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危在旦夕,晋国大军还遥遥无期,作为盟友,卫国先向鲁国伸出了援助之手。
鲁、卫关系一直不错,后来的孔夫子周游列国,长期定居卫国,曾说:“鲁卫,兄弟之国。”
关键时刻,卫穆公派遣孙良夫、石稷、宁相、向禽入侵齐国,以救援鲁国。‘围魏救赵’之策,春秋时期早已被各国熟练运用,可谓信手拈来。
本土被侵,这可不是好事,齐顷公急忙回军救援。
卫军自身实力有限,救鲁伐齐,也是出于对鲁国的友好。在半路上,卫军遇到回归的齐军,石稷(忠臣石碏四世孙)想回去,他认为已经达到目的,救鲁成功,战齐无益。
孙良夫则坚持作战。
当初被齐顷公无端羞辱,嘲弄他是个瘸子,至今难忘,既然遇到仇敌,岂能错失良机?他认为,作为主将,不战而退太丢人,回国没法交代;如果知道不能作战,还不如不出兵,既然遇到,必须打一仗。
想以弱胜强,勇气可嘉,但也不能盲目作战,那是以战士的生命为代价。
这几位都不是什么将才,结果可想而知。
公元前589年夏季5月1日,双方摆开阵势,战于新筑,卫军溃败,一泻千里。石稷还有些见识,对孙良夫说:“我们已经战败了。您如果不整顿军队,顶住齐军,将会全军覆没,回去怎么向国君复命?”
孙良夫、宁相、向禽,你看我,我看你,都成了哑巴,没有一人吱声。
眼看将无主见,士气低落,石稷对孙良夫说:“您是国家的卿。如果您被俘,就是国家的羞耻。您带着大家先撤退,我留在这里阻击敌人。”
忠臣永远是忠臣,临危不乱,身先士卒。
再说卫国新筑(今河北魏县)大夫仲叔于奚,不知何许人也,听说卫军失败,急忙率军前来增援。
他也知道,凭自己那点儿军队,杯水车薪,飞蛾扑火,根本不堪一击。
如果就这样带兵前去,纯是自己找死。所以,临出发之前就派使者通知孙良夫,我们大批军队来援,放心吧!并且让孙良夫夸大其词,肆意渲染,通告全军;振奋自己士气的同时,也要给齐军点儿恐吓。
石稷正式通告全军:我们的战车来了很多,不必担心齐军,一定会打败他们。
战士们听说援军很多,一扫战败的颓丧,士气得到鼓舞,军心终于稳定。卫国的援军到底来了多少?只有个别人知道,不值一提。
卫国大批援军到来的消息,很快传到齐军大营。
如此战场,齐国也派出大量间谍,听说卫国来了大批援军,迅速把这个消息传回大本营。战场上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既然得到‘可靠’消息,齐顷公不敢冒进,于是就停止进攻,驻扎休整。
这给了卫军喘息之机,解救了孙良夫。
后来,为了表示感谢,孙良夫向卫君请求,把城邑赏赐给仲叔于奚。
拥有封邑,就是一城之主,就拥有自己的地盘,当然是越多越好。但是,仲叔于奚不要封邑,而是请求‘曲悬’和‘繁缨’。
‘曲悬’,按照周礼,天子奏乐,东南西北四面悬挂乐器;诸侯则是三面悬挂乐器,空出南方,表示对天子的尊敬,故而乐器排列呈弯曲状,所以称为‘曲悬’。
所谓‘繁缨’,是车马身上的装饰。按照周礼,只有天子和诸侯的车马有资格使用装饰,级别不同,样式不同,其他人使用就是僭(jiàn)越,有灭族风险。
现在,叔仲于奚放弃更实用的城邑,只要‘曲悬’和‘繁缨’,这是虚名,却很荣耀。想一想,在家中可以像诸侯一样三面悬挂乐器,随时听音乐;出门逛街或上朝拜见,车马可以有‘繁缨’为装饰品,比一些高级大臣都荣耀。
叔仲于奚的意思,我不要钱不要财,只想要荣誉。希望能得到三面悬挂的乐器和繁缨装饰马匹,朝拜国君的时候,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这种思想可以理解,走在大街上,谁不希望万众瞩目。
卫穆公一听,笑了。荣誉,多少人一生的追求,好,给你。一个虚名而已,都什么时候了,王室自顾不暇,谁还注重那些繁杂的礼节?
因此,叔仲于奚如愿得到了‘曲悬’和‘繁缨’。
后来的孔夫子看到这件事,很不满意。认为宁可多给城邑钱财,也不能给他名位和礼器。那是身份权力的象征,是政权中的大节,给了别人就等于把政权交出去,失去政权还怎么管理国家?
卫国损兵折将,让孙良夫心有不甘。在新筑稍作修整,也没脸回都城面见国君,直接奔向晋国,找郤克请求支援,毕竟他也在齐国受到侮辱。
春秋时期的一场大战——鞍之战,即将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