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高塔上的老熟人正在注视着自己的这件事,夜凌显然是不知情的。
现在的他正让仅留上半身的莎绯娅脑袋枕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的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无论是黑曜石也好,莎绯娅也罢,两人的身上都开始飘散起相应颜色的宝石粒子。
一个被从腰部一刀砍成两段,一个被刀刃刺穿了心脏。
这种致命伤,显然是无法治疗的。
不如说直到现在两人都还没有彻底死去才让人感到惊讶。
可即使是这样,两人所剩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
莎绯娅还好,因为这次的现身是Rewrite引发的特例,所以变回宝石之后还是会和以前一样,留下思考功能和意识共享的能力。
但很显然,黑曜石和莎绯娅不同。
她是被正规的手段击败的。
死亡之后,仅仅会变成没有生命的宝石,在回到她们造物主的宝石工坊前,都不会从沉睡中醒来。
不过现在夜凌看着她的眼神却没有丝毫的怜悯,甚至还在用着尖刀般的眼神看着她。
因为,她杀了不该杀的人。
“黑曜石……是吧?战斗已经结束了,输的人,是你。”
“事已至此,已经有很多东西都无法再挽回了,不过现在我们倒是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聊一聊。”
“我说过的吧?‘之后’会有和你好好聊天的机会的。”
听到夜凌的声音后,倒在地上的黑曜石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此时寄宿在双眼中的那两团火焰已经消失,不仅如此,瞳孔还失去了光泽。
宛如被玩坏了的人偶一样。
不过说起来,宝石人偶,或许也可以算作人偶呢。
这个比喻,说不定还挺恰当的。
“那么,在死之前,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毕竟这很有可能是你最后一次的死亡了。”
夜凌会达成和莎绯娅的约定,这一点不会改变。
而听到这,本来已经濒死的黑曜石差点没笑出来。
“还真会说呢……明明那么弱。”
“接下来会变强的,不需要你的担心。”
“是么……”
此时,黑曜石那无精打采的眼神里,也是带上了一抹忧伤。
“看来无论是你还是公主,都没有认清现实呢。”
而夜凌则也是似笑非笑的说道:
“认清现实的话,一切都结束了啊。”
“现实,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
本来就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梦想。
但两人却还是在这个基础上,决定去实现它。
挺蠢的吧?
确实,在他人眼里看来,这也算是非常可笑的行为了吧。
可是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再放弃了。
“既然你也是宝石人偶,那我就会履行和莎绯娅的诺言,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事情想问你。”
“你为什么要杀希尔?”
之前问的时候,黑曜石并没有给出回答,而是打马虎眼给糊弄过去了。
现在,夜凌想听听希尔死去的真正理由。
黑曜石也没有再继续装糊涂,而是缓缓的开口道:
“……两个原因。”
“第一,她会为穿越者提供交集点数,这是我不想看到的,在其他世界里碰到这种人我也会优先下手。”
“第二……就算我不杀她,那名少女也马上就会死的。”
听到这里,夜凌顿时陷入了疑惑之中。
“……希尔死亡的因素,我应该已经排除了才对,你怎么能断定她一定会死?”
没错,希尔之所以会死是因为那个名为赛琉的少女,而这名少女早在三个月之前,夜凌就已经除掉了她。
既然原作都已经改变了,为什么她还能断言希尔一定会死?
好像是看懂了夜凌的疑惑一般,黑曜石也是无力的笑了笑。
“呵呵……公主,你什么都没和他说么?”
“……”
躺在夜凌腿上的莎绯娅保持着沉默。
“原来如此啊……算了,也不是什么秘密,公主不忍心说的话我来告诉你吧。”
“毕竟你是公主所选中的人啊,虽然仅仅是侥幸,但你还是战胜了我,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认同你吧。”
“关乎世界走向的关键人物,他们和我们不一样,他们的命运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定型了。”
“那位名为希尔少女,她的命运注定会死在这个月的某一天,我只是提前替她解脱了而已。”
“无论你怎么干涉,哪怕把除了那个少女以外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杀光了,也会有陨石坠落之类匪夷所思的意外发生,她也依旧会在那个时间点死去。”
“这也就是所谓‘世界线’的东西啊,这条‘世界线’上希尔的死是一个必须经过的节点,没有特殊的时空间或因果律手段,你就算再怎么干涉,也是没法救他们的。”
说着,黑曜石又勉强的将脑袋转向了另一边的废墟上。
“而且……那个叫希尔的姑且也算是杀了我主人的仇人,彼此彼此吧?”
“真要是算起仇恨的锁链,那就太长了呢。”
微微的叹了一口气,黑曜石结束了她的长篇大论。
她说的这些话,夜凌基本都听懂了。
可是……
“……莎绯娅,是真的么?”
夜凌再一次询问了莎绯娅的意见。
而这次,她并没有沉默。
“……嗯。”
少女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而夜凌则是感觉自己的内心被挖下去了一块。
为什么?
因为夜凌很久以前就说过了。
这部动漫,死的人太多了。
除了赤瞳和娜杰塔,Night Raid全员阵亡。
夜凌来到Night Raid最大的目的,就是希望救人。
而现在……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早知道这样我应该早点退出Night Raid的。”
“但是……夜凌在那里,很开心。”
“现在开心只会让我在他们死去的时候更痛苦罢了!”
仅仅是希尔的死就已经让夜凌够难受的了。
而现在,黑曜石告诉他,不用去救人了,他们很快就死的,哪怕你把所有敌人都杀光了也没用。
你的朋友,必死无疑,而知道他们即将死去的你,无能为力。
这股绝望感,压上了夜凌的心头。
而另一边的黑曜石则仿佛是嫌夜凌不够难受一般,又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情报。
“呵呵……才这样就绝望了?那我来告诉你一个更绝望的消息吧。”
“这条世界线,在不久后的将来,会有‘神级危险种’诞生。”
“看样子你已经在这个世界里待了很久了,应该知道‘神级危险种’是什么吧?”
“……”
啊,知道。
当然知道。
尸骨可以堆积成半片大陆,拥有足以灭世的力量。
“据我所知,曾经的这个世界可是有科技的存在的,再加上这个世界的人们整体素质比较高,人人都拥有强大的战斗力。”
“可结果呢,那一整个文明现在都已经消失在龙骸山那边了哦。”
“它很快就会来的,你那些所谓的伙伴,也许会比你想象中要死的更快也说不定呢……”
“哈哈哈……真是活该。”
“你也是运气不好呢,第一次来到异世界就碰到这种稀有的世界线。”
“好好想想自己该做什么吧……这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公主。”
嘲笑完一脸死灰的夜凌之后,她又将视线转移到了莎绯娅的身上。
“呐,公主,还记得么?”
“……什么?”
“亚特兰蒂斯的特产蛋糕。”
“……嗯,那个造型很奇怪味道却相当美味的甜品。”
“哈哈……还记得啊。”
“……”
“你说,我还有机会能再吃到么?”
“……谁知道呢?”
“如果我们的梦想最后实现了的话,或许可以吧。”
“是嘛……”
宛如放下了什么沉重的担子一般,黑曜石这一次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那么……祝你好运,公主,以及……夜凌。”
“希望我……下一次……醒来的时候,不是在……那间人偶工坊里睁开眼睛……”
“拜……托……了……”
断断续续的说完最后的留念之后,黑曜石身上的宝石粒子也都消散的差不多了。
宛如燃尽了的薪火一样,构成身体的粒子随风飘散,最后,仅仅在原地,留下了一颗精致的黑曜石。
……
……
……
(呐,公主。)
(嗯?)
(……不是每个宝石人偶,都能遇到自己的英雄的。)
(嗯……我明白。)
(所以啊……)
(要好好珍惜他哦。)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