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不愧是太乙之数的老牌强者。”黑袍人竖了个大拇指:“居然这么快就把人扯进来了。”
“一个凡人,就算武力值再高,在我们眼里,也不过是随手就能捏死的蚂蚁罢了。”牛魔王摇了摇头:“但这个人的气运,确实有些古怪,人我交给你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跟我没什么关系。”
“当然。”黑袍人嘿嘿一笑:“这本来就是我出的主意,你负责执行罢了。”
“不送。”牛魔王拱了拱手,完全不想让这男人在此多待半分钟。
一阵青烟掠过,黑袍人与那昏迷不醒的西装男子,整个消失不见。
牛魔王坐回沙发上,打开桌上摆着的酒瓶,给自己狠狠地倒满了一杯。
“这人的气运,太诡异了。”他一仰头,直接将杯中的高度烈酒一饮而尽,竟是在给自己压惊:“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气运加持?”
若是有个人站在他旁边,一定能看到,他那惨遭灼伤的双手。
为了掩盖自己的气息,他来往于沪上与湘府,全程都只动用了自己的肉身之力,一点仙元都未曾使用……可没曾想,只是那短短的十余分钟,那男人身上的气运便自动护主,降下了无数道雷劫。
若不是他牛魔王也是走肉身成圣这条道路,早就被劈成青烟了。
“这种气运,完全不是正常人能够拥有的。”牛魔王眼珠一转,便把湘府妖协的二把手叫上来。
“蝎王,好久不见。”他朝着第二峰,扬了扬手。
一只浑身泛着血光的蝎子,在空中化作人形,蝎甲覆盖全身,甚是威武。
“老牛,有何见教?”蝎王的气息流转不定,正在金仙突破的边沿,此刻见了牛魔王,也没了那种恭谨。
牛魔王是个粗人,不怎么在意这种礼节。
“我有些事情要做,所以最近可能不会留在湘府。”牛魔王眯起眼睛:“所以这段日子,我想湘府妖协的所有事物,就由你来打理,如何?”
“没问题。”蝎王几乎没笑出声。
他此刻正在突破的边沿,牛魔王若是继续呆在这,不说气运上的压制,就连灵气都要给他分走大半……若是牛魔王此刻离开,他蝎王在这,能够分享到的气运和灵气,便是最大的大头,突破太乙之数,把握也更大一些。
牛魔王拍了拍蝎王的肩膀,直接提起杯中的烈酒,一口便见了底。
“不用送了。”他一抹嘴唇,化作一道赤光,就消失在天边。
“这么急躁,莫不是他老窝发生了什么大事?”蝎王嘀咕着,大摇大摆地坐到了第一峰的蒲团上。
一股灵泉,从他的身下冒出,灌注他全身上下。
“真是通体舒泰。”蝎王哈哈大笑,却没看到牛魔王亲手割下的几片血肉,正挂在山边,引来了几只样貌奇怪的鸟儿。
这几只鸟儿翅膀扑棱间,竟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单纯地悬浮在空中,仿佛没有实体一般。
它们的行动迅速而有纪律,不像是空中觅食的秃鹰,而是专门奔着牛魔王留下的血肉而去。
当鸟儿落近之时,它们的脸才暴露出来。
一张张冷漠的人脸,代替了那鸟儿的脑袋,啃啮着树上挂着的血肉,寂静而迅速。
妖协的大阵,此刻正处于完全运转的状态,这几只诡异的鸟儿,不知是从什么旮沓里冒出来,居然悄无声息地,便穿越了整片大阵。
为首的那只鸟抬起了脸,直勾勾地盯着第一峰。
在它们的感知里,那一处有着更浓烈的血肉味。
振翅一飞,十余只人面怪鸟,便从这林木之间,高高地飞起,向着第一峰峰顶的那座行宫而去。
坐在蒲团上的蝎王,身体没由来地一抖。
他骤然睁开双眼,金色的瞳孔喷吐着光芒,足足有三尺来长。
这代表着他的灵魂,已经到达了内蕴神光的境界,极为深刻。
“什么宵小之辈,也敢入侵我妖协重地?”他冷哼一声,站起身来。
人面怪鸟的面目冷漠而空洞,仿似是戴在鸟脸上的一块人皮,既没有流露出人性化的表情,也没有展现出任何的愤怒和暴戾。
它们就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向着行宫扑了过去。
玄木制成的墙壁,在这些怪鸟看来,不过是一张薄薄的纸,轻易就穿了过去。在这布局古雅的会客室内,十余只人面怪鸟飘在空中,十余双冷漠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蝎王,明明没有表情,却好像在注视着必死无疑的猎物。
蝎王的背后,莫名地流出了些许冷汗。
他这一生,纵横四海,也是有名的一地妖王,如今苦苦修行,到达了金仙的境界,自认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但这一刻,他是真的有种怪异的恐惧。
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他堂堂南瞻部洲的大妖王,这一辈子也不知害了多少人命,成了多少百姓的噩梦来源,如今居然被十余只看不清跟脚的鸟儿,吓得冷汗湿身。
“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蝎王下意识问道。
这是把这十余只鸟儿,摆到跟他平等的位置上。
那几张人脸仿佛木雕一般,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做表情。
它们只是单纯地漂浮在空中,拍打着翅膀,向着蝎王一寸寸地逼近。
蝎王那身晶亮的蝎甲上,此刻已经露出了无数的倒刺。
这是他保命的底牌,如今居然被这些怪鸟,直接逼了出来。
得不到回应的他,只能祭起了强悍的护身罡气,整个人化作一团大球,喷射出无数的倒刺。
每一枚倒勾,都蕴藏着他爆炸性的仙元,以及剧毒无比的蝎尾毒液。
若是寻常金仙沾上一枚,也得立刻败走,回去想想办法……当年佛祖遭了那蝎子精的道,也被破了丈六金身,疼痛难忍,可知它这一脉的毒性之烈。
他就这样缩成了一个大黑球,拼命地释放着倒刺。
足足上千枚的倒勾,将他的气息,都消耗一空,只剩下外边那防御极强的蝎甲,保住性命。
外界依旧无声无息。
他心里虽然仍旧被恐惧笼罩,可更加承受不住这压抑的气氛。
这十余只人面怪鸟,仿佛本身就有着勾引人内心恐惧的力量。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蝎王咬了咬牙,探出头去。
说不定,那些怪鸟,已经被自己的释放的倒刺,给毒死了呢!
抱着这种心态,他探出了头。
眼前,是片片紧致的羽翼,以及那张空洞的人脸。
“啊!”他扭头四顾。
十三只怪鸟,依旧盘旋在他的身边,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只是那张毫无表情的人脸,离他已经极近。
他后退,背后是柔软的羽毛。
他附身,身下是空洞的人脸。
他已经无路可逃。
“啊!”他无力地嘶吼着,却吸引了怪鸟的注意力。
这十余只怪鸟,猛然俯冲,全数砸在了他的身上。
他只来得及挥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良久,他松开了手。
面前没有羽毛,也没有人脸,只有一片狼藉的行宫,以及四散的倒刺。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如果不是那一片狼藉的景象,那些所谓的羽毛和人脸,不过是一场幻梦。
只是,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总感觉有些干涩。
触手之感,像是在抚摸一块嶙峋的铜片。
他扭过头,看着行宫里悬挂的铜镜。
他的蝎甲,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悄然裂开,渗出无数的羽毛。
那张脸也不再是桀骜不驯的蝎王。
而是一成不变的,空洞的,皱巴巴的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