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没有参加鸡泽之盟,虽然有点遗憾,并不影响诸侯的好心情。
既然是会盟,就不能像一般的大会,吃吃喝喝,唱歌跳舞那么庸俗,必须威武壮观,必须秀一下肌肉,举行个军演,展示出联盟的实力,让楚国的间谍看一看,回去好好描述一下。
晋悼公主持大会,在曲梁晋地,河北省永年县广府镇阅军,真是剑戟林立,盔甲鲜明,场面异常雄壮。当时对火药的应用,还是初级阶段,不过锣鼓喧天,声震四野,比现在的礼花礼炮环保多了。
阅军的过程中,出现了意外。也许太年轻,不懂规矩也许依仗亲戚关系,对军规不放在眼里。阅军过程中,晋悼公的弟弟扬干,竟然坐车扰乱军队的行列。
虽然是阅军,跟上战场是一个性质,违背军令,就要面对军法。
如果是一般人,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毕竟是晋悼公的亲弟弟,不看僧面看佛面,得过且过吧。
但是,他不走运,遇到了当时的行军司马魏绛。
魏绛,魏犨的后代,因谥号为庄,也称魏庄子,此人可不一般。对于扬干的莽撞,魏绛没惯着,当着诸侯面,直接就把他抓起来。不过碍于晋悼公的情面,也不能对他直接用刑,为了展示军法无情,找了个替死鬼,当场就把扬干的驭手杀了。
当领导不容易比如华元,当司机更危险。
当年韩厥初出茅庐,就曾斩杀赵盾的驭手如今的魏绛,颇有昔日韩厥的风范。
韩厥现在身为中军帅,又曾当过中军司马,知道是职责所在。行军打仗,军法必须第一位,否则岂不乱套?他没有说什么,这是应该的,如果魏绛不这么做,他甚至可能还要问罪。
诸侯面前,自己的驭手被斩,扬干颜面扫地,一肚子委屈,跑到晋悼公那里诉苦。同时,他添油加醋一番,满脸泪水,要让大哥为他出气。
晋悼公毕竟年轻,不问青红皂白,当时就怒火中烧,对羊舌赤说:“汇合诸侯,是光荣的事情。如今扬干受辱,还有什么比这侮辱更大?必须杀掉魏绛,一刻也不能耽误。”
其实,魏绛就是一个行军司马,还没有位居卿列,杀他很容易。
祁奚推荐羊舌赤为中军尉辅佐,可不是个摆设。羊舌赤对魏绛很了解,知道其中必有缘故,他立刻对晋悼公说:“魏绛一心为公,不会逃避罪责,他很快就会来解释,何必劳动国君发布命令呢?”
话刚说完,魏绛就来拜见,这么大的事,无论如何也要给国君一个交代。还没进入,就听说晋悼公发怒,要惩罚自己,魏绛就把准备好的信简交给仆人,然后拔剑准备自杀谢罪。
旁边的士鲂、张老赶忙阻止。
晋悼公展开书信,仔细阅读,书信的内容翻译成现代文,大致意思就是:感谢君王,让我担任司马的职务。我听说在军队里,服从军纪叫做武,宁死不触犯军纪叫做敬。君王会合诸侯,我岂敢不执行军纪军法?君王的军队不武,办事人不敬,没有比这再大的罪过了。我不能事先教导全军,以至于动用了斧钺,我的罪过很重,还连累到扬干,罪责无可逃避,岂敢不服从惩罚呢?请让我回去死在司寇那里。
这封信文字不多,言简意赅,却点明要害:要想称霸诸侯,必须严明军纪。
晋悼公是一代明君,看到这封书信,立刻明白了对错得失。顾不得穿鞋子,光着脚就跑出宫外,抓着魏绛的手说:“我的话,是出于对兄弟的私情大夫惩罚扬干,是按军法从事。我有弟弟却没有教导好,让他触犯军令,这是我的过错。请不要再加重我的过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特别对于一个国君。
晋悼公光脚认错的做法,不仅感动了晋国的各位大臣,也感染了三国时期的曹操。他被困官渡的时候,听说老同学许攸到来,也学着晋悼公,光脚跑出去迎接不过他的目的可不太纯,他要利用许攸灭掉袁绍。
这次秉公无私的做法,让晋悼公对魏绛另眼相看。会盟结束回国后,回到晋国,晋悼公亲自在太庙设宴招待魏绛。
不久,新军将魏颉病逝,晋悼公想提拔张老。张老推辞道:“我不如魏绛。他的智慧能胜任卿职,他的仁爱能有利国家,他的勇敢无愧于执法。如果他担任卿职,内外必然平安,而且鸡泽之盟中,魏绛表现很好。”
晋悼公五次任命张老,他五次坚决推辞,最后,晋悼公任命他为中军司马,任命魏绛为新军佐。
从此以后,魏氏进入卿的行列,而且不断壮大。
到了春秋末期,晋国公室衰弱,大臣掌权,魏氏也悄悄崛起。最终保留下来的韩赵魏三家,瓜分了晋国,魏氏建立了战国七雄之一的魏国。
魏绛,注定要成为晋悼公中兴的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