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式早茶还是很不错的，种类丰富，外观精致，难得的是那种悠闲，仿佛在喧嚣闹市中独品一杯清茗，令人打心眼里觉得安宁惬意。

杨波没这个境界，但是大方。

这年头，一碗牛肉面也就两块钱，分量足，都是货真价实的牛肉，可这顿早茶，他眼皮子都不眨，花了足足三十多。

最后也没吃完，诸如水晶虾饺灌汤包蟹黄包之类，还剩了好些。

这人也不浪费，方便带走的，全部打包，然后丢给李墨，笑道：“带回去吃，到晚上应该也不会坏，省得去食堂吃猪食了。”

李墨也没客气，接了，乐道：“你也知道食堂是猪食？”

杨波哈哈大笑：“知道啊，可我也没办法，食堂是包给别人做的，都是关系户，管不到人家。”

说完粗大的胳膊勾搭在李墨肩膀上，唾沫横飞道：“从今天开始，咱俩就是兄弟，别的地方哥哥可能管不着，可厂里这一亩三分地，谁要欺负你，就是跟哥哥我过不去。”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简单，很多人相处了一辈子，最终也只是比路人稍微熟悉那么一点点，可有些人，就是意气相投，一见如故。

而这年头，游戏也有这种独特的魅力，游戏里的玩家也大多真性情，彼此之间并不存在太多因为身份地位带来的隔阂。

李墨虽然不是那种欧气爆棚之人，但有一句话他说对了，这次真是出门遇贵人，尽管看似没什么，但其实杨波已经关照了他很多。

……

吃早茶的地方距离制衣厂有点远，加上本身就是个比较耗时间的事情，是以李墨跟杨波回到厂里的时候，时间已经八点半了。

这个时候车间里的风扇已经呜呜呜呜转起来，一台台机器也在工人的操作下哚哚哚哚忙个不停。

尾部，王姐一边磨洋工，一边嘀嘀咕咕骂骂咧咧说李墨的坏话，说他吃不了苦，说他刚上班就连续两天迟到。

韩子玉也不说话，只闷着头认真做事，心里却也难免有些忐忑，担心李墨真的就不来了。

直到某一刻，前面光线被遮挡，她下意识抬起头，眼底才悄悄有了笑意。

这时王姐也发现李墨了，一看这人迟到半个多小时，还满脸是笑，顿时就忍不住嘲讽道：“刚出来上班就连续两天迟到，还有脸笑，要我说，厂长真是瞎了眼，居然把你……你……”

话才说一半，突然就卡壳，似乎发现什么很可怕的事情，王姐满脸惊慌。

杨波提着两大包衣服，黑着脸走过来：“说，接着说，怎么好端端又不说了？”

“不是，厂长，我没那意思，我……”典型的欺软怕硬，在李墨面前，王姐横得不行，可是杨波这厂长面前，她软得跟面条一样，满脸慌乱，语无伦次。

心知这女人什么德性，杨波也没计较，随手将工作台上的衣服都划拉到王姐面前，然后拎来的两包衣服一包放李墨面前，一包放韩子玉面前，淡淡道：“一人一堆，上班时间好好工作，有什么话下班了再说。”

王姐顿时就不干了，尖着嗓门道：“凭什么？凭什么他们都做好做的，就我一个人做难的，这不公平！”

涉及到自身利益，这女人还是知道争的，因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东西那些好做那些不好做。

李墨呵呵一笑，耸耸肩道：“手快有，手慢无，做得了就做，真要觉得不公平做不了，那就别做，反正咱们这种没技术含量的岗位，随便拉个人来都行，厂里也不用求着咱们。”

话语间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下，而后打包的点心放到韩子玉面前，笑道：“吃吧，特意给你带的，还热乎呢！”

韩子玉眨了眨眼，看了看杨波，没敢说话。

杨波这会笑了，道：“没事，吃吧，只要不耽误事，该干完的活干完就行，小姑娘家，还是要吃好点，才能长得漂亮。”

说完脸色再度绷起来，看着王姐道：“能干就干，不能干就别干，要不然你来当厂长。”

王姐瘪瘪嘴，立马不吭声了。

似乎是留意到这边的情况，瞬间车间里又安静了几分。

李墨也不管那些，杨波走后，他拿了一个灌汤包出来送到韩子玉嘴边，笑道：“吃吧，很好吃的，我也是第一次吃，先咬一个小缺口，把里面的汤汁都吸出来，快点，凉了就不好吃了。”

韩子玉年纪摆在这，又没怎么见过世面，一看这东西不但精致好看，闻着还特别香，鼻子就不争气动了，口水也有些止不住。

不好意思让李墨喂，她本来想自己拿的，可是又怕手脏，便只好微微张开口，轻轻咬了一下，而后便有些陶醉起来了。

李墨好气又好笑，道：“别忙着回味，嘴巴倒是张大点啊，你是要我用放大镜发现你咬过么？”

韩子玉瞬间羞得满脸通红，这才发现其实根本就没吃到，她只是以为吃到了。

不知说什么，她只好嘴张大些，重重咬了一口，这下才真正尝到滋味了，果然很好吃，里面的汤汁味道很美，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知道有这么美妙的味道。

看她一脸陶醉，王姐有些吃味，加上心里有气，便嘲讽道：“没见过世面，不就一个灌汤包么，至于稀罕成那样？”

韩子玉习惯性不理会，当没听到。

李墨这回也大气，没一般见识，只笑着问韩子玉道：“好吃吗？”

“好吃。”韩子玉认真点头，问道：“这个很贵的吧？”

李墨笑道：“还行，算上吃掉的，一共就花了三十来块钱。”

“三十来块钱？”韩子玉惊呼，赶紧摆手道：“不行不行，太贵了，我不要，你留着自己吃吧！”

难怪味道那么好，三十多块钱，快抵得上她在厂里三天的工资了。

王姐心里一阵不爽，阴阳怪气道：“三十多块钱，懵谁呢，你要那么有钱，还来厂里打工？”

李墨瞟了一眼，淡然道：“我也没说这钱我花的，厂长请客，我带嘴就行了，怎么，有意见？有意见你跟厂长说去！”

王姐怔住，有些凌乱。

其实她是不信的，可让她去跟厂长求证，她又没那胆量。

韩子玉惊讶道：“厂长请的？真的假的，为什么厂长请你吃这么贵的东西啊？”

李墨就笑，看了看王姐，乐道：“因为我这个人比较勤快啊，今天很早我就来厂里把昨天做好的衣服收到尾部了，正好厂长来得也早，一看我这么勤快，非得拉我去吃早茶，还非得捡好吃的捡贵的点。”

说完窃笑道：“幸好我留了一手，临走前把捡好的两包衣服都悄悄放到了厂长办公室，要不然今天又该加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