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婉一觉醒来时,东方已自露出了鱼肚白。
倘不是能够真实的感知到独孤文澜的呼吸,心跳,她尤以为自己尚在睡梦之中。
“醒了,睡的可好?”强自停止了八荒剑诀的运转,他眼带笑意的问道。
“哎呀,为何不早些叫醒我?花有清香月有阴,咱俩……好笑还有要事未做。”自独孤文澜怀里,挣扎着坐将了起来,云小婉有些懊恼的说道。
轻揽对方的纤腰,独孤文澜有些口不对心的问:“在桂姨的房间,在这样的木床上,好吗?”
回答他的是云小婉那柔软的丰唇、热烈的拥吻……
……
许是因着文凤舞,近来坐镇兰桂坊的缘故,云小婉于左近另置了一处宅院。
距繁华很近,离喧嚣却远,是独孤文澜对此间的评价。
春晨和暖,两人在桂姨的卧房内,睡了个回笼觉以后,便联袂来到了此间。
这是一处占地颇广,前后三进的院落,前门所临的财源街,其热闹程度,比之于兰桂坊、天心楼所在的钱市街也不遑多让。
“师姐可曾注意,相却此间不远处,有一幢五层之高的闲置楼阁?”两人于中院的厅堂里坐定之后,独孤文澜忽然开口问道。
“师弟的意思是?”云小婉正忙于沏茶。
“盘下来,于此间开一处店面,临时先售卖一些低阶法器,下品丹药,而后再徐徐图之……”屈指轻叩面前的紫檀案几,独孤文澜的眼中尽是希冀之色。
“你说的是佘记典当行,我倒是可以去问问,不过……你那法器、丹药的来源呢?难不成要将白师妹累死?”白依依于陨星坊炼丹、炼器之事,云小婉显然是知道的。
“不会的,咱有阴翳师兄相助,定能赚个钵满盆满。”独孤文澜向着自己的眉间一点指,缕缕淡金色的雾气,便是为其自泥丸宫神识海中,拉扯了出来。
雾气翻涌,少时就弥漫做了一处。
在云小婉惊异的目光之中,一个两首,六只手的魁峨汉子,堪堪站定在了她的面前。
“这位是?”
“在下阴翳,见过云师姐?”不待独孤文澜介绍,那魁峨汉子,上前向着云小婉拱手施了一礼。
“你……识得我?”
“阴师兄是我的身外化身,所以……”
“身外化身?前番为你所灭杀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大能之士?”云小婉呃然。
“太阴仙尊,阴睽派大长老,此番鬼道第一大宗兵临弥陀山脉,多半是因着他的陨落之故。”将着此事以传音入密之术,说与云小婉知道以后,独孤文澜的心情登时轻松了很多。
毕竟,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对于太阴仙尊一事,独孤文澜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仙尊,大长老,那可是一个轮回期大修士啊。”情急之下,她竟是忘了使用传音密术。
“不然,那随鬼入墓功的前九层功法,又从何而来?”独孤文澜莞尔。
“哎呀,这也太过突然了,先缓缓,我得先缓缓。”云小婉自顾自的倒了一碗灵茶。
面面相觑之后,阴翳恭敬以极的站定在了独孤文澜的身后。
良久,一张色作淡金的残缺符篆,为其自皓腕上所配饰的乾坤镯内取将了出来。
“这是……”符篆被递至自己面前,独孤文澜有些不解的问道。
“黄巾力士符篆,其属性恰好是五行之金。虽然已毁却多时,不过正合师弟之用,将其带在身上,多少可以掩人耳目。”
云小婉再也没有想到,此一张符篆竟是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掩人耳目?也是,以雾化期修为祭出通灵法相,着实是惊世骇俗。”
“惊世骇俗的还有阴翳师弟这幅尊荣……”
“师姐的意思是?”
“多少也应该,看去同着常人无甚差异吧?”对于阴翳的形貌,云小婉显然是无法接受的。
于是,在独孤文澜并阴翳的合力施为下,这个两首,六只手的魁峨汉子,堪堪化作了一个锐目鹰鼻的阴鸷青年。
倘是阴睽派的核心成员当面,定是能够认出,此是他们大长老年轻时的模样。
及至阴翳化做一缕淡金色轻烟,没入黄巾力士符篆以后,独孤文澜并云小婉商量起了盘下“佘记典当行”的具体事宜。
“师姐确定典当行的东家——佘曼青,出身于落曜城佘家?”对于阴睽派第一附庸世家,炼化有太阴仙尊记忆的独孤文澜自是不会陌生。
“确定,这遁甲九城之于北颐国,虽然地处偏僻,却是因着上古佛门——大弥陀寺之故,时时刻刻为各方势力所惦记,所以……”
“所以此地常见天南海北之人,惯有光怪陆离之事?”独孤文澜接口道。
“恩,大抵如此。再说落曜城佘家,本是荒原之地的一个游牧部族,不知为何,却在数万年前,得了阴睽派的赏识,从此平步青云,及至占据荒原之地第一重镇——落曜城的半壁江山。”
看得出,对于别人的发迹史,云小婉还是颇感兴趣的。
“因为捕蛇之术。西部荒蛮大陆,荒原之地各部族,几乎都有着自己的守护妖兽,佘家所在部族唤作青蛇,他们对于蛇妖的生活习性,是再熟悉也不过了。”
呷了口灵茶,独孤文澜饶有兴致的看向了云小婉。
“你是说,他们背弃了……”云小婉有些期待的问道。
“没错,他们背弃了盟友,背弃了良心。彼时的佘家,为配合阴睽派大长老习练‘太阴参同契’,非但将累世供奉于族中的数条大蛇进献了出去,更是于荒原之地大肆猎杀蛇妖,一时间血流成河,令人谈佘而色变。”
独孤文澜,不齿道。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本来也无可厚非,不过出师无名,甚至是背信弃义之事,他们还能做得这般理直气壮,而且还藉此扶摇直上,也太没有天理了吧?”
云小婉,有些动容。
“不过,俱往矣,这丝毫不影响咱们同着佘曼青谈生意啊。”见云小婉那般同仇敌忾的模样,他当即出言提点道。
“那……是自然。择日不如撞日,要不我们这就去见见佘曼青?”云小婉也是个急性子。
……
状元阁,是天心城西一家看上去颇为雅致的客栈,此间的房客,多为提前租住于此,以参加秋试的一众才子、书生。
做生意,盼兴旺,水涨船高的道理,买卖人大抵都是知道的。
之于此客栈来说,房客就是水,为他们应试讨一个好彩头,那也是分所当为之事,于是此间便是被唤做了状元阁。
及至晌午,一驾由着狂暴熊所牵拉的兽车,停在了该客栈门前,驱车之人面如美玉,眼映桃花,赧然是我们的独孤文澜。