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变成传说,传说变成神话。
一样艺术品也好,一处名胜古迹也罢,倘是有了或动人、或凄美、或哀婉的传说故事,也就有了自己的灵魂。
坠星一谷,除却人杰地灵、俊采星驰以外,也有着专属于自己的灵魂。
相传,那名动上古仙妖时代的“大弥陀寺”的住持——大过圣僧,便是伤逝于此谷。
是日,地裂天崩,山洪爆发,川泽易道、鸟兽惊走;是夜,于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之际,有大星于遥远的天际坠落于该处。
坠星谷之名,也因此而得。
自修为天妒的大过圣僧,伤势于此的消息一经传出,不可计数的修仙炼道之人便是蜂拥至此,以期自己气运当头时,能侥幸寻得圣僧的一二传承。
随着至此探幽访古的修士越聚越多,此造化钟灵的坠星一谷,也渐渐入了这弥陀山脉并遁甲九城中几大修仙门阀的法眼。
经过几番大战,数度易主,该坠星一谷终是花落天心城——云家之手。
……
独孤文澜立于谷口右手边,那为人力所劈砍而成的该一处摩崖石壁之前,凝望着刻划于其上的“坠星谷”,此三个似熊熊烈焰般燃烧着的朱红大字,不禁再一次的赞叹了起来。
他每每下山都会选择绕道至此,为的便是感受此三个大字那气象万千的笔力,以及其背后修仙门阀的底蕴与魅力……
坠星一谷当中,规模最大的坊市莫过于“陨星坊”了,驭逆风帆而来的独孤文澜在夜幕时分,终是赶到了此间。
他利落的于坊市中的一处酒肆中,沽得几坛之于练气、雾化期修士俱皆有所裨益的灵酒之后,便直奔卤煮市场而去。
闭关苦修期间,因着久服“辟谷丹”的缘故,独孤文澜的口中,早已淡出了鸟来,是以……
“师兄,切十斤熟牛肉,来五只油烧兔,那是泉水鸡?呃……来上五只,各种炸鱼三十条,还有那卤花生,水煮毛豆各来三斤。”
一个看上去颇为干净的摊位前,嗅闻着那弥漫于周遭的卤肉香味,早已食指大动的独孤文澜,轻自吞咽着口水,忙不迭的说道。
按着独孤文澜的要求,负责该一处卤煮摊位的师兄,很快就将着各色美食以荷叶或是麻刀纸包好,一一递将了过来。
待钱货两清之后,这个有些矮胖的师兄,却是将着一小捧下品灵石塞入了独孤文澜的怀中。
“这……”独孤文澜鄂然。
“这位师弟眼生的很,是哪个堂口新来的负责采办的弟子吧?以后要经常来照顾师兄的生意啊。”见四下无人,这矮胖师兄压低了声音说道。
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自己前襟上的油花,独孤文澜故作高兴的道:“一定,一定,多谢师兄……”
转身离开之际,独孤文澜在心里想道:“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修行呢?”
独孤文澜拍了拍腰间的乾坤袋,但觉酒菜皆已齐备,准备打道回府时,却为相邻丹药市场中,一处不起眼的摊位前的几声鸟语所吸引。
他循声望去,但见一只乌鸦也似的灵禽,正蹲伏在被掷于彼摊位角落里的一个破旧丹炉之上,扯着嗓子,机械的重复道:“各种三品以下的灵丹妙药啊,莫要错过……”
独孤文澜被这只有些滑稽的灵禽逗得莞尔一笑,不自觉的往彼处拔腿而去。
此摊位直通其后面的一处门脸,说是摊位,不过只是旧木桌上随意的丢放了几个鼎、炉而已。
唯一的亮点,就是那“聒噪”不已的状如乌鸦的灵禽。
独孤文澜甫一站定在该一处摊位之前,便为其后门脸内那扑面而来的阵阵热浪吹的眉头直皱。
伴着阵阵低呼之声,缕缕浓郁的药香自里屋缓自飘出,少时就充斥了外间并门前的这一处所在。
显然这是一处,两进或是数进的所在。
外面这不大的一间用来陈列、兜售成品丹药;内里的屋舍多半是此间的主人炼丹、歇息之地。
正当独孤文澜,犹疑着要不要进入此间之时,一个身量瘦高的青年,在一众低阶修士的簇拥之下,如同众星捧月一般从里屋闪身走将了出来。
“云海师兄。”
“独孤文澜。”
看清了对方的形貌之后,其二人几乎同时开口道。
咧嘴笑了笑,独孤文澜当先上前拱手一礼道:“一早就听云师姐说,师兄炼丹技艺了得,方才是师兄在里屋成丹?此间店铺也归师兄所有?”
还施一礼,此瘦高青年眼带笑意的道:
“独孤师弟,一别数月你可是风光的紧啊,听家姐说你都去到“离火堂”高就了?相请不如偶遇,今晚别回去了,寻处雅致的所在,咱哥俩浮上一大白。”
见云海师兄盛情相邀,独孤文澜慌忙道:“承蒙师兄抬爱,可惜小弟今夜有事在身,官差不自由啊。改天吧,改天小弟做东,同云师兄并众位师兄们一醉方休。”
独孤文澜此话一出,那将着云海簇拥在了垓心的一干人等,当即附和道:“一醉方休,一醉方休……”
酒喝不成,这茶却是要喝的。
在云海经营的店铺里喝了碗热茶,看了看那展列于货架上的凡总数十样丹药(自己所服用过的清灵、雾化丹就赧然在列)之后,独孤文澜便起身告辞而去。
离去时,两人还约定,等闲暇之时,独孤文澜过来帮云海打两天下手,顺便同其学习一下炼丹之道。
自陨星坊回转离火堂的路上,独孤文澜还一直在感叹于似坠星谷这般底蕴深厚的修仙巨擘的大手笔:
雾化丹这般在散修之中有价无市,被许多炼气期散修珍若性命的丹药,却被随意的摆放在了宗门坊市的摊位、货柜之上兜售。
“无怪乎,倘是有一线希望,外间的散修也要争相参加,那凶险以极的‘入门试炼’,以期能够入得似这般的一个修仙大派,毕竟大树底下好乘凉啊……”
这般想着,那坐落于北峰半山腰处的“离火堂”已自依稀在望了。
不出独孤文澜所料,那赵忠副堂主正恭敬的侍立在大门一侧,等待他的归来。
酒干冽,肴菜香。
“离火堂”中的一干人等,此番着实喝了个淋漓畅快,地暗天昏。
许是平素里压抑的久了,赵忠在三碗酒下肚以后,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有的,没的,插科打诨倒也说了不少。
见状,那身形瘦小的年轻修士——张森,出言怂恿道:“副堂主,乡间俚曲唱的好,要不,让他来一段?”
“来一段”
“来一段”
……
众人起哄道。
“如此,堂……堂主面前,俺赵忠献丑了啊……”踉踉跄跄的长身而起,赵忠可谓是“千呼万唤始出来”。
独孤文澜再也没有想到,似赵忠这般一个看似粗鲁的糙汉子,竟也有柔情的一面。
他所哼唱的小曲,极尽悠扬婉转之能事,处处透着水乡特有的闲适恬淡之意,令人不觉就沉醉在了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