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春季的到来,冰雪消融,南楚边境战事也随之渐渐消弭,正如春困一般,两边兵将都疲于奔波杀戮,且战争再进行下去,两边高层都已经无法获得足够的利益,故此也许过不了多久,南楚边境封锁就要解禁了,届时苏念一行人也可以离开南境了。
这消息对苏念来讲,当然属于好消息,接下来的消息便不是那么重要了,不过苏念还是留意到了今日南国王女即将前往边境犒赏三军,途中会经由此城,已有不少人前去城门处等候,想要见见南国王女的出行。
苏念微微摇头,想来韩蕊等人此时也在城门附近,想要开开眼界吧,对于王女什么的,他倒是不甚感冒,不过左右无事,前去长长眼倒也无碍。
城门附近早已乱成一糟,若非有城主携兵士维持秩序,怕是南国王女也别想入城了,苏念张望了一番,人影攒动,实在是不好寻人,故此放弃了与韩蕊几人会合的心思,寻了一间门面堂皇酒楼,付了一大笔钱财后,得以登高楼远望,不必与底下寻常百姓拥挤,楼中付得起高昂报酬的贵族也是不小,但比起楼下而言,那决然是轻松得多。
凭栏饮茶,约莫个把时辰,忽有钟鸣鼓乐之声传来,城楼下的百姓突然欢呼了起来,苏念起身远眺,便见着有一支红甲军队入得城来。
这支军队所着红甲之上镌刻满符文,隐有灵光扑闪,想来当是不俗的法器。红甲兵士开道在先,随后便见身着单薄缕衣的女侍捧花入城,虽说而今已是冬末春初,天气已经转暖,但这些女侍却尽数是没有修为在身的凡俗女子,这般天气却依旧显得有些寒冷,为了彰显王女的气派,却丝毫不顾及下人的感受,只怕这次出行回去后,这些女侍少不得一番大病,这便是权贵的做派。
女侍过后,这才是正主出场,只见一辆藤条编织的小车缓缓入城,拉车的是一头黑豹,豹身足有一人高大,长齿利爪,眼大如铃,煞为凶狠,方一登场,便吓退不少百姓,然而黑豹凶戾,其所拉的车上却坐着一名黑纱掩面,怀抱花狸的女子,女子身着锦衣绣裙,身形婀娜,体态修长,哪怕是不可见其真容,便是其一双望穿秋水的明眸便已夺去不少男子的心神。
苏念得见此景,不由记起前世一位大诗人的名作: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
此女当为南国王女——太叔凰了。
“那是何人?竟能与王女同乘?”高楼之上有人发问,苏念这才注意到太叔凰所乘的小车上还有一人,其人身形削瘦,皮肤略黑,一头乌黑长发束于脑后,身着半甲劲装,仅覆住了部分心门要害,腰佩环刀站立一旁。
“应该是护卫吧?”有人回答道。
“你见过这么弱的护卫么?即便这人当真是护卫,又有何资格与王女同乘!”
苏念听着几人的谈话,视线不断在那名男子身上停留,这几人之所以如此义愤填膺,想来是钦慕太叔凰已久,见不得其余男子近其身旁罢了,但他的确是看出一丝不寻常,首先,这名同乘男子的修为功力的确是不高,只有练气九层境的样子,一身血气不显,想来外道功力也不高。
其次,这人太过年轻,即便脸上略有风霜,但也掩不住其不过二十之龄,这般年轻且弱小的护卫确实不合常理,但太叔凰愿意将其留在身边,想来也有她自己的思量,这却是不可为常人知了。
但苏念关注此人的缘由却不在此,他总觉得这人有些熟悉,但他又很肯定自己决然没有见过他,却也不知为何?
“传闻王女是木灵体,也不知真假。”
“想来应当是真的,听闻王女诞生之初有花雨从天而落,王城一日入春,端的是奇妙非凡。”
“这般神奇?可是足下亲眼所见?”
“那倒不曾,在下也是听别人说起。”
“嗨!那不还是传闻,难辨真假……”
苏念听着楼中众人的谈话,从侍卫身上移开了视线重新聚集于太叔凰,望气术运使下竟不能望穿其真实修为,如若非其身上带有遮掩之物便是其修为比他高,极有可能当真如楼中人所说已有筑基修为。
想到对方尚未成年,而自己如今已是二十有余,一路行至今日,也算得上略有所得,也不过练气九层境,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太叔凰一行人浩浩荡荡入城,引得满城欢呼,苏念开了眼界便不再打算留下,就在其转身一刹,一道身影印入其眼帘,那人身着淡青素袍,衣角有红梅一朵,如染上鲜血一般,其人长发后梳,披与身后,面容削瘦,脸色苍白仿若重病缠身。
血炼宗的病态青年!苏念心头猛地一跳,神色如常重新倚栏而望,这人怎的在此处?
这个邪宗时隔多年再现尘寰,必有所图,苏念额头隐隐有一层薄汗,想着如何离开而不使其认出自己,或者对方压根不记得自己了,毕竟当日局面极乱,自己也并非出众之人,当不至于令对方记住自己。
但凡是总有例外,其人修为奇高,可以打的半百老者至那般境地,若是其认得自己,那自己如此近距离直面此人,决然逃不了命!
微微侧首瞥上一眼,只见病态青年身边还有一文人装束的中年男子,其人双手扶于身后,面目刚毅,双目开阖间隐有精光闪过,病态青年站立一旁竟显得有些拘谨的模样!
“此女确为木灵体。”中年文士开口道。
“那要不要动手?”病态青年恭敬地问道。
“且再等等,时间充沛,待闻鸢长老传讯再动手不迟。”中年文士说道。
“是……”
两人的谈话并没有估计身旁众人,苏念听的一清二楚,不禁冷汗浃背,动手?动什么手?是什么人值得这般人物如此严谨对待?
听着远处钟鸣鼓乐,再结合之前两人的对话,苏念知道血炼宗之人盯上谁了,竟是把南国王女太叔凰当作了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