过来看过。在这点上林越很是放心,毕竟马家先祖所传的封印术,再加上通灵仙君的加持,就算是玉山掌教,一时半刻之间也难以破解。
刚才龙傲天也有意探寻林越所藏到底为何物,但见林越不愿透露,也没有继续刨根问底,他知道这是林越的底牌,也是他敢和玉山相持的底气所在。
而林越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他所藏的自然是内含人族至宝人灵主的传国玉玺,就在这个院子当中。只不过一般人找不到罢了,但是这却难不住玄玉天尊,如果他真的下决心要找的话。
既然留了这么一线,那就是隐晦的在表示,暂时不准备为难林越了,让林越自认为有依靠在手,这样大家做到短时间内井水不犯河水罢了。
而作为名义上的三代首徒,龙傲天在玉山的地位似乎也有待商榷。如果今天全素斋之约,龙傲天没有对自己隐瞒或者欺骗的话,那就说明玉山对这位大弟子是有所保留的。而这位大弟子本身也不安分。这就解答了林越一直以来的一个疑惑,玉山和蝶谷曾经相互残杀,林越震惊于玉山的执行力,不管是杀或是被杀,所有的玉山弟子都能坦然接受似的。
同为三教,先看精灵岛,让通灵仙君管的四分五裂,就差自己人打自己人了。再看蝶谷,大家倒是尊重掌教梦蝶谷主,每个弟子也都是亲如一家,但就是因为太重感情,才会出现为了给同门报仇,不顾掌教谕令,接二连三出山和玉山火拼的事情。玉山在很多时候给林越的感觉不像是修士,更像是死士,或者说玄玉天尊所培养的工具人。
不过今天林越知道了,原来在玉山也有玄玉天尊控制不了的地方。
林越带着漆雕翎进到屋里:“之前我的弟子住过一阵,不过又隔了这么一段时间,这里还是有些凌乱的”
这几天林越回到京城,依旧栖身于自己的这个小院子,只不过独自一人,所以也没有怎么收拾,只是简单整理了一下原先的卧室,其他的房间连被褥也没有,更别说住人了。
回到这里,漆雕翎不禁又想起当初和林越在一起居住的幸福时光说道:“没事,只要有个角落,我便可以容身”习惯了风餐露宿的漆雕翎,哪里在乎这个?
漆雕翎刚要转身,林越一把拉住她的手笑道:“咱们之间还需如此吗?”
听闻这句话,便是平时少有表情的漆雕翎也不禁面颊泛红,当初在海上航行的时候,二人癫狂了几个夜晚,虽然已经过了几年,突然想起已经是既娇羞又紧张。
林越倒不是想和她马上重温旧梦,毕竟他也知道,现在不光一波人在盯着他,他可没心情当着这么多人搞这个。
之前当着龙傲天,林越也不方便询问,现在他倒是想知道,为何漆雕翎会与龙傲天走到一起。漆雕翎将事情简单一说,却没什么复杂的地方。
那时候她带着全身不能动的孔辰前往千山家族求医,而孔辰全身瘫痪不是因为单纯的外伤和疾病,却是由于他动用了白衣剑仵一脉相承的禁招三渡黄泉。
可以说保住性命已经是奇迹了,想让他再度站起来,恐怕是难上加难。正巧有一个千山家族的子弟提及了龙傲天,他们有过接触,知道龙傲天有多番奇遇,或许有办法治疗孔辰。
听到这里,林越突然问道:“想来他不会白白治疗吧。”
漆雕翎点了点头,林越就知道是这样,默轻语想要救治独孤丝丝,都要用玉魄刀去换,这雁过拔毛也是没谁了。不过说到底这也是人家的本事,自己也不能多说什么,林越更关心的是漆雕翎付出了什么。
医治孔辰确实有难度,但龙傲天手里还真是有货,本来是想让兄妹二人以后都为自己工作,但是孔辰并不同意。因为大仇得报,自己的下场如何其实也没什么了,有希望治好当然不错,哪怕自己效忠卖命也无不可。但是漆雕翎和林越是有感情的。孔辰不能让她效忠别人。
这就牵扯到漆雕家的另一个问题了,古往今来漆雕家流传着一句话:不能对自家人下手,便不配姓漆雕。
虽然漆雕重烟到漆雕翎这一支是名义上的家主,但实际漆雕家族早就分成了六、七支分布在大周境内,全部家族的人凑在一起,有一个算一个也不会超过五十人。秉承着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漆雕家族共享了族中的研发的成果,然后分散居住。
所谓家主,其实对于其他家族成员的约束几乎等于没有。而这种分散的方式,也就让每一支依靠了不同的势力,各势力彼此之间时常有敌对的情况出现。
数百年来,漆雕家的口号就是,以主上的利益为先,一旦决定效忠,那便要效忠到底,哪怕眼前出现的是自己的至亲骨肉。这就是漆雕家族的生存方式,用了数百年的时间建立起了信誉。既是暗器世家,同时也是机关、刺客、斥候的世家,是那种可以将君主利益放在自身家族利益之上的家族,这在天下间是很少有的。
其实就漆雕翎来说,不管是做刺客还是收集情报,对于龙傲天这种修为和势力,所能体现的价值并不多。相比之下龙傲天更看中的是孔辰。虽然他修为全失成为废人,可是脑子里的知识还在,他依旧是大周最好的机关技师之一。
和大周唱反调的大虞王朝,为什么被那么多势力包围依旧有底气抵抗?其中重要的原因之一便是,漆雕家族的漆雕洪为大虞王朝打造了一支机关部队。
龙傲天也准备发展机关术,所以更加看重孔辰。孔辰大仇得报也没什么别的追求,只要龙傲天不为难漆雕翎,他就愿意为龙傲天打造机关部队。在得知漆雕翎和林越的关系之后,龙傲天答应带漆雕翎过来交给林越。
哥哥在龙傲天手下干活。妹妹交给了林越,再加上今晚所谈的内容,这也代表这双方有一个小小的政治联姻。
在临走之前,孔辰专门叮嘱漆雕翎,不用再承担所谓家主的虚名,甚至不用再去管什么家族。如今天下大乱,不少漆雕家族的人投靠了不同的主君。漆雕翎不用再过这样的生活,自己现在也恢复了,好好的和林越去经营属于自己的幸福吧。
说到最后漆雕翎不禁又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