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文,听到这句警告,罗非第一反应就是找自己手边的斧矛和黑石刀。刚要伸出手,一把短刀插在了星辰大酋长手前一公分的地方,“别动,同胞,我不希望伤害你,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听着疑问者的口音,罗非大致确定这不是敌人:鸦人由于生理结构问题,无法完美学习兽人的语言,简单来说就是口音太重,虎人根本就不会说兽人语,噬骨氏族由于神智或者说智商的问题,他们在说话时是没有“自己”这个概念的(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叫自己时他们不会用我,而是叫自己的名字,孩子在没建立自我意识之前也会这样)。所以答案呼之欲出。
“血环氏族吗?”罗非方欲起身,却被一把砍刀给压了回去。不过借着一起身的功夫,主角确定了自己兄弟们的情况,没有被捆绑,没有被虐待后留下的外伤,只是被收缴随身物品后,聚在一起看管了起来。
“同胞,看来你确实是我们的同胞,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话虽软了下来,刀却没有离开罗非的脖子,只是没有继续加劲而已。
“我是霜火岭新任雷神氏族酋长,也是星辰的大酋长,来到这里嘛,是为了帮助你们血环解决鸦人和虎人的困扰。至于代价嘛,我希望你们可以加入我们星辰,或者至少给我们一支精通丛林作战的卫队。”
听完罗非的话,神秘兽人收起了手上的刀:“哼哼,好大的口气,你不会告诉我你就打算带着这么几个人杀上那个什么阿兰卡吧。”
由于罗非被刀压着的时候是仰面朝上,所以可以清楚的看到原本属于右眼的位置上那黑暗的空洞。“你是死眼家的?”
独眼兽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向自己的部下们下达着命令:“把那两个兽人放出来,剩下的继续严加看管,尤其是食人魔。”转过头来,独眼兽人露出了个僵硬的笑容:“我希望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带着两个食人魔和一个,呃,奇怪的家伙(喂,你TM说谁奇怪啊!喂!)来我们的地盘。”
“都是我兄弟,都是我兄弟,这个情况有点复杂,要不你先把他们都绑着,我们去个安全点的地方说?这附近昨天还发生了鸦人和噬骨兽人的火并来着。”
罗非本来想让血环兽人们放了他们,不过考虑考虑之后又没敢说,谁想到独眼兽人倒是痛快,一挥手,其他血环兽人直接分散开来,兰佐尔谨慎看了看,随后径直走向自己的装备,拿回了自己的盾牌和锤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等众人收拾好启程之后,罗非问身边的独眼兽人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增加风险的行为,向导什么都没说,只是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也不知道怎么打出的信号,原本分散在四周的血环兽人们一闪影,就消失在草丛和树枝里,罗非众人被这一举动弄得一头雾水时,向导开口了:“你可以试试找到他们。”
暗影感知、奥术标记(以防万一)、圣光雷达、元素指引、战士的第六感、战狼的敏锐嗅觉。众人使出浑身解数,硬是没找到血环兽人的一星半点踪迹。
“知道为什么了?”向导话音刚落,之前消失的卫兵们突然又再次出现,而直到他们出现前一秒,众人才知道他们可能的藏身地点。
罗非见过世面,也知道能在塔纳安混的,基本都会一手独特的隐蔽技术。不过眼前这支分队的隐蔽技术,有点超出他的认知。
“这应该是核心卫队的级别,你好,血环酋长,基尔罗格。”虽然现在鸦人仍然制霸着塔纳安的天空,但是这一点不足以让罗非确认眼前的这位是基尔罗格酋长还是少酋长,他甚至不能确定是不是基尔罗格。不过这一次,罗非懵的半对半错。
“酋长?我还不是酋长,只是少酋长而已。”基尔罗格摆摆手,边走边说道:“这是血环折翼者,是血环中最精锐的部队。我们当然能看出来你们本事不小,不过只要在这塔纳安,我们就算打不过,也可以轻松撤离。”
罗非自然明白基尔罗格秀肌肉的意思,却装作看不懂,只是沉默下来,继续跟随之旅。
在塔纳安丛林里行走,是非常艰难的一件事:潮湿的空气、致命的毒虫、天空不断飞行的鸦人、虎视眈眈的噬骨兽人,还有不时游荡,保留着活人祭祀习俗的虎人。如果在这些艰难的条件中再加上个不知道时间的流逝,那么最简单的走路,就可以是最残酷的刑罚。
幸运的是在场除了罗科格和兰佐尔以外,其他人(罗非是意识清醒的)都是第一次来到热带雨林,新奇感冲淡了孤独和无聊。而基尔罗格在做一个向导的时候,完全没有之前那副冷漠甚至冷酷的样子,他可以轻松的应付几个头同时问出的南辕北辙的问题,在他的口中,危险的塔纳安丛林变成了物产丰富的人间天堂。
“鸦人最近绕过了德莱尼,也就是那个疯婆娘家的封锁线,无论怎么添加巡逻队也没用。你们氏族……”
“有,我们曾经多次与这些鸦人发生冲突。”说到鸦人,基尔罗格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不知道那帮大乌鸦究竟是怎么回事,竟然造出那种畸形的怪物!”
“怪物?什么怪物?”德莱尼给出的水晶影像只有短短几秒,在众人眼中那个鸦人没有什么异常,不过听少酋长的话,恐怕这其中另有隐情。
“最早的一起冲突,发生在晚上,一支前线的巡逻队在巡逻时被极其浓郁的暗影能量笼罩。本来我们在这种鬼地方生活多年,应付暗影能量的浪涌还是很有经验的,按道理来说这种程度的意外是不会怎么影响巡逻队的,谁想到这次就出了意外。”话刚开头,基尔罗格顿了下,抬头学起鸦人惨死的叫声。
前方的一棵树上传来同样的叫声后,基尔罗格说了句:“弑父!”
“荣耀!”满是面纹的兽人从茂密的树叶中伸出脑袋,看着基尔罗格兴奋的招呼道:“少酋长!你可算回来了!酋长可是磨叽半天啦!”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要带这些客人去见老爹,上标记吧。”从树叶里伸出第二个脑袋,看来那棵树已经被改造成了树屋,“好嘞,头儿。”第二个兽人蹿跳下树,从腰间小包拿出带有臭鸡蛋的颜料,就要往罗非脸上抹。
“这是特殊制造的元素介质,如果没有它的帮助,即使是早已适应暗影的血环萨满也不可能在元素的帮助下找到具体的人或物。虽然我相信你们,但毕竟前面是血环大营地,希望诸位理解。”
等罗非被跳下树的兽人哨兵边念咒语边涂颜料之后,其他人加上一头狼如法炮制,接受了往自己身上装“gps信标”。
“好了,少酋长,血环。”“折翼。”地域不同,但各氏族的礼仪仍然通用。打完招呼,哨兵继续隐蔽放哨。折翼者们则分出五十人跟着罗非一行人,剩下的回到了自己的驻地进行休整。
“继续刚才的话题,那支巡逻队最后只侥幸逃出三人。有两个被过度灌注的暗影能量变成了傻子,还有一个神智也在崩溃的边缘。不过他在失去价值之前告诉了我们重要的情报,那次暗影浪涌不是自然的,因为在暗影笼罩他们之后,一个鸦人冲了出来。”
“或许只是意外?”雷克萨一边抚慰着不适应如此湿热的哈拉萨,一边问道。“我们原本也这么以为,事实上曾经有一段时间鸦人们尝试过利用暗影浪涌来掩护他们的行动。可是一方面阿兰卡上的那帮垃圾主修圣光法术,与暗影不合,另一方面暗影浪涌规模小且没有规律,所以后来他们就放弃了。刚开始我们以为他们这是又有什么新突破了,结果后来的一次亲身经历,嗨。”
众人走到一个微高于其他地方的小山包,事实上所谓的大营里没有任何地面建筑,放哨的哨所在树上,而居住的地方,那就不是什么半地洞了,那就是地洞。掀开上面的门,基尔罗格当先向下走去。
由于地道太过狭窄,众人只好把哈拉萨和食人魔夫妇留在外面等血环来人喂他们,随后出发。在往下走了大约三百米之后,昏暗的火光终于变成了……不那么昏暗的火光。
“父亲。”在阴暗的地洞里,一个有点神叨的老人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和他带来的客人。“咳咳,抱歉抱歉,刚才有点走神了。基尔罗格,好孩子,你终于回来了,告诉大伙,今天晚上在地面吃饭去吧。”
基尔罗格只是沉默的点点头,推开大地洞的一面墙,顺着地道离开了自己的家。
“你们是罗格带来的客人吧,欢迎欢迎,这两天没有在地面上开宴会,你们恐怕只能吃点野草拼盘了,多有不周之处,还望见谅。”老酋长端出几个木盘,又上炕推开炕后的墙,从储藏室里拿出了些不新鲜的果子和可食用的野草,分到每个盘子里后,再拿出一袋奇怪的酱汁,在每盘沙拉上狠狠倒了一堆,请诸位客人吃。
环视一周,整个屋里除了一张大床以外,就剩下石头搭的简易柜子和就地用泥土堆起来的一片高平台,这就是他们的桌子,在通往储藏室的墙上,还挂着一件破旧的,几乎发潮霉烂的皮甲。简易的家具和空旷的房间比起来,形成了一种……不协调感。
“啊,我这个酋长还是有点面子的,住的地方当然得是最中心的地方啦。否则你们也不用走这么远了不是,这是整个坑道系统中最核心的地方,平常要是议事的话,那几个长老就跟刚才的罗格一样,走地道就过来了。等哪天有时间了,我带你们在地道里溜达一圈,看看我打造的地洞体系。”
“那您刚才让罗格去叫大家上地面吃饭?”面对罗非的话,老酋长苦笑一声道:“庆祝,血环已经几十年没有遇到客人了,这次大家可以在地面上多待一段时间,糟糕,我忘记通知时限了。”老酋长拳头一砸手,起身就要追自己儿子。
“算了,老爷子,不通知时限就不通知时限吧。”雷克萨和斩神彪压下老酋长,罗非则负责开口劝说,“让大家在外头多玩两天又如何?再说,没有宣布时限意味着我们可以随时把他们招回来,不是吗?”
“哦,对,我们可以把他们召回来,可以把他们召回来。”血环老酋长似乎有些时候会陷入某种神智不清的状态,当然,大部分的时候还是非常睿智的。
等基尔罗格回来后,罗非等人没有心思在地洞里继续待着,干脆从大地洞里离开去地面找哈拉萨他们,基尔罗格出于保护与监视的目的跟了上来。
在一棵异常繁茂的大树下,大快朵颐的食人魔和哈拉萨看到了走来的罗非一众。
“见鬼,哈拉萨也就算了,高尔考克你们还吃生肉?”兽人们不介意吃生肉,但也绝对不喜欢生肉的血腥味道,所以他们一般会烤一烤它。
“他们说现在不能生火,我和考娜实在是有点挺不住了,吃点垫垫肚子。”拿起手上的蝎子腿,高尔考克的两个头吃的有滋有味。
在两魔一狼的生肉盛宴和众人啃干粮的漫长等待中,塔纳安又一次来到了夜晚。
一个个地洞的门被打开,里面的兽人们却没有直接冲出去,只是等待着,直到树上的哨兵们学狼叫以确认没有鸦人来袭后,各家各户都拿出艰难存下的少许肉食,折翼者等各支部队把这些肉食拦了回去,从打猎而得的军粮里分出一半来供给宴会。
老人们忙着捡附近的树枝,年轻人则走远一些,去砍些大树回来做柴火。女人们一边切肉,一边叮嘱自己家的孩子不要跑得太远。只有无忧无虑的孩子们,绕着未点燃的篝火,笨拙的跳起自创的篝火舞蹈。
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和与美好。没有人听见,有时糊涂的老酋长口中的喃喃低语。
“是时候了,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