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四)刖足夺妻之恨(1 / 1)明月之霜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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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世间,仇为何物?什么情况,能教人痛恨不已。

再说齐懿公,本身就是个阴险的伪君子,却偏偏要装成大善人,还知道散尽家财收买民心。但他当了国君后,那伪善的一面,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整个齐国都是他的,以前从国库借的财物就不用提了,全部清零。

他欠的账可以一笔勾销,但是,别人欠他的,都在脑子里记着呢,必须加倍奉还。特别是昔日那一笔笔的仇怨,如决堤洪水一般,全部涌上心头,今朝有了权力,必须一雪前耻。

当他还是个公子哥的时候,估计也是不务正业,整日在大街上斗鸡遛狗,巧取豪夺。就跟《水浒传》中那个高衙内类似,见到美女不离不弃,完全一个流氓形象。

曾经的某一天,他看中了大臣邴歜(chù)父亲的一块肥美的田地,就想占为己有。

不论是谁,也不能明抢啊!即使是当今国君,至少也要巧妙安排一下,然后才能豪夺。但姜商人根本不管那一套,自以为是齐桓公的儿子,当今国君的兄弟,直接就把那块土地霸占了。

如果是一般人,胳膊拧不过大腿,忍气吞声,给人家吧!

但邴歜的父亲,虽然身份不如姜商人尊贵,却也是朝廷大臣。每天早晚,要面对许多同寮,不能如此窝囊地把土地拱手相让,传出去让人笑话,也太丢人了。

双方争执不休,各诉道理,最后走了司法程序。

也不知是哪位执政官(传说是管仲),挺正直,按照法律条文,秉公执法,把田地原封不动地判归邴家。

输了官司,很没面子,商人时刻记在心底。但他表面还装得像个人样,赔礼道歉,忍隐不发;后期忙着散尽家财,伪装成大善人,以收买人心,邴家的事情算告一段落。

等到他当上齐国国君,昔日的旧怨,一件件涌上心头,首当其冲的,就是与邴家的官司。

当时,邴歜的父亲已经去世多年,入土为安。齐懿公竟然丧心病狂,派人大白天挖开坟墓,砸碎棺椁,掘出尸体,剁去双脚,以解心头之恨。

连死人都不放过,齐懿公商人心胸狭隘到极点,其品质不是一般的恶劣,那是极端恶劣。可以想象,这种人当上国君,简直就是百姓的灾难。

邴歜看在眼里,恨在心上。无奈身为臣子,半句埋怨的话也不敢说,还得像一条哈巴狗一样,每天跟在齐懿公身边,满嘴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别人看了都肉麻。没办法,为了保住家人性命,脸面算什么?

齐懿公看他表现不错,总算没斩草除根,还把他留在身边,担任自己的首席司机。

每天能给国君驾车,对于许多人来说,是无比光荣的事。但是,对邴歜来说,每天与仇人为伍,还要装着正派面带笑容,其内心之痛,痛不可彻;百姓们指指点点,不言自明,他心里真是恨、恨、恨啊!

除此之外,齐懿公当上国君后,没有继承齐桓公的远大理想,却继承了老爸的另一个不良传统——好色。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基因相传。

大家知道,齐国多美女,他是否四方征集,不得而知。不过,身边大臣的媳妇,却被他盯上了。

作为国君,不要脸到极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其中有一位大臣,名叫阎职,媳妇长的花容月貌,名声在外。这事不知为何,让齐懿公知道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想方设法抢过来,纳入后宫,再也不让出去。

连大臣的妻子都抢夺,可见其品质,真是‘恶劣他妈给恶劣开门——恶劣到家了’。

人要坏到这种程度,离死期也就不远了。

有时候想一想,男人喜欢美女,可以理解,不喜欢美女的男人不是好男人。不过媳妇太美了,真不一定就是好事,容易遭狼惦记。当初宋国孔父嘉,就因为媳妇太漂亮,结果被华督害的家破人亡,不得不逃亡鲁国。前车之鉴啊!

媳妇就这样被国君明目张胆抢走了,阎职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出门在外,都要低着头走路。当时也没有雾霾,否则带个口罩,心情也能好受些。

钢牙咬碎,恨意滔天!

先忍忍吧!面对大权在握的齐懿公,跟邴歜一样,阎职选择了低调,甚至谄媚,比邴歜有过之而无不及,丝毫不敢表现出痛恨和不满。内心则跟邴歜一样,恨!恨!恨!恨得牙根痒痒!

夺了阎职的媳妇,阎职还对自己毕恭毕敬,这类忠臣很少见,值得褒奖,必须提拔。因此,齐懿公让阎职做了骖乘,每次出门,都陪在身边一起溜达。

通过这两件事就可以看出,齐懿公当国君,并非为了百姓,并非为了国家,完全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感受。想象一下,对大臣尚且如此,对百姓又能如何?昔日施舍给你们的,今朝必须加倍吐出来。

再说邴歜与阎职,刖足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然而,他们一个驾车,一个陪侍,一左一右,鞍前马后,甜言蜜语,表现的尽职尽责。三人同行,笑容满面,哪像是仇人?

齐懿公一出门,这俩人就形影不离。他们的故事,闹的沸沸扬扬,可以说齐国全民都知道,难免被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但俩人若无其事,照样对齐懿公低眉俯首,毕恭毕敬。

也有大臣提醒齐懿公,这是两个危险分子,不能长期安置在身边。

按理,齐懿公不傻,岁数也不小了,在政坛混了几十年,岂不明白其中的厉害?但他太狂妄,根本没把邴歜与阎职放在眼里,而且那两位的笑脸太逼真,根本看不出藏着刀片,故而引为心腹。

公元前609年5月的某一天,赤日炎炎,汗流浃背,宫庭里热的闹心。齐懿公决定,由邴歜驾车,阎职陪伴,一起去申池避暑,放松放松。

中午时分,酒足饭饱之后,齐懿公就在竹林里,小睡片刻。

邴歜和阎职,小心翼翼伺候齐懿公,累得满头大汗,也不敢叫苦。眼看齐懿公睡着了,‘偷闲一刻是乘凉’,俩人一商议,决定趁机去池子里游泳,借机也放松一下。

这两位,各自大仇在身,心事重重,但谁也不敢说,不敢抱怨,不敢议论。有些话,是绝对不能说的,谁知道对方什么心思?说错了,被出卖,要灭门的。

划了一会儿水,邴歜突然甩动马鞭,狠狠抽打阎职。太过分了,我不是马,无缘无故,凭什么用马鞭打我?当时就把他惹怒了。

邴歜敢这么抽打阎职,早有预谋。眼看阎职气势汹汹要跟自己拼命,邴歜不慌不忙戏谑道:“别人夺了你的妻子,你都不生气,抽你一下算什么?”

一语刺中要害,比捅一刀子都狠。

阎职怒目相向,反唇相讥:“父亲被人砍了脚还不敢生气,比这个怎么样?”

另据《史记》记载,阎职有心报仇,戏称邴歜为:断足子。邴歜则反唇相讥,称阎职为:夺妻者。

总之,俩人的伤疤,都被彼此无情地揭开,瞬间鲜血淋漓,恨意滔天。他们的眼中充满怒火,充满恨!恨这个谋朝篡位、刖足夺妻、禽兽不如的国君。多少年了,憋在心头,却从来不敢有丝毫显露。

现在,心结解开了,俩人没有再怒目相向,彼此相视一笑,心有灵犀,终于找到共同话题。

剩下的事情就好好办了,很简单——联合报仇,弄死那个禽兽。

齐懿公还在做着美梦,脸上还挂着笑,根本没想到,死神突然降临。邴歜和阎职打发走了旁边的侍者,轻松杀死齐懿公,然后把尸体扔在竹林里,扬长而去。

弑君,那是满门抄斩的重罪,快逃吧!

没有。这两位,大摇大摆回去后,在宗庙里祭祀,摆好菜肴酒具,干杯庆贺一番。然后,各自带着家人财物,悠闲自得地离开齐国。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齐懿公,死的有些迟了,他成为第十九位被弑的国君,全国没有一个人同情他,更没有人追究邴歜和阎职的弑君大罪。

理由很简单:作为弑君之贼,齐懿公早就该死。

他死后谥号为懿。这个字是褒义,谥法中:爱人质善曰懿;柔克有光曰懿。实在搞不明白,他的一生到底有什么功绩?为什么给他这么好的谥号?

周王室的史官叔服的预言,在齐国应验了;齐国那位郎中,看病的水平也很高;东门遂的预测也很准,齐懿公没有吃上鲁国的麦子。

顺便提一下,同一年冬,莒国人弑杀他们的国君莒纪公庶其。

当初,齐懿公散尽家财收买人心;当上国君后,露出凶残的面目,睚眦必报,加倍搜刮民脂民膏。齐国百姓算是看透了,他就是个伪君子,典型的戏精,原来的一切都是作秀,一点儿也不值得同情。

齐懿公死了,鲁文公没有听到这个好消息,因为当年二月,他已经病逝。鲁国在权力更替中,又要迎来新一轮杀戮。

鲁文公、齐懿公,都应了卜楚囚的预言,还剩下那位满脑子忠诚的叔仲惠伯。他的日子也不多了,很快,将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齐国国内无主,必须选出新的继任者。

齐懿公的儿子,直接被排除在外。齐桓公的业绩让人怀念,大臣们也没有举行公投,没有和百姓商量,直接迎立齐桓公的儿子公子元,就是齐惠公。

所以,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阻挡不了;不是你的也不要勉强,否则就是祸害。

齐国,得到近十年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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