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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骞大陆,连沼寨西城,柴家府邸。

黑袍相士独孤文澜耗时数月之久,终是为柴大小姐医治好了多年的隐疾,一旦其准备告辞而去时,柴家主母李玉珑却挽留其多盘桓上一日。

据悉,柴家接宗门传讯,是夜,阴霁月大小姐要来府上走一遭,所为者,大抵是他独孤文澜这个于医卜星象上颇有造诣的黑袍相士。

“南宫道友(独孤文澜化名南宫落),大小姐可是我们鬼道第一大宗炙手可热的人物,今番倘或入了她的法眼,功名利禄也好,荣华富贵也罢,之于你便是如拾草芥耳。”

对于这个为自己爱女拔除病痛的黑袍汉子,柴夫人是真心希望他能够飞黄腾达。

“如此,区区多谢前辈高义。”独孤文澜不傻,如果不是柴夫人从中斡旋,阴霁月这个高卧九重云的存在,又如何会知道他这般一个炼气期小修士?

阴霁月,抛却其家世背景不提,单只最年轻的轮回期大修士这一重身份,就足以令其名动四海八荒。

之于她,独孤文澜可谓是仰慕已久,奈何总是缘悭一面,话又说回来,以阴大小姐名声之隆,有这般缘悭一面感慨的又何尝他一人?

是夜,华灯初上,诺大的一个柴府便即热闹了起来。

后花园的水榭中还搭起了戏台,一众名伶早已准备停当,单等大小姐来时就粉墨登场。

“来了,来了,大小姐来了,大家各就各位吧。”一路疾行而来,柴磊这个大少爷上气不接下气的奔走呼喊道。

形象全无,端的是形象全无。

“少爷,咱是以‘凤钗录’开场?”见锦衣公子哥儿向自己这边走来,一个做武生扮相的精干汉子,似是要再行确定一遍的问道。

“对对对,开场‘凤钗录’以后,紧接着是‘焚香缘’,第三场是‘东床快婿’,最后是‘众女拜寿’,这顺序可千万不能错喽。”

喘息犹自不定,柴公子却又急急的重复了一遍,感情这大管家的差事,他自己也干了。

其实阴霁月对于戏曲、戏文所知并不甚太多,近来她之所以热衷于此道,不过是苦修之余的附庸风雅罢了。

不过你还别说,此女虽然对戏曲的抑扬顿挫,起承转合不甚敏感,但对于戏文中所记载的内容,所承载的故事,却尤为钟爱。

俗话说戏如人生,看生旦净末丑等角色在高高的戏台上演义,渐渐爱上此道的阴霁月,感觉自己也身处其中,身处戏文中一般。

有分教:古巷的忧郁,写下琵琶的旋律,飘逸的外衣,街上叫卖的小曲,仿佛隔空变换到那里,一切模糊又清晰,瞬息间的世界,感叹不平凡的意义。

阴睽派大小姐是一个明媚美丽,落落大方的女子,兼且接人待物又随和,所以纵初次见面,看席上,于下首处作陪的独孤文澜也不会感到拘谨。

何况,阴大小姐更多的时候是在同着柴夫人谈笑风生。

戏台上正演义着“凤钗录”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看席间阴霁月凤目含笑的向着李夫人问道:“姑母大人,这位先生就是你此前所提到过的‘大相士’?”

“不错,就是他解除了倩儿的旧疾,南宫道友,还不快快见过大小姐?”给阴霁月续上热茶,李夫人忙不迭的说道。

“姑母,端茶倒水有她们,你……这如何使得?”对于柴夫人为其倒茶之事,阴霁月显是极为不习惯。

“婢子该死,婢子该死……”闻言,随侍阴霁月身后的那个俏丫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幅诚惶诚恐百死莫赎的样子。

“看来,阴大小姐并不像看上去这般随和啊。”心念急转,独孤文澜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青花茶盏。

“还不快起身?我又不曾说你,没得在这丢人现眼。”阴霁月于袍袖拂动间,那双鬟高髻的小丫头便为其轻自托了起来。

“南宫落见过大小姐,青鸾仙尊之名如雷贯耳,今番有缘得见,在下实属三生有幸。”独孤文澜长身而起,恭敬以极的向着阴霁月打了个稽首道。

“先生谬赞了,倒是你,不费多少时间便医好了家表妹的顽疾,看来着实是医道了得。却不知卜算、占断之术如何,果真像身后幡旗上所标榜的那般,能够‘卜前尘往事,知后世轮回’吗?”

相比于其他,看来这阴大小姐更为在乎他的相术。

“先生快坐啊,都是自家人,无需拘谨的。”还是一旁的柴大少爷将其重又拉回了座位上。

“实不相瞒,本姑娘此番前来,除却替表妹感谢先生之外,还需要你代为卜上一卦,我算的是姻缘。”说话间,阴霁月将着一个翠绿欲滴的拜匣抛将了过来。

摩挲着手中玉匣,独孤文澜那尽是沧桑之意的双眼中,渐自浮现出了几许凝重之色。

良久,他恭敬中带了三分谄媚的道:

“柴小姐的旧疾得以痊愈,九成是她自己的气运使然,区区也只是因势利导,尽了些许绵力而已,至于大小姐的姻缘,在下不敢算,也不能算,以你人中龙凤之尊,此命格却不是我这等凡夫俗子可以旁睥窥视的。”

闻言,席间几人的反应却是不尽相同,在柴夫人听来,独孤文澜方才的一番说辞,不过是对阴霁月的恭维而已。

柴少爷更多的注意力则是放在了独孤文澜手中的玉匣上,在他想来,阴霁月出手之物,定然不会是凡品,于是乎,他眼下恨不能代为打开此匣,好痛痛快快的一窥究竟。

阴霁月则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一旦听到“龙凤之尊”的说词,她心中便有了计较。

仰首饮尽了盏中茶,她凤眸中精芒四射的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先生,我希望你不要有什么顾虑,这样吧,算或是不算,你先打开拜匣看上一眼再说。”

“对,先看看,看看再说。”大少爷柴磊在一旁引颈附和着,毫无风姿、仪表可言。

柴夫人则是眼带笑意的打量着独孤文澜,对于自己儿子的言行举止,她向来是听之任之的。

慈母多败儿,古之人诚不欺余。

恭敬不如从命,但见独孤文澜左手轻托拜匣,右手则是缓自将着匣盖抽拉了开来。

入眼是一蓬氤氲雾气,匣底处,寒雾中,依稀可见一株花开七朵,状若“遁甲九星”的灵植。

“九星草,这……”柴大少爷的震惊,已然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纵如此,区区还是不愿,也不敢为大小姐卜算姻缘。”轻自合上匣盖,独孤文澜语气坚定的说道。

话虽如此,其执定了拜匣的手却是颤抖的,而且他的双眼始终不离手中玉匣,阴霁月自其中读出的赧然是激动与贪婪之意。

于是,蕙质兰心如她,笑魇如花的道:

“诸天神魔在上,阴霁月以心魔起誓,今日诚请南宫落先生为我卜算姻缘,无论结果如何,定会让先生平安离去,且永世不会追究、为难先生,若违此誓,甘受心魔噬魂啖魄之苦。”

眼带贪婪,脸现谄媚的独孤文澜,顺势将手中拜匣揣入了怀中,而后其谦卑的道:“使不得,使不得,待区区先行斋戒三日,而后为大小姐卜上一卦就是。”

……

第四日,入夜时分,当独孤文澜于柴府后院客房中,盘膝运转八荒剑诀第一层功法时,柴大少爷忽然推门而至,但见其一脸兴奋的道:

“大小姐那边儿,差人来接先生了,这一卦倘是卜到了她的心坎里,那先生以后可就吃穿不愁了,苟富贵,勿相忘,勿相忘啊。”

闻言,独孤文澜那张阴鸷的脸上,自然的流露出了几许希冀、贪婪之色,向着柴大少爷拱手一礼,他慌忙道:

“柴公子放心,此番若承你吉言,果是能够得大小姐高看一眼,区区定不会忘却公子的知遇之恩,故人之情。”

……

代大小姐来柴府迎接独孤文澜之人,是柴公子的表兄——李清茂,其人高大俊朗、气宇轩昂,言谈间给人一般云淡月疏、潇洒清举之感。

对方在拜望过自己的姑母——李玉珑之后,便驱车载着独孤文澜往大小姐所在的别院处行去。

牵拉此车的是两头牛犊般大小的青鬃巨狼,此两头爪牙锋利,眼现残忍暴虐之色的三级妖兽,也亏得是李清茂能够驾驭。

看着那两头黄睛中隐含暴戾之色的巨狼,独孤文澜没来由的想到了,前番为北颐王府所灭杀的一头幽魂巨狼。

那可是一个觉醒了荒古巨妖血脉的化形期存在,纵如此,却也不曾逃过身消道陨的下场,于唏嘘感慨之际,独孤文澜不由得在心里喟叹道:

“仙路遥,大道远,修行路上纷争不断,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事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就好。”

许是听到了独孤文澜的叹息之声,驱车而行的李清茂饶有兴致的问道:“似先生这般能够卜前尘、知后世的大能之士,也会有烦心事?”

瞥了眼自己手中所执幡旗上所书有的几个字,独孤文澜颇为无奈的道:

“不瞒李师兄所说,区区最擅长得是卜前生、知后世,而对于这今世之事的推衍、卜算却是咱的弱项,大小姐传唤又不敢不去,去了又怕算之不准,于是……才在这独自叹惋、伤怀。”

闻言,李清茂莞尔道:“师兄我是理解先生的苦衷,可这也于事无补啊,关键是你这般‘知前尘后事易,卜今生今世难’的说词,得让大小姐自己信服才好。”

“谢谢,感谢李师兄对区区的理解,但我要特别强调的一点是,那‘前尘后事’非经由长时间劳神、耗力的推衍而不可得,并不似师兄信口说来那般的轻易。”

听闻李清茂之言,独孤文澜一脸执固,极为认真的说道,其给人的感觉好似果真如此一般。

强压着心底的笑意,李清茂轻咬下唇瓮声瓮气的道:“先生,对不住啊,你知道,我只是卜算一道上的门外汉,倘是方才哪个地方说的不对,还祈原宥则个。”

“唉,岂敢,岂敢,我也是自怨自艾的心情居多,你说上天给了我卜前生,知后世的才能,为何偏又让我在今世之事的占断、卜算上,表现的如此平平无奇?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独孤文澜一脸懊恼的说着话,情急之下还胡乱的将手中那杆墨色幡旗扔到了一边。

尽管李清茂此刻正不动声色的驱赶着兽车,但任谁听到方才的那一般说词,怕是都会第一时间想到“骗子”二字,可就是这般一个人,却被大小姐奉为了上宾,这不禁让他在心里产生了很大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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