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夜凌,你觉得自己的存在意义是什么呢?”
那是一个相当突兀的问题。
坐在对面的夜凌还在讲述着“故事里的主角”在第三隐秘作战队里的辉煌事迹,听到希尔这么一个没有前因后果的问题也是不由得楞了一下。
“存在意义?”
夜凌用着不解的眼光看着希尔。
而希尔却是默默的低下了头。
“嗯,存在的意义……”
“这样什么事都做不成,只能杀人的我,活在这个世上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这是困扰了希尔很久的问题。
至今为止一直没有人能帮她解答,但看到了夜凌之后,她总感觉这个奇怪的青年应该能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也不知道这个“奇怪的青年”有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几秒过后,他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是的,无奈。
“我说你啊,平时总是呆头呆脑的难道是因为总想着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么?”
紧接着无奈的笑容之后,夜凌的嘴里吐出的是嘲讽。
仿佛在他的眼里,自己的问题简直毫无意义一般。
这算什么态度啊?
希尔曾经也问过赤瞳,问过雷欧奈,问过玛茵,也问过BOSS。
她们的表情或是凝重,或是悲伤,但这种仿佛听到了什么滑稽的笑话一般的反应,希尔真的是没有想到。
没有等希尔开口,夜凌接着说道:
“别误会,我不是在嘲笑你,只是你的这个问题实在是太荒谬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
“那个啊,希尔,首先你要搞清楚一件最根本的事情。”
夜凌注视着希尔的双眸,敛容屏气,严肃的说出了希尔从来没有想到过的道理。
“存在的意义,不是上天赋予给你的,而是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的啊。”
“上帝哪有那么多功夫管你,给你一个异于常人的天赋已经是特殊待遇了,哪还会给你什么存在的意义啊?”
“不是每个人都会带着意义出生的,勇者生来就是勇者,他的存在意义就是要打败魔王。”
“但这种生来就带有使命的‘勇者’可只占了人类中极少的一部分啊。”
“大部分的人出生到这个世界上可能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因为父母爱情的结晶降生到了此世,仅此而已。”
“那又能怎么办呢?没有存在的意义,难道就要去自杀么?谁那么白痴啊。”
说着,夜凌再一次提高了声调。
“没有存在的意义就去找啊!你要是觉得杀人不是你的存在意义,那就去找其他的啊。”
“比如……你看,像这样陪着我看书,不也是一种存在的意义么?”
“我需要一个人陪在我身边看书,而现在你就坐在我的对面,所以至少对我而言,你的存在是有意义的,不是么?”
“再比如玛茵,别看那丫头大大咧咧的,其实也没几个朋友吧?玛茵遇到烦心事也经常会找你商量不是么?”
“那对于玛茵而言,你的存在就是有意义的。”
说完了长长的一串大道理,夜凌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你这种思想斗争早在十几年前我就做过了,问我也算是问对人了。”
“换做Night Raid里的那群神经大条的家伙恐怕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吧,毕竟他们基本都属于‘勇者’的那一类。”
“不要老是觉得自己不应该生存在这个世界里,每个人的存在或多或少都是有意义的,而赋予你这个意义的人不一定是你自己,也可以是别人。”
“只要坚强的活下去,一定可以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的,即使现在没有,将来也肯定能找得到。”
“人生的路长着呢,百年的岁月你连五分之一都没走完,老在瞎想什么呢?”
说完,夜凌便仿佛失去了兴趣一般,再一次的端起了桌子上那本厚重的历史书,沉浸回了知识的海洋里。
而希尔,则是呆滞在了那里。
“……即使是这样的我,也能找得到么?”
“有什么找不找得到的啊?你这家伙还真是固执啊。”
不耐烦的夜凌再一次的扣上了眼前的书本。
“你要是真的想不开,那我就帮你找一个存在的意义。”
“为了我,给我继续活下去。”
“以后我只会在你面前看书,如果你不在场我就不会再翻动书页。”
“为了我可以继续读书,这就是你存在的意义。”
“够了么?”
从夜凌那不耐烦的态度就可以听出来,这显然只是一句玩笑。
可希尔却是露出了十分自然的微笑。
低着脑袋的希尔,精致的面庞被长长的紫发给遮了起来,不然夜凌肯定会看着此时的希尔入迷的。
“……谢谢,夜凌。”
“你要是能接受的话就那样吧。”
坐在对面的夜凌又一次的打开了那本书,看起来没把希尔的话当回事。
估计他怎么想也想不到,这句因为不耐烦偶然间开出的玩笑,居然成为了希尔的精神支柱吧。
……
仿佛从漫长的回忆里醒过来一样,希尔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现在的她正站在帝都博物馆的大厅,周围的地面上满是碎裂的玻璃片,镰刀与剪刃在周围掀起了利刃的风暴,现场已然是一片狼藉。
而希尔的对面,则是躺着一个浑身都是刀伤的少女。
少女的左手已经被漂亮的削了下去,浑身上下都有大大小小的刀伤,致命伤是贯穿腹部的一记突刺,鲜血成为了少女的毛毯,失血已经达到了致死量。
可这名少女还是吊着最后一口气。
“呵呵……Night Raid……真是……名不虚传呢……”
虽然少女的身体已经被鲜血所覆盖,但还是可以勉强的看出那身类似警服的打扮。
很显然,这名少女就是希尔的敌人,凯拉。
如同枯木的黑色镰刀这次真的变成了枯木,握柄部分被一刀两断,上下两节散落在了凯拉的身侧。
这场战斗,是希尔胜利了。
但代价,绝对不小。
此时的希尔身上的伤完全不比凯拉身上的少,区别只是在于没有致命伤罢了。
如果不是因为那把镰刀只是臣具,没有身为帝具的剪刀那么坚硬的话,胜负真的不好说。
此时希尔身上的伤口都被染成了黑色,仿佛被什么东西给侵蚀了一样,想必那就是枯木的镰刀身为臣具所拥有的特殊效果了吧。
现在的希尔也是摇摇欲坠,甚至差点就那么站着晕倒过去,健忘的她罕见的连过去的事都想起来了。
可最后,希尔却还是没有倒下去,帝具剪刀插进了白色大理石的地面中,双手拄着刀柄苦苦的支撑着。
回过神来的希尔又看了看倒在自己面前的凯拉,内心并没有什么波动。
和以往一样……一直都是这样。
杀人对她来说就像是呼吸一样自然,这是她的才能,她的天赋。
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希尔在冷漠的看着她,濒死的凯拉又一次开口了。
“真是……奇怪的家伙……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战斗的?”
听到凯拉最后的苟延残喘,希尔的两眼充满了光芒。
“为了一个,陪我一起看书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