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舟破开虚空,将两边的云雾抛在身后。
七阳道人三人站在船头上,气息张扬,长发被罡风吹动,像是魏晋时期那些沉迷玄学,狂放不羁的文士。
“还有十分钟,就能够穿过原先的世界壁障,进入龙渊池。”泷统领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十点十五,am。
齐乐天坐在船舱里,看着那逐渐扭曲的空间。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
“穿越世界壁障吗?”看着舷窗处逐渐变得细长的光线,他闭上了双眼。
眼睛在这种场景下,给予人的信息,已经不再真实。
只有用心,用道树去感受到的,才是外界真实的情况。
一阵剧烈的抖动,传遍整个船体。
“到了。”泷的身影从憧憧的状态回复原形。
舷梯放下。
“龙渊池……居然是这样一副模样吗?”一位仙人低声道。
一片平坦的水面,从齐乐天的脚下,一直延伸出去,直到世界的尽头。蔚蓝的天空倒映在水面上,折射出水蓝的天光。
这里没有游鱼,没有杂质。
只有被倒映在这如镜般水面的,光滑而明亮的天光,以及点缀在蔚蓝之中的白云。
“你们原先没到过这里吗?”齐乐天扭过头,看着那位仙人。
“我还算年轻啊。”这位头戴方巾的仙人一笑:“上一次的气运金莲降世,还是三千年前……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哪里鬼混呢。”
“三千年前……你说的是阐截之战吧。”齐乐天略一思忖。
“正是。”这位看起来更像儒家教书先生的仙人,重重地点了点头:“那时可是前所未见的乱世,截教这样一大教派陨落,才空出了无数的气运……以至于能够酝酿出一场气运金莲雨。”
“当今天庭陨落,当然也是这次气运金莲的气运来源。”齐乐天抬起头。
在这浩瀚的小世界中,放眼望去,每一个方向,都有几艘体型巨大的仙舟,或是代步的坐骑。
东方那条应龙,背上坐着三位仙人。
西北方的那艘超级豪华版的仙舟,更是有上百道仙人的气息腾出。
“很多人嘛。”七阳道人左右巡视一番,微微一笑。
泷与商清韵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惊骇。
原先发下请帖之时,前来赴宴的足有十数人,原以为在此次的气运金莲之争中,定然能夺得大头……可没曾想,在他们百般思虑的时候,无数潜伏在暗中的仙人们,已经聚集成多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看来,会很艰难啊。”泷轻声道。
商清韵挽住了他的手。
“没事的。”她看着他的眼睛:“我们这里,最大的倚仗,就是三位玄仙,以及一张来自远古时期的法阵图……我们召集了这么多位同道,让他们作为备用的能量供应源,至少也能够支撑一天一夜的水平。”
“只是……”泷的眼睛里出现了迟疑。
当年他便是天河水军的统领,与妖协或是外神之间,时常有摩擦,自然不是什么养得白白胖胖的大头兵。
只是,那张阵图上记载的法门,就连他这样的玄门正宗,都感到心慌。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将功成万骨枯。”商清韵作为一个女人,心肠居然比他还要硬:“只要我们在这次的气运金莲之争中,夺得那真正的大头,别说是这点小损失,就连那看不见的金仙壁垒,我们都能找到机会!”
“金仙”两个字,就好像古寺钟声,在泷的脑海里炸开。
他成就玄仙,已有近六百年,可却死死的卡在入道境上边,不得寸进。
当年的意气风发,也在这天河水军无聊的摩擦之中,被消磨殆尽。只有在这次转世重生,认识了六阴真人之后,他那颗枯槁的心,才恢复了些许的青春。
要说美女,这些年来他见得多了,甚至在更早的年头,有位金仙的女儿,曾经隐约地对他表示过爱慕之情,但都被他委婉拒绝。
只有在这辈子认识的商清韵,才真正走进了他的心。
她是一朵开在枝头的木芙蓉,常年经受着风霜和雨雪的洗礼,可却从来没有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永远在修道之途上高歌奋进。
她的功法并不高明,但凭借着这并不高明的功法,她顽强地渡过天劫,开宗立派,成为一代宗师。
她升仙之后,并没有满足于仙人之间的悠闲茶话,而是终日闭关,在那云雾缭绕的山间,独自忍受着道则的孤清。
相比起商清韵,泷就是一个自怨自艾的失败者。
他时常抱怨着天河水军的腐朽,痛恨着上官克扣的资源,还被入道境这关卡阻拦在玄仙境真正的风景之外。
商清韵的到来,就像一柄锋利的长剑,刺破了他虚伪的内心。
他爱她,所以愿意跟着她,继续攀登大道。
“好!”他握住了她的手。
好似握住了火热的未来。
齐乐天并不知道他在搞什么把戏。
“清欢说,只要有机会,一定要得到更多的气运。”齐乐天看着那天空之镜,攥紧了拳头:“道兄,你可知这气运金莲,究竟会从哪个方向出现。”
带着方巾的儒生抬起头,笑得很和蔼:“据说,气运金莲,跟佛宗的天女散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我想,这些气运金莲,应该就从天空中落下吧。”
“从天空中落下?”齐乐天把手放到下巴上,眯起了眼睛。
一只毛茸茸的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啊,暂时还不用你登场,你太显眼了。”齐乐天没有回头,继续思考着对策:“从天空上落下的金莲……”
他的脑中,忽然闪回了一个场面。
一条数十丈长的雷龙,正盘绕在天空之中,疯狂地噬咬着。
“似乎,可行。”他看着那没有一丝杂质的蔚蓝天空,嘴角微扬。
方巾儒生站在齐乐天的身后,没有如同其他的仙人一般,去欣赏那绝美的天空之镜。
他只是看着来回踱步的齐乐天。
“真累人啊。”他忽然低下头,嘴唇蠕动,说些只有自己听到的话:“老子无儿无女,整天跟着这猴子,就像是他的奶妈一般。”
金狗挂在齐乐天的背后,忽然心有所感,回头看着那方巾儒生。
可那个位置,已经没有半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